第217章 烟瘾

铁沉舟离开了，余秋水把断簪子装好以后就朝院落内走去。

庭院内点起了灯笼，亮光把聚在正房过廊上的四名小丫鬟照得一清二楚。

她们大晚上也不知道休息，一个个撅着屁股，趴在房门上偷看正房内的景象。不用猜，余秋水就知道这些小丫鬟在偷看陆依涵，估计依涵又在屋里耍花样了。

余秋水静悄悄地走到了小丫鬟们的身后，干咳了一声。

四名小丫鬟如同田地里的蚱蜢一样，吓得原地蹦跶一下，且一名叫做瑞珠的小丫鬟连忙转过了身子。她见是姑爷，立即行礼道：“姑爷好。”

其他三名丫鬟听到“姑爷好”三个字，也全战战兢兢地回过了身子，异口同声道：“姑爷好。”

余秋水对四名丫鬟一一细看，笑问道：“瑞珠，玉珠，琉珠，凝珠，你们瞧什么呢？”

别看余秋水是笑着问的，看似和和气气，可丫鬟们看在眼中知道姑爷在责备她们，且她们只感觉姑爷好吓人。

她们怯生生地一同垂下了脑袋，好似一群犯了错的孩子。余秋水不会为难丫鬟们，他明白丫鬟只是好奇而已，于是余秋水说道：“你四个小姑娘别在这里聚了，休息去吧。”说着，余秋水就伸手要推开正房的房门。

可这时四名丫鬟好似一条心一样，玉珠拉住了余秋水的左胳膊，琉珠拉住余秋水的右胳膊，凝珠从余秋水背后拦腰抱住了他，瑞珠则紧张不已地对余秋水说道：“姑爷，姑奶奶不让人进屋，谁都不行。”

听到这话，余秋水可谓是更加好奇陆依涵在屋里干嘛了。他挣扎了一下，三名丫鬟抱得紧，抓得紧，余秋水没挣扎开。一时间，余秋水瞪了瑞珠一眼说道：“你四个小姑娘是想挨揍了是吧？”

瑞珠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三珠也赶紧松开了余秋水，生怕姑爷打她们。这时余秋水可谓是松了劲，以训斥的口味说道：“你四个还真是四猪，都回去睡觉。”

四珠不敢违抗余秋水，只好回东厢房去了。

余秋水目送她们，等她们进了屋以后，余秋水才推门走进正屋，顺手关上了房门。然而就当余秋水刚刚进入房间，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焦在了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四珠不让他进屋的原因了。

此刻的陆依涵没有休息，她坐在桌前，一边流着泪，一边就着桌上的烟灯抽着大烟。屋中尽是些烟味，让人不能呼吸，这也让余秋水知道他昨天来到屋中闻到的那股异味是什么了，是大烟。

余秋水根本不知道陆依涵会吸大烟，好大一会儿才回过了神，他连忙推开了房门，让屋中的烟气散出去。随后，他又神色匆匆地来到了陆依涵的面前，伸手就要抢走陆依涵手中的烟枪。可陆依涵倒是灵活，她立刻站起了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留着泪说道：“你就让我抽吧，这样我心里舒坦点！”说着，陆依涵又抽了一口大烟。

大烟是什么东西？是毒物，是吃人的魔鬼。

余秋水宁愿陆依涵寻死觅活，他也不愿意看到陆依涵抽大烟，变成一个大烟鬼。

只见余秋水眉头紧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宛如千万箭矢，他向陆依涵伸出手掌，吼道：“把烟枪给我！”

语音未落，屋中气氛是如此的压抑，空气仿佛像是凝固了一般。陆依涵不敢直视余秋水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余秋水发火了。但尽管如此，陆依涵也不会违抗自己身体的意志，她又抽了一口大烟。

此刻的余秋水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肌肉在愤怒地颤抖，如同一头出笼的野兽向陆依涵走去。这时的陆依涵只感觉余秋水的不断靠近让自己无法呼吸，她明白此刻的余秋水是个危险人物，她想逃，可是身子在颤抖，不愿动弹，只有一双哭红的眼睛在静静地看着“野兽”的逼近。

余秋水一把夺过了陆依涵手中的烟枪，紧紧攥住，在桌子上狠狠敲打了起来；那烟枪碰触到桌子发出的“啪，啪，啪”声让陆依涵恢复了念想，她不会让余秋水毁了自己的烟枪，伸手就要夺回来。可是还没等陆依涵夺回烟枪，那烟枪就被余秋水给打断了，厌恶一般地甩手扔在了地上。

陆依涵愣了一下，梨花带雨地软瘫坐在了地上，把那断成两截的烟枪给拾起埋在了怀中，泣不成声道：“我…我…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你还不让我好过。”

烟枪断了的一瞬间，余秋水愤怒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他立马蹲在地上环抱住了陆依涵，安慰道：“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变，什么都没变。”

“变了，一切都变了，那人弃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陆依涵倒在余秋水的怀中痛哭，她还在为钟宗启的抛弃不能自拔。而余秋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紧紧抱住陆依涵，继续安慰道：“你还有哥哥，你还有嫂子，你还有侄子，侄女，你还有我，你不值得为一个混蛋流泪。”

是啊，钟宗启是混蛋，是人渣。陆依涵心中明白，她比谁都明白，可是她眼中的泪水总是流出来，好似她嘲笑她被人骗了，还为别人伤心。陆依涵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她说道：“我不想哭了，可是心里总是难受。”

“心里难受你也不应该抽大烟。”余秋水帮陆依涵擦着泪水，目光之中尽是说不完的温柔。而陆依涵也明白抽大烟不好，她把手中的烟枪给松开了，环抱住了余秋水说道：“可是抽大烟我心里会舒服点，我就算不想抽，也难以控制住自己。”

这话让余秋水明白，依涵是有烟瘾了，吸烟容易，戒烟难。余秋水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双手，看着面前泪流不止，有些后悔的陆依涵。他为陆依涵感到不幸，同时他也暗自下了决心：就算戒烟再难，也要帮依涵戒掉。

“依涵，你听我说，大烟会要了你的命，你必须戒掉。”余秋水斩钉截铁道，现在的他不管陆依涵愿不愿意戒大烟，他都不会考虑陆依涵的感受，一定要戒。

话音刚落，余秋水就起身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条红缎子，回到了陆依涵的跟前，他准备把陆依涵给绑起来，这样陆依涵不能动就不会吸大烟了。不过还没等余秋水动手，只见陆依涵泪眼婆娑地仰头看着余秋水，神情凄楚地说道：“绑紧点。”

陆依涵也想戒掉大烟，这让余秋水很欣慰，他一定会把陆依涵绑得死死的。

红缎子如捆仙绳一般，把没有抵抗，反而听话的陆依涵给捆住了。此刻的陆依涵像个红色的春卷一样，被余秋水抱在怀中，轻轻地放在了床塌之上。

余秋水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陪伴着陆依涵捱过磨难。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陆依涵在床上像只被人捉到的蚕宝宝一样，浑身扭动地挣扎了起来，且大声喊道：“给我大烟，给我大烟，我快撑不住了。”

余秋水感受不到陆依涵的痛苦，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陆依涵独自一人去承受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陆依涵大烟，不听陆依涵任何可怜的请求，陪伴在陆依涵左右。

第一阵烟瘾，陆依涵撑了过去。

第二阵烟瘾，陆依涵撑了过去。

第三阵烟瘾，陆依涵撑了过去。

最终，陆依涵也撑不过困意。在子时，她疲惫地睡去了。

这时的余秋水出去烧了一盆热水，然后他回到陆依涵的身边，为沉睡的陆依涵轻轻擦拭去脸上的汗水。尽管陆依涵安静了，但余秋水也不敢放松神经，他担心陆依涵半夜会突然醒来继续和烟瘾对抗。于是，他不敢合眼，即使困意难忍，他也掐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入睡。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四个时辰。

天亮了，朝晕穿透窗子为屋中增添了一丝暖意。

屋外过廊上的小丫鬟们也叽叽喳喳了起来，她们不知道姑爷和小姑奶奶醒了没有，端着脸盆，茶碗等候了一刻钟，随后瑞珠轻叩房门，隔着门对屋内问道：“姑爷，小姑奶奶，您们醒了吗？”

屋内没有动静，丫鬟们只能静静候在门外。

这时陆依涵缓缓睁开了睡眼，第一进入她眼帘的就是趴在床边睡得安详的余秋水，且两只手背已经被掐紫了。一时，陆依涵想起了昨晚的种种，她的心也跟着触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懂该如何表达，但这种感觉让她很舒服。

陆依涵知道，余秋水陪伴了自己一夜，他也累了。

陆依涵不去打扰，静静地端详起了余秋水，她发现余秋水以前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晒成了小麦色，脸庞也消瘦了许多，眼角还有了皱纹，下巴有冒头的胡渣，黑发之中夹杂的白发清晰可见。

之前，陆依涵都没有仔细看过余秋水，如今她才发现，余秋水的样子比上次自己见到他时改变了不少，但却比上次，上上次，第一次都要深刻，令自己刻入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