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小白猫立即敏锐的翘起脑袋,朝这边张望。看到是他,兴奋地甩甩尾巴,张嘴就要“喵”,君亦衍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小猫机灵得很,一下看懂他的意图,回头看一眼正在案上忙活的未夏,就轻盈地跳下地,未发出一丁点声响。
从他腿边经过时,小猫刻意蹭了蹭他的裤管,就要跳出门去,君亦衍蹲下身拦住,从怀中掏摸出一块鱼干,伸出手,小声道:“爷今个高兴,赏你的。”
小猫动动鼻子嗅了一下,就嫌恶的用爪子推开,见君亦衍举着鱼干脸色不好看起来,挣扎了一番,才又张嘴叼走。囫囵几下飞快咽了,顺着墙根一溜烟跑的老远。
豫蜀天干少水,鲜有鱼虾,他今日可是跑了几十里地才捎带回这一包鱼干,这小畜生反倒不领情,君亦衍低咒一声“不知好歹”,好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将托盘放在案桌上,回身阖上门,想从身后拥住她,又想起自己一身尘土。只倾身吻了吻她的耳朵。
正在拌馅儿的手立即顿住,未夏猛地侧过头,语气满含惊讶:“相公?”继而又惊喜地“咦”了一声,奇道:“你怎么回了?”
“娘子大人生辰,为夫岂可晚归。”君亦衍笑着啄上她的唇瓣。
原来他记得,她还以为他忘了,一大早没说一声就照常上山去了。未夏任他啄吻,心中愧疚不已:“相公,对不起……”
“嗯,的确对我不住。”君亦衍含笑,侧身指了指那两只碗,垂下眼睫幽幽地叹道:“听小三子说,你嫌弃为夫做的早饭,故而一口未用……”
“早饭?”未夏满脸茫然地抬起头,顺着看过去,忽的想起什么“啊”了一声道:“齐大哥说过,我以为……
“以为我忘记今日是你的生辰?”君亦衍道。
未夏飞快地瞥他一眼,垂下头巴巴地道:“相公,我错了……”
“是错了。”君亦衍勾起她的下巴,面色严肃,眼底却含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语气轻柔似诱哄:“说说看,哪错了。”
未夏老老实实地垂下眼,回答:“错在不该错怪相公。”
一双眉立即拧起,君亦衍抬起她的下巴,张口咬上她的鼻尖,气恼地纠正:“是错在没用早膳,记住了,往后不管再是置气,不可赌气不吃饭。”
这语气这神情这动作,使未夏一下子呆住了,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勉励奖励诱利只为督促她好好吃饭。
“可听见没有?”见她不吭声,他不满的再次咬上去,加重力道,留下颗颗浅浅的牙印。
用力点头,未夏摸着鼻尖保证:“听见并且记住了,以后我一定按时吃饭,保证一餐不落!”
君亦衍满意地笑了,抬指摸上她的鼻尖道:“咬疼你了?”
未夏摇了摇头,拉下他的手:“相公,其实我没赌气,真的!嗯……我承认起床时没看见你心里有一点,就一点,很小很小的别扭,但我真的不是生相公的气,故意不吃饭,我只是忘了吃而已……相公别听小三子胡说,我怎么会嫌弃相公做的蛋羹,小三子是居心不良、挑拨离间,不安好心……”
“嗯,”君亦衍轻笑一声,挑起眉,“我听说,今日你又把他欺负的快哭了。”
“没!”未夏立即否认:“我怎会欺负他,我就逗逗他。”
“欺负也无妨,”君亦衍莞尔笑道:“以后若是不痛快,只管找小三子去,他若敢顶嘴,我替你治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又补充道:“闷气伤身。”
未夏眉眼笑开,乐的连连点头:“好,听相公的!”
“真乖!”他捏捏她的鼻尖,端起她的脸左右端看一番。未夏心中悸动,顺势踮起脚,闭上眼,把嘴唇凑上去,他很快便轻笑一声吻上来,嘶磨间,忽的咕哝一句:“小闺女……”
这样的昵称,显然他心情极好,见他笑得酒窝都出来了,未夏一个激灵,推开他,激动道:“你是不是种出百离草了?”
他脸上的笑僵了僵,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暂未。”
“没有用么,白彤漪的书上明明是这样写的啊!”希望一下子落空,未夏喃喃道:“怎会种不出,阿免怎么说,会不会是土不对,或弄错了种子?”
“土和种子是我亲自从渊山上取回,再以种为肥,研磨成粉,整整三十三日,兑水灌之……”君亦衍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或是天气环境方式哪里起了纰漏,为我们忽视了,下次上山,我会和阿免好好琢磨。还有半年,可以再种六批,草的事无需急躁。今日是你生辰,我们不要提这个了。”
未夏沉默,思索半晌,抬起头道:“阿免说,确实书中只记载了一种培植百离草的方法吗,要不要我再去信问问董逢和董央雪,或许他手中还有……”
“我亲自读过那本书,确然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培植出白离草。”其实书中还有记载有另一种方法可救阿箩,但他永不会让她知道。
“至于董逢那里,”君亦衍拉起她的手,摇头而叹:“你们并非父女,当初离京时,给你那一株,已是看在与她亡女容貌相似的份上,仁义至尽。当日董逢已说,手上再无百离草,问也无用。”
未夏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君亦衍打断她道:“如今朝中情势混乱,天下人皆知,玉湖庄与你断绝关系,若再沾上什么,对我们,对董逢,都不是好事。听我的话,不要去问,草的事你别管,我会办妥,莫非你还不信我?”
“不是,”未夏摇头:“我信相公,无论何时我都信你!”
“嗯,我也信你。”君亦衍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发,似忽的想起什么,“唔”了一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道:“我带了这个,待会儿你可以喂给细细,貌似……它不太喜欢我喂它。”
“什么?”未夏小心的拆开油纸包,一看之下,不由哭笑不,嗔怪地瞪他一眼:“相公,我不是说过了么,细细不吃鱼,只吃肉……鱼干这么腥,她当然不肯吃!呐,你拿这个过去,她准就理你。”说着返身走到柜子里,拿出小半盘红烧肉塞到他手中,笑道:“我喊她来,你瞧着。”
“待会儿吧,你我先说说话,”君亦衍拉回她,打趣道:“你说……它莫不其实是只狗?”
“都说了,细细是人……”未夏立即瞪圆了眼,争辩起来:“不信你问问一晗!”
“好,是人,我信。”他含笑附和,并不与她争辩。目的已经达到,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事实证明这招屡试不爽,绝不会失效,她在细细的种属问题上,每回都显得异常而绝对的执着。
“午膳,就只做了……红薯梗?”君亦衍侧身一指案桌上的一盘青菜问道。
“这不叫红薯梗,这叫红薯尖!上回不是还告诉过你,”未夏瞪他一眼,顺便解释:“天热,多吃青菜好,我还做了红烧肉和素馄饨!”
“红薯尖便红薯尖,”君亦衍环顾一圈,笑道:“肉呢,馄饨呢?”
“肉给细细了,馄饨我吃了,另外给你包了一碗,还没下锅。”未夏揭开那只盖起的条盘,指指锅:“相公要吃吗,我给你下。”
见君亦衍点头,未夏立即掀开条盘:“相公稍等,马上就来!”说罢,抓起瓢子边往锅里添水,边道:“相公先坐一下,二十分钟……不是,”未夏吐吐舌头:“半刻钟就好,你也可以先回房歇会儿,煮好了我端到屋里去,再给你炒两个菜。”
“我就在这等,”君亦衍笑着,弯腰拦过她拾柴的手,替她往灶里添了几根柴,拨了拨火,道:“不必炒菜,馄饨就够了。”
在凳子上坐下身,君亦衍侧首看她在灶台前忙碌,先从柜中拿出一支碗,调油下料,掀开锅盖瞅瞅水开了没有,回头瞅着他笑了笑,再拿起扇子搬着板凳坐在灶台前扇着火。她又在哼着那首歌了,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奔走半日的劳累,一下子全部散去。他安静的打量她,经历了那次意外,她的脸上留下了细细的疤,折损了她的美貌,他反而觉得她笑起来比从前更美,一如她做的菜,味道很平淡,却恰恰合他的胃口。有时候他会想,天作之合,大抵就是指他们。
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未夏连忙让出一半凳子给他坐,他拉住她,阻止了她的动作,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取走她手中的蒲扇丢到地上,撩起袖子,将那细腕上已带了整整一年的青玉镯褪去,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新的,套进在她的腕间,贴近她耳边道:“一年一个,我没有食言。未夏,生辰快乐,永远这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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