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殇

2015-04-11 作者: 甜罗勒
第一章 殇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花香,苏米苏像往常一样,忙前忙后的打理花店,静谧的时光缓缓流淌,心情平静如水。

直到两个小时前,静谧的时光被一个看似不疼不痒的消息打碎,平静的湖面渐渐起伏着波澜。

薇薇神色匆匆地跑到花店跟苏米苏说:“白朗下个月结婚,新娘是郭晨。”

“不奇怪。”苏米苏挑着眉,头也不抬地继续插花。

薇薇站在那里,沉默半晌,找不到话来安慰她。苏米苏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从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很难揣测出她是开心还是难过,就只是,面无表情。

“午休时间跑来的吧?过来吃我刚点的外卖。”苏米苏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活,招呼薇薇坐下。

“苏蜜,你还好吧?”薇薇和苏米苏是闺蜜,从八岁开始认识,一直到现在,感情好得像连体婴儿,不分你我,分别给对方的爱称是苏蜜和薇蜜。

“我很好,忙碌且充实着。怎么?我脸上写着‘不爽’两个字吗?”苏米苏起身给薇薇冲咖啡,依旧面无表情。

薇薇知道她在不开心的时候不想说话,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问些有的没的。

“没事就好,我最近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常来看你,最近花店生意怎么样?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老样子。吃完没有?吃完在我这里躺着睡一会儿,快到上班时间我叫你。”

“苏蜜最好了!”薇薇笑嘻嘻地小跑着躺倒在收银台后面的沙发上,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

“死猪,不要打呼,影响我生意。”苏米苏小声地提醒她。薇薇翻了个身,表示没听到。

慵懒的中午,天空没有飘落一滴雨。

烈日下闪躲的人群皱着眉卖力的追赶时间,不卑不亢的书写着各自的人生轨迹,毫无怨言面无表情的推动岁月流动,却从没有想过要求生命给予相应的回礼。

数着日子过活,完全忘记了投胎前,上帝在每个人的耳边撂下的一句话:人,生而优。

慵懒的中午,云净天空。

有多少灵魂,因为照不见阳光,而垂死在黑夜的寂静里,奄奄一息。

苏米苏站在人类的高度,慨叹着人类的悲哀。她总是会莫名的冒出这些不知名的悲哀来转移情绪,希望死死的忘却自己的凄凉。

二十八岁,愁嫁的年纪,迎风招展,任岁月宰割。生得亭亭玉立,一副大家闺秀的清纯模样,偏是个烈女性情,说媒拉纤一概不理,一味的遵循内心最本真的追求,缘分来了,感觉对了,便义无反顾,八头骡子都拉不回。

白朗终究还是要订婚了。

苏米苏意图飘飞的思绪还是被薇薇带来的这个消息死死的抓回套牢。

她无精打采地支着手托着腮,两眼无神的望向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步匆匆,没有人停下脚步留意到街角花店里的这个出神的女人,双眼饱含泪水。潮湿的心,究竟庇护着怎样的秘密,而现如今终于放下最后的自尊心任眼泪在脸上肆虐。

在认识白朗之前,苏米苏一直觉得眼泪是没用的东西,是无用之人的障眼法,是逃避现实的最软弱的工具。

认识白朗之后,苏米苏的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大坝,所有的坚强都在一夜之间崩塌换成了脆弱。眼泪,成了有感情的敷衍。

薇薇隐约听到苏米苏的抽泣声,但是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可怜的自尊心,伤人太甚。她没有起身安慰她,而是悄悄拿起手机,给葛骞发了条短信:下午两点半,速到草纸白玫瑰花店,你的女神在哭泣……

这个消息对于葛骞来说就是高级警报,这些年,葛骞默默地在苏米苏身边充当男闺蜜的角色。

葛骞说,苏米苏总是把自己的格调定的太高,陶醉其中,孤傲清冷。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其实是恐高的,高处不胜寒,她老是发着美,清亮的眸透出若有所思的哀伤,独自一人微笑或落泪,黯淡与怀伤,所以她常常感觉孤独。然而她似乎一直都没有仔细观察到,有的人对她的炽烈而期待的情感。

葛骞爱着苏米苏,从第一眼看到她就爱上了她。那时的苏米苏,清丽可爱,优雅脱俗,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着偌大的魅惑力。

葛骞直到高二下学期才从外省转学到苏米苏这所学校,他的父母在外省做生意,他从小就在那里上学,直到快高考才受了户籍限制回到故乡,认识了苏米苏。当他鼓起勇气想要追得美人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白朗捷足先登。

苏米苏一心爱着白朗。她在白朗面前,就像一个温顺的绵羊,所有的高冷与孤傲统统融化在白朗的怀抱与笑容里。葛骞不想扰乱他们的爱情,一直远远的,若即若离的,怕一靠近,就吹皱了一池春水。为了能守护她的幸福,他和白朗成为好朋友,甘心做苏米苏的男闺蜜。

“薇蜜,起来了!时间差不多了。”苏米苏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确认红了的眼眶恢复正常才若无其事地来唤起薇薇。

薇薇睡眼朦胧的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到苏米苏眼睛红红的,想要安慰她几句却没有时间,就什么都没说,在心里庆幸自己刚刚给葛骞发的短信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匆匆收拾了一下,跟苏米苏道了个别,就奔向了公司。

葛骞匆匆赶来的时候,苏米苏正倚靠在靠窗的一张椅子,手上拿着一朵纸玫瑰,发呆,出神。

葛骞悄悄地走进来,把门上的牌子翻到“关门”这一面。她需要安静。

葛骞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无声地陪伴着她。她皱眉,他跟着皱眉。凝望着她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塞满了甜蜜的哀伤。

细碎的香风,缠绕衣角,美丽慌张着,蹙着眉,哀思分挂到天端两极。读懂别人的文笔,却读不懂她的悲伤。

葛骞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的痛苦的脸庞,突然萌生莫名哀伤,哀伤到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一旦遇到能让你落泪的天使,你便觉得那些所谓的原则与尊严,都是虚妄。

时间静悄悄地一分一秒,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洒在苏米苏的脸上,在她低头一声叹息的瞬间,无意的瞥见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出神的葛骞,苏米苏赶紧从椅子上跳起,心慌的遮掩刚才不小心流露出的伤心欲绝。

“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刚到,看你出神,没忍心打搅你。”

苏米苏垂下眼皮,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嗯。”葛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担心告诉苏米苏这个消息会再次撩拨起她的痛楚,忍住没说,可是她还是知道了。想安慰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词。

“那时,我和白朗坐前后桌,他那时个子小,坐我前面,上课总时不时的回过头来偷偷看我。”苏米苏含着眼泪扬起嘴角,不急不慢地说,“初中毕业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纸,粗糙的像草纸一样,上面赫然立着一只玫瑰。他害羞的头都抬不起来,说,这是一朵白玫瑰,我画了很多张,始终觉得这一张最漂亮,送给你的,我本来想拿到照相馆去过塑,不容易坏,可是有事耽误了,又怕毕业后就见不到你了……”

“他很可爱吧?在一张破草纸上画一朵玫瑰花就能当做礼物送给我。”

葛骞看到墙上挂着一副用金色镜框裱起来的画,应该就是苏米苏所说的那朵白玫瑰,接了一句:“很浪漫。”

“再浪漫也成过去式了。现在,他的浪漫已经给了别人。”苏米苏无力的说。

“那就向前看,不要总是生活在过去,放自己一马。”葛骞心疼的说,希望她能把眼光注意到苦苦守候她的自己身上。

苏米苏站起来,一把抱住葛骞,呜咽着说:“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说,让我哭一会儿。”

葛骞僵硬的坐着,任由苏米苏在他怀里伤心欲绝。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帮她分担一些伤痛,如果换做是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掉一滴眼泪。

苏米苏始终在压抑自己,就连哭声都万般压抑,堵在嗓子眼不愿全部释放出来。她能舍弃尊严扑在葛骞怀里痛快的哭一回已属罕见,莫非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抽泣声渐渐平息,苏米苏在葛骞怀里睡着了,泪痕划破她精致的妆容,她最美的一面和最狼狈的一面,都展现在葛骞怀里。葛骞伸出手来,紧紧地抱着她,鼻子一酸,也掉下了眼泪。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她的悲伤就成了你的悲伤,她的快乐也就成了你的快乐,丝丝毫毫都牵挂在心。葛骞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无限静止下去,永远不要流动。

等到苏米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在行人的脸上,红彤彤的晚霞映射在小孩子的脸上,换来最幸福最纯真的笑。

她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了下妆容,冷静地对着镜子说:“再见,苏米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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