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国。今山东省东南部和江苏省的北部。清晨。皇宫内。
司徒凌烨下了早朝之后,径直去了偏殿立阳殿,就连朝服也没来得及脱。可见,这是一位受他看重的“客人”。待司徒凌烨来到立阳殿时,陆泽和上官云夕早已静候多时。
“这真是一位稀客,你怎么有空来到朕的烨国?”司徒凌烨步入立阳殿,陆泽连忙起身行了礼后,站到了他身后。
云夕从座椅上站起来,认真地打量起司徒凌烨。他的朝冠,是用熏貂、青狐,惟其时,上缀朱纬,顶金龙二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夏织玉草或藤竹丝为之。缘石青片金二层,里用红片金或红纱,上缀朱纬,前缀舍林,饰东珠五,后缀金花,饰东珠四,顶如冬朝冠。端罩,紫貂为之,金黄缎里。左右垂带各二,下广而锐,色与里同。龙褂,色用石青,绣五爪正面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间以五色云。极为华贵。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应该是古代清朝时,皇子的朝服,怎么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汉朝就有了?是被架空了么?
不过还好,这次见面,他是穿着衣服的!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意外掉进司徒凌烨浴盆里的情景。。。。云夕意识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使劲摇了摇头,是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可不是儿戏,司徒凌烨可是个狠角色,这个被称为“南方的霸主”的男人,是一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男人。可不能把他跟洛寒璟,陌漓羽他们做比较,夺取五国鼎的过程中,除了黑曜流彻,司徒凌烨就是她最大的敌人。万不可掉以轻心,她的话里只要有一丝丝的纰漏,司徒凌烨一旦察觉,夺取徐州鼎就算是没戏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陆泽。司徒凌烨心思缜密,她随时会掉入他话里的陷阱,所以,她只能朝陆泽下手,让陆泽为她所用,为她做最好的证明。当然,要想说服陆泽帮自己夺徐州鼎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智取了。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上官云夕,我已经不是璟国的谋士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司徒凌烨挑挑眉,“那你来烨国是为了?。。。。”
“如果我说,是来投靠烨国的,烨王信吗?”
“你认为本王会相信吗?”
云夕笑了笑,“我知道短时间内,烨王是不会相信我的,但是,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是可以相信的。”
“理由。你投靠烨国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和陆泽大师兄一样,弑了师,我的同门师兄水若寒也失踪了,我无处可去。当时我会接下璟国谋士一职,也只是我师父单方面的决定。”云夕看了一眼陆泽,面无表情的说道。紫眸中闪过冷漠和凌厉。她尽量掩饰自己在撒谎的事实。
“哦?”司徒凌烨被挑了兴趣,“你,会弑师?这可不像你的做事风格。”
“烨王又有多了解我的做事风格!?尽炎方处处管制我,克制我的喜好,只当我是接受他知识的容器。他脾气古怪,顽固不化,他又不是我爹,有什么资格这样管我?!于是,离开桉国后,我就杀了那个老头解恨。”
“你凭什么认定朕会要你?”
“因为我是尽炎方的徒弟。而且,我相信烨王看人的眼光。”
“好大的口气。”司徒凌烨冷笑道。
“既然我要向烨王证明,我必须保证我可以随时为烨王效力,因此我要住在皇宫!。。。”她停了一下,“我知道烨王最喜欢跟人做交易,这样吧,我就和烨王做一个交易以换取我在皇宫的居住权。”
“有趣,继续。”
云夕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盒子递给陆泽。
“这就是我作为交换的东西。陆泽师兄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陆泽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只见一颗晶莹透亮的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夜明珠”。他惊呼,“女娲灵珠?!”
司徒凌烨皱皱眉,眼神开始变得严肃。
“陆泽师兄好眼光,它就是女娲灵珠。”
“你手上怎么会有这等宝物,不要告诉朕是尽炎方给你的。”
“烨王别管我是怎么得来的,关键是,它能够为你做些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她的耳旁已经传来了青牙咆哮的声音。
她继续说道,“烨王,当日桉国一见,你曾提到,璟国先帝在你小时候在你的身体里下了一种慢性毒药。每个月必须与女人。。。才可以缓解毒性。而那晚,我与烨王合作,从洛寒璟那里得来了解药。如果云夕猜得没错,那个解药并没能让烨王体内的毒完全消失吧。”
司徒凌烨冷笑,“你的意思是,女娲灵珠能够完全治愈朕体内的毒?”
“没错。。。”云夕看向陆泽,“用毒将灵珠化成水后饮下,立马就能见效。如果我记的没错,用毒,不是陆泽师兄最擅长的事吗?”
司徒凌烨沉思。
“如果烨王还是有所怀疑,可让陆泽师兄将化出的水分成两份,我可以亲自试药!烨王喝下药后,只要让太医检测一下,就可验证我说的话。”
司徒凌烨看向陆泽。只见陆泽犹豫了几分后,对着司徒凌烨点了一下头。
“成交。”司徒凌烨大笑,拂袖而去。
陆泽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云夕,“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我哪敢啊?!”云夕吐吐舌头。她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当初白芷割断她的脚筋,灵珠不也治好了她吗。也许,也能治好司徒凌烨体内的毒吧。。。这样,她便可以夺取他的信任,以打听徐州鼎的下落。但,如果女娲灵珠治不好他的病,一来夺取徐州鼎的计划就泡汤了,再想获取他的信任就难了。二来,也亏了自己千辛万苦从青牙那里拿来灵珠,如果失败,她就是一举两失啊!这是一场赌博!
两个时辰后,当司徒凌烨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消失的消息传到云夕耳里时,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怎么说,这场赌局,算是她先占了上风。但是下一秒,她万万没想到,并不是医好了司徒凌烨就可以获得这个男人的信任,她的所作所为,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她早就掉入了他的陷阱。正准备休息,她闻到一股香味,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偷偷和眩晕,在倒下前,她的脑中出现两个字——迷香!
当她昏迷时,她感觉有人将她抬起来带去了某个地方,那是她就知道,她输了。接下来的谈话中,她知道并不是她的话里出现了纰漏,而是她看错了人心,陆泽之所以会出现在烨国,并不是因为他弑了师后投靠司徒凌烨,而是这两个人是一样的。一样的恩将仇报!推背图中也说过,烨国,是贪狼!
她之所以会醒,不是因为迷香的作用过去了,而是,她的周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是在水里的,她的身体好像被热水泡着一般,衣服全部紧紧贴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睁开眼时才知,自己的确是泡在水里的,是一个像露天温泉的一个地方,而她正站在一个三百平方米大的温泉池的中央,周围环抱着假山。她脖子以下的身体都被泡在了热水中,热水很舒服,还散发着热气。让感觉好像是在泳池里泡温泉一样。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感觉。疑惑,惊讶,愤怒充斥着她的大脑。因为,透过水,她看见,水池底,她的两个手腕上,脚腕上都分别拷着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被深深地钉在了水池底部。她试着行走到水池的边缘,以试探锁链的长度,但结果不理想,锁链的长度是被设计好的,只够让她坐在水池边缘的草地上。显然,司徒凌烨是将她锁在这个大水池里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使用妖力,因为这个水池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水,她醒来时,就闻出了白狐惧怕的一种味道,也是两年前自己关闭人性被黑曜流风和哥哥囚禁时使用的药草——麻薰草!这是浸泡过麻薰草的水。她很清楚,麻薰草让白狐失去原有的行动能力,它可以使白狐妖露出原形,而且麻痹她让她失去力气。所以她知道,她根本没有力气挣扎,更别说使用妖力,庆幸的是,这还只是被浸泡过的水,要是直接让她接触麻薰草她早就露出原形了。
她也试过用紫水心铃,但是,根本没有用。师傅根本没告诉她,紫水心铃的克星是——水!
此时黄昏的橙色光芒照耀着整个水池和四周的假山,水面傻傻发光,加上水汽的折射,这里仿佛是仙境,而仙境中,是被铁链锁着的仙女。
待司徒凌烨和陆泽出现时,她真的有种想要杀了他们的冲动!司徒凌烨冷漠的看着云夕,看着她紫眸中的怒火。
“白狐妖。”当从司徒凌烨嘴里听到这个词时,她就知道了,用麻薰草泡过的水来克制她可谓是一举两得。紫水心铃的克星是水,而白狐的克星则是麻薰草。她此时如同一个平凡人,一个被囚禁的平凡人!
“我有一个妃子,也是妖,白狐妖。”
云夕一愣,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过,司徒凌烨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朕兑现了交易了,你现在的确是住在皇宫里的。经过慎重考虑,朕还是不相信你。但是,朕看你是个人才,留着你,你现在和陆泽一样是为朕出谋划策的谋士,只不过,是以一个特殊的方式罢了。”
云夕怒了,吼道“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请你弄清楚是谁先骗谁!”
云夕沉默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能一直把我锁在水池里!”
“这个你可以放心,朕命人在你身上涂了一种特殊的药粉,即使长期泡在水中你的皮肤也不会发生变化。”
云夕微微一笑。现在正值冬季,他总是要替换热水的吧,她可以趁着换水的时候逃跑。司徒凌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朕的温泉是不需要换水的,池底下硫磺,会不断提供热量。所以,放弃逃出去的念头,乖乖留在这里帮朕,朕还可以考虑放了你。”
“你做梦!”
“朕会给你几天考虑的时间。”语毕,司徒凌烨大笑,扬长而去。
司徒凌烨走了之后,云夕又尝试凝聚妖力,可是一旦这样做,麻薰草带来的麻痹就会增加,让她动也动不了,试了几次后,她也就放弃了,乖乖的站在水池里,再不然就走到水池的边缘坐在还留有白雪的草里上,司徒凌烨只给她留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所以坐了不久,就开始冷了,使她不得不再回到水里。
夜幕降临,皓月爬上黑漆漆的天空,月亮的倒影映在水面,洒下淡淡微光。
那之后过了五天,她从送饭菜的宫女那打听到,烨国最近忙于战事,好像是和桉国打仗,信息不多。但足够她理解了,她被囚禁的这几天,推背图的预言开始了,烨国和桉国将如同一头南方贪狼和一头北方饿狼一般挑起战争。她更得知,司徒凌烨和陆泽远赴战场,所以她这边也就失去了联系。
对于她来说,这是个逃走的机会,她虽然不能自救,但她能找帮手。司徒凌烨说过,他有一个妃子,是白狐妖,而且就在这个皇宫里!
夜晚,从温泉那头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守卫以为是昆虫的声音便没有在意。当云夕听到假山那边传来守卫倒地的声音,她知道,有什么人来了。
女子出现在云夕眼前,身着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云夕小姐!?”女子惊叫。
云夕走到水池边,疑惑,“你认识我?”
“当然,我是小姐贴身婢女,当年,是族长将我安排到小姐身旁伺候的,小姐待我那么好,又怎会认不出小姐呢?”女子走到云夕身边,有些激动。“我先把小姐你救出来吧。”
女子凝聚妖力于指尖,用妖术将水池里的水抽空了,然后空手打断了拷在云夕身上的铁链。
“我听见声音是从温泉这边传过来的,所以来时,带了衣服。还真没想到,竟然是小姐你。”女子边说边把衣服给云夕换上了。感觉到暖和后,云夕才开口说话。
“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月星,是三百年前,云夕你的贴身婢女!”林星月说道。
“三百年前!?。。。。那么,你一定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对吗?那场大火。。。。”她记得她曾经梦到过一场大火,在她还在桉国还没有恢复记忆时。那时候,她还很小。如果林星月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自己就不用费心机寻找九鼎了。
“看来传言是对的。”林星月无奈的笑笑,“白狐族里的长老都说,那场大火之后,你失忆了。”
“你告诉我,什么大火,为什么我会失忆?”
林星月沉默了,那个表情和哥哥,流风一样的表情。果然,白狐族真的对她隐瞒了什么。
“又是这样。。。。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追问,你们都不会说的。。。。看来,我得知真相的唯一办法。。。”也只有找九鼎了!
“星月,既然你不肯说,我不会勉强你。你是司徒凌烨的妃子,你可知,徐州鼎在哪里?”云夕之所以直接问出徐州鼎的下落,是因为只要是人,都知道九鼎的存在。
林星月一愣,“你说的,是这个吗?”她施法术,转眼间,她与司徒凌烨周旋许久想要的东西,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徐州鼎。此时,徐州鼎四周环绕着紫色的光芒,和她的眼眸一样的颜色。
“几天前,陛下突然把这个交给我,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宝物,叫我一定要保护好,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云夕自嘲的一笑,她早该踩到,像司徒凌烨这样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他有说,是给你的吗?”
“嗯。说这个宝物交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叫我无乱如何保护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还说他随时会拿回去。”
“太好了,星月,把徐州鼎给我。”
林星月一愣,低下头“对不起。。。我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了人类,我爱上了司徒凌烨。。。。如果我把徐州鼎给你,他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所以,我不能给你。”
“你真的,不给我吗?或者,你告诉我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大火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云夕尝试说服林星月。
“我不可以说。白狐族的长老们下了死令!万一遇上云夕你,绝对不可以说三百年前的事,否则格杀勿论!徐州鼎,我也不能给你!对不起。。。云夕。。。。我真的不可以。。。。”
“星月,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云夕看了一眼徐州鼎,“既然你无法做出选择,那让帮你选吧。”
林星月忽然听不到云夕说话了,抬起头,只见,云夕那一双漂亮的紫眸中透出凌厉和冷漠,这个眼神,三百年前她曾经见到过,是在那个大人认真的时候,云夕小姐还真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女儿,就连眼神都一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身后,九条雪白的尾巴若隐若现,一条条黑色的符文带着红色的微光环绕在她的手臂上。
“林星月,我命令你,把徐州鼎给我!”
林星月一愣,泪水流下面颊。当她的尸体倒在自己脚下时,云夕后悔了,这是她第一次,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人了!准确的说,林星月自杀了。她就算死也没有做出选择,背叛司徒凌烨交出徐州鼎,背叛白狐族告诉她真相。她选择以死结束。
“为什么啊!?~~”云夕朝天喊道,泪水滴落在白色的雪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告诉我!?”
少顷,她收起眼泪,将徐州鼎收入袖中。(徐州鼎的所有者死了,现在徐州鼎的所有权是自由的。)
“谢谢了,徐州鼎,我收下了。”语末,罪恶感再次席卷而来,林星月自杀死了,被她逼死了。。。。她是杀人凶手。。。她杀了自己的同类。。。。她何时变得如此残忍?她说过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一个人因为她,死了。她不敢想象,再继续寻找九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杀人魔?恶魔?还是,怪物?她真的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
但是,尽管害怕,她也把这条路走下去。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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