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萝兰带着云夕来到甲板上,此时正值凌晨时分,天空还是死气沉沉的灰色,海上,寒冷的湿气伴着海的咸味徐徐吹来。萝兰递给她一颗药丸。
“吃下这个东西,它能让你在水里保持正常的体温和呼吸。但是只有三个小时。否则,我也无法推测你的安危了。”
云夕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丸投入嘴中一口咽下。苦涩的药味在嘴中弥漫开来。
“美人鱼是传说,但也不是。传说她们只会见跟她们有缘的人,找不找得到阿斯兰古国就看你的运气了。我在最后一次劝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大海是很危险的。”萝兰认真地看着云夕,浅绿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真心的担忧。
“谢谢。”语末,云夕走到甲班边上,深吸一口气后,跳入了那黑乎乎的海水之中。水中要比陆地上冷数十倍,就像浸泡到了寒冰化成的水之中,冰冷的感觉像千万根针刺向她的皮肤,深入她的骨髓。但是,很快,体内有一股热流从胸口扩散开来,散至全身,稍微缓解了那冰冷。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紫色的双眸逐渐幻化成绿色。幸好她拥有一双能在黑夜中看清东西的眼睛,不然她真的会被活生生吓死。就在她的脚底下,有一大群交错相缠的海草,在飘动着,就像一双双来自深渊的魔鬼的触手,要将她拽入那黑色的无底洞。更可怕的是,那海草之间,隐隐约约可见阴森森的人类的白骨。再看旁边,帆船的残骸若隐若现。
她伸展开四肢,朝远处和深处游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眼有些疼痛麻木了,但,愣是没看见古国的影子。这海底就像一个野兽的肚子,又大又阴森,永远没有边际,她现在已经找不到萝兰的船了。她继续向前游去,海水从她身旁划过,她感觉时间在一点一点流失。。。
前方,她突然看见有什么在海草上漂浮着。。。。再游近一点。。。是人!她以最快的速度游了过去,只见,那人的双脚被海草缠在了一起,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双手漂在水中。她将那人的脸转过来,试图弄醒他,这一扭头,却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流风!”她惊叫出声,海水流进了她的嘴里,她连忙闭上嘴巴。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脚下,海草不知何时也紧紧缠住了她的双脚,而且正在大力的向下拖拽。她一惊,掏出匕首将脚下的海草割断,转头去看黑曜流风,却发现她的上空根本什么都没有!
云夕停在原地,闭上眼睛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说,在以前的阿斯兰古国,美人鱼们是靠着‘打劫’在加勒比海域经过的船只所得到的宝物和钱财来维持生活。”脑海中响起萝兰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才她看见的景象中,那些海草中的白骨,船只的残骸,都是被美人鱼害死的人类。。。那么阿斯兰古国,美人鱼的所在地应该就不远了才对。。。。难道刚才的幻觉。。。是人鱼!
她睁开眼睛,重新游到海草边上,果不其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海草聚集在她脚下,重新绑住了她的脚,大力往下拖拽。这一次她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身体被海草拖下去,她闭上眼睛倒数。大概十秒之后,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古老的城堡,各种各样的海草,苔藓在那城堡的墙壁上攀沿着。城堡四周,隐约可见几条拥有黄色尾巴的美人鱼。其中两条正向她这边迅速游来,马上,她的喉咙就暴露在美人鱼的三角叉之下。美人鱼二话不说,夹着她往城堡内游去。不久后,云夕来到了一个像是大殿的地方,古老的白色柱子在大殿两旁排列着,她面前,坐着一个拥有古铜色的皮肤的美人鱼,黑色长发披肩,身下是暗红色尾巴,细长的眼睛盯着她。她摆动长而粗壮的尾巴,游到云夕面前。
“人类,来这里想要什么!?”美人鱼的声音很沙哑,夹杂着一丝怒气。
“兖州鼎!”云夕面不改色的说道。
美人鱼一愣,下一秒她的脸就因愤怒而变形了,她发出一声响彻云天的尖叫。
“狂妄自大的人类!口出狂言不自知!”美人鱼冷笑。“滚出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珍宝,钱财,除了兖州鼎!”
“我只要兖州鼎。那对我很重要!”云夕转动紫眸打量着四周的美人鱼。其他的美人鱼在旁边守着,低着头。她推测,这条暗红色的美人鱼应该是首领。
暗红色的美人鱼眼色一冷。“我再说一遍不可能!滚出这里!忘掉来这里的路!否则,我让你有进无出!”她再一次警告。
云夕微微一笑,“我要兖州鼎!要不到,我绝不离开!”
美人鱼突然大力地捏住云夕的下巴,狠狠看着她。“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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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兰站在甲板上等待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还有一个小时那个药的药效就要到了。她看着海面冷冷一笑,“上官云夕,你最好永远别回来了。这大海,是你最好的归宿。”
“萝兰,你怎么醒的这么早。”身后突然响起黑曜流风的声音,他走到萝兰身边。
萝兰一愣,笑了笑,“明天就要到加勒比海了,有些紧张。。。你呢,你怎么也醒了。”
“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不安。”黑曜流风叹了一口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明天在云夕的食物里下一些蒙汗药,别拒绝,我知道你有这个。”
“你们不一起去?”萝兰有些疑惑。
黑曜流风微微一笑,“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不可能冒险让她去那种未知的地方。在陆地上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护她周全,可是在海里我没有办法保证。所以,她必须留在船上。如果我回不来,请你想办法将她带去大秦。”
“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她失踪的时候,你不惜花数十年的时间也要找到她。。。。如今,不惜下蒙汗药也要阻止她去危险的地方。。。。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面对萝兰突如其来的质问,黑曜流风愣了愣,然后缓缓说道,“很久以前,她是我的恩人。现在,她是唯一一个我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人。”
“唯一一个要守护的人。。。。你爱她吗?”
“也许是吧。”
萝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那如果有人要伤害她呢?”
“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去看看云夕。”
“别去。她现在正睡着呢。”
“萝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怎么会呢。。。。”她有些心虚的说到。
黑曜流风的心一紧,“云夕呢?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些什么?!”
萝兰低下头,“对不起。。。。”
黑曜流风意识到了什么,“这里是加勒比海,是吗?你放开她了,是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乎她。。。。我担心你会有危险。。。所以。。。”
“那个药你给她了?还剩多少时间?”黑曜流风冷冷问道。
“一个小时。。。。”萝兰的声音低了下去。下一秒,她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眼前,早已没了黑曜流风的声音。她咬咬牙,转身,也跟着跃入水中,一条暗红色的鱼尾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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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被绑在白色的柱子上,她的裙子早已被染红,水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她的头无力的垂着,万千青丝散落在她耳旁。
“要怎么样你才肯走!?我说了,珠宝,钱财,随便你挑!”
“我要兖州鼎。。。。”云夕有些吃力的说道。
“不可能!来人。”她一声令下,云夕身旁的美人鱼举起三角叉往云夕腿上刺去。
“我在警告你一次。。。不要活受罪,离开这里!”
“我要。。。。兖州鼎!”
“我杀了你!”美人鱼再次举起三角叉。
“住手!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暗红色美人鱼一愣,看向大门的方向。一条与她一模一样的暗红色鱼尾映入眼帘。
“萝兰。”美人鱼叫到。云夕微微抬头。只见大门处,黑曜流风一脸沉重的站在那里,他身旁,是萝兰!准确的说,是叫萝兰的美人鱼!
“姐姐。”萝兰上前。黑曜流风连忙跑到云夕身边,用剑砍断绑住她的海草。她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笨蛋!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一个人来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狠狠责怪道。
“萝兰,你终于肯回来了。”那美人鱼的眼神变温柔了。
“姐姐,放过他们。”
“当然,他们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会伤害他们。”美人鱼上前抱住罗兰,“你知道当初你一声不吭地离开,我有多想你。。。。你回来吧。”
“姐姐,我愿意回来,可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要兖州鼎。”
美人鱼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冷漠。
“想要我回来,这是唯一的条件。何况,兖州鼎本就属于皇室,我跟你一样都有权利使用它,决定它的归处,不是吗?”
美人鱼没有说话。
“姐姐,我们用兖州鼎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说过的,就算不用它,我们也可以活下去。。。。我不想在杀人了。”
美人鱼还是在犹豫,但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比你回来更重要。”
“我想和他们道别,可以吗?”
美人鱼点点头,叫人将兖州鼎抬上来后,便离开了大殿。
萝兰游到云夕面前,“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不会被姐姐折磨了。。。不过,至少姐姐信守了承诺,她没有杀了你。”
“这是怎么回事。。。。”云夕问道。
“我跟你们说的,美人鱼的故事,都是真的。只是。。。。”萝兰停了一下,讲述了她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在这海上,我和一个男人相爱了。我们很爱彼此,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是美人鱼,不如说,我宁可一直瞒着他,我爱他,害怕他知道我是美人鱼,是怪物之后,离开我。但是,有一天,我怀孕了。。。。。我深知美人鱼的命运,我真的不想害死他。于是,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回了阿斯兰古国。我的姐姐知道后很生气,那天晚上,她撅起了狂风暴雨,让我以一条美人鱼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怕我,那个眼神,我心都碎了。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却伸出匕首将我捅伤。我姐姐大怒,杀了船上所有人。回去后,我流产了。我尽全力避免美人鱼的命运,却终究还是没逃过。。。。。我失去了心爱的男人,也失去了我的孩子。。。。悲怨之中的我,恨透了自己是人鱼的事实,一气之下,利用兖州鼎的力量,化成人类的模样,离开了阿斯兰。去了陆地生活,二十年来,我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语末,谁都没有说话,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用谢我,拿了兖州鼎赶紧离开这里,趁我姐姐还没有反悔。”萝兰笑道。
云夕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你既然不想生活在这里,又何必为了我们,牺牲自己的自由?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拿到兖州鼎。”
萝兰摇了摇头,“我是自愿流下的。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海上漂泊也累了,也想家,想亲人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想,那个人也不想我活在怨恨之中。。。”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与人类生活这么久,我也意识到一个道理,世界不会因为彻底伤了一个人的心而停止转动,明天太阳还是会出现,花儿还会生长,船只依旧会扬帆,与其这样怨天尤人的生活,不如让自己开心一点。”
云夕犹豫再三,拿出胸口的钥匙,放在兖州鼎上,眨眼的功夫,兖州鼎闪烁了一下蓝光后便消失了。道别之后,两人离开了城堡。浮出水面时,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射在海面,闪闪发光。上船后,云夕意识到黑曜流风还扶着自己,连忙将他推开。
“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不要紧的。”
“笨蛋,弄得满身都是伤。活该!”黑曜流风骂道。
“笨蛋笨蛋的骂够了没有!?我又不是故意受伤的。。。而且我的伤很快就会愈合的。。。”
黑曜流风突然揽过她的腰,抱住她,“傻瓜,我是在担心你啊。”他轻轻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黑曜流风推开她,“我说,以后你要再一个人行动,我就不去救你了!让你自生自灭算了。”
“谁要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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