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踏实

又闹又聊天，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吃完已经快9点，徐景鸣没有吃过这么晚的晚饭，看着墙上滴滴答答的时钟怔愣了许久。

叶曲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发愣，洗了个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发愣，抱了电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依然在发愣。

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三遍，都被他无视，叶曲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地站在了他旁边，时不时往他的方向瞄上一眼，想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

一分钟……没有。

五分钟……没有。

十分钟……依然没有。

徐景鸣垂着眼默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曲看了他十分钟，他也静默了十分钟，不同于以往随处一站便是焦点，好像收敛了全身的光芒，藏在了角落里，不引人注意，也不注意别人。

叶曲实在忍不住，打破沉默问他：“想什么呢？”

徐景鸣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她：“想你。”

“……想我？”叶曲一愣，有些好笑。她在他旁边站着，他居然还在想她？

“嗯。”徐景鸣点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对人可没有这么亲近的，即便是开着玩笑，也能让人感觉到一阵疏离感，即便是心里有些喜欢，也从来不主动，被流言攻击的时候，甚至想要离开他。

在今天之前，还没有那么相信他。

舒了口气，徐景鸣转头看叶曲。

“我……”叶曲在他明暗不定的目光下一阵难为情，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没有他，现在有他了，当然不一样了。

咬了咬唇，叶曲小声反驳他：“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旁人口中的他，还是她眼中的他，都没有今天这么容易亲近，虽然他故意的逗弄让她羞恼不已，但是只有今天的他才能让人看到生气与活力。

他和她不都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才有所改变吗？

吸了口气，叶曲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目光澄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徐景鸣看着她又是沉默了许久。

“是我多心了。”徐景鸣低叹一声，闭了闭眼，“我只是突然觉得不踏实。”

有她在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做过噩梦，然而刚刚他忽然惊醒，醒来不记得梦到什么，只是隐约记得有她，记得不曾有过的心慌和恐惧，然后出了一头冷汗。

有她的梦，居然是噩梦。

难以忍受的心慌。

长长舒了口气，徐景鸣目光里依然是一片云雾，叶曲轻轻蹙了下眉头。

她和他站的这么近，他居然觉得不踏实？

那要怎样才能踏实？

“你没有多心。”叶曲扯了扯唇角，轻声道。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干脆一次性将话说清楚了，免得以后再翻出来产生隔阂。

一闭眼，叶曲豁出去一般告诉他：“我高一的时候认识学姐认识林娜，那个时候就知道你，喜欢你，所以认识你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你。但是你不喜欢这样的人，我想靠近又怕你发觉，只好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重新了解你。你对我好我不是感觉不出来，但是……你知道学姐喜欢你吗？连方城学长都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其实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放假前那天听到你们说话，我就知道了。她认识你在先，喜欢你在先，我怎么可能说我喜欢你？何况……何况你爸不是也喜欢她吗？”

闭着眼睛看不到徐景鸣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忽然止住的呼吸声可以感觉到他的惊讶，叶曲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些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喜欢你是我的事，该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我不想让你有负担。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些就没必要再提，但是……”忽然睁开眼睛，叶曲看着徐景鸣因为惊讶而凝住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喜欢。”

这样心里就能踏实了吧？

叶曲说完，默然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徐景鸣惊讶地说不出话，见她要离开，急忙伸手拉住了她。

“叶曲……”徐景鸣沉声唤了她一声。

叶曲回头看他，徐景鸣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已经把他想问的话都说完了，他还能问什么？

总是说她笨，让人放心不下，却不曾想过她既然不能让人放心，叶父叶母又怎么会同意她考到外省的学校。

高一就喜欢他，却能在见到他之后依然有分有寸，甚至因为郑雪，将自己的心思深埋，直到他喜欢上她才肯表露心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

而且郑雪喜欢他的事，方城知道这件事，徐父喜欢郑雪的事，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能自己看出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笨？

她到底还有多少他没有了解到的地方？

轻叹一声，将她拉到怀里，徐景鸣抱着叶曲无奈地苦笑：“突然发现我对你了解太少了。”摇了摇头，又是一叹，“看来以后不能说你笨了。”

叶曲安静地在他怀里，听见他说对自己了解太少，正欣然地弯着唇笑，忽而又听见他说自己笨，嘴角的笑意顿时一垮，不满地扁起了嘴：“我本来就不笨……”

都是他爱敲自己，才让她变得笨的。

暗暗翻了翻眼皮，叶曲趁机抬头警告他：“以后不许说我笨，也不许敲我脑袋！”

好好的安静气氛瞬间被打破。

心里缓缓流动的感动和暖意，就这样戛然而止，徐景鸣唇边的弧度一僵，沉默下来。

果然还是笨到家了，连他的感慨都听不出来。

默然之后，徐景鸣故意在叶曲扬起的额头上敲了好几下：“说你不笨你还真以为自己聪明了！就这么点事，还藏着不告诉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叶曲一呆，连头上被他敲了好几下都不知道。

徐景鸣得意地挑了挑眉，又在她头上敲了几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他面前还是呆呆傻傻的。

一连敲了好几下，见叶曲没有反抗，徐景鸣这才满意地收手问她：“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了！”叶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都说了不许敲她的额头，还敲个不停，就是有也不告诉他。

“你不是自己能看出来吗？”叶曲朝他哼唧，“你这么聪明还用得着问我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可不好受，徐景鸣一噎，被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趁着他无言以对，叶曲转身离开他的怀抱，然后飞快地抬手在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眼里闪着又得意又俏皮的光芒，叶曲朝被她偷袭成功的徐景鸣做了个鬼脸：“让你老是敲我！”

冷不防头上被敲了一下，徐景鸣愣了愣神，就看见罪魁祸首正站在几步外得意洋洋，徐景鸣闪了闪眼神，几步上前，就要过去抓她就地正法，“反了你了！敲你是为了让你变聪明！谁让你敲我的！”

又不讲理又霸道，来势汹汹，叶曲识趣地不跟他硬碰硬，绕着沙发左一下右一下地躲他。

徐景鸣动作敏捷，叶曲身姿灵活，两人谁都不占优势，一时绕着沙发转起了圈圈。

许久不曾这么热闹和开怀过了，徐景鸣追了两圈，脸上慢慢展开了笑意，深深地弯着唇，化开了眼里细碎的一层冰芒，连自己也未曾发现。

叶曲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笑容同样加深，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好了，别追了。”叶曲一屁股坐在沙发里，顺势将追上来的徐景鸣也拉了下来，亲了亲他额上被自己敲过的地方，笑眯眯地解释，“我想逗你开心，跟你闹着玩的。”

“谁要跟你闹着玩！”徐景鸣恶狠狠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又学着她的样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嫌弃道，“这么幼稚！”

嫌幼稚还玩得这么开心。叶曲无言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追了我半天？”

“谁追你了！”徐景鸣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别过了脸，“你先敲我的。”顿了顿，又斜了叶曲一眼，“不追你追谁！”

语气依然凉飕飕的，但是嘴角的愉悦怎么也掩饰不住，徐景鸣总是别扭的让人难以察觉，叶曲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