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质问

一直看着三人走远，徐景鸣才收回视线，回过头看叶曲。

从头到尾叶曲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也好像只是不想看到他。

目光轻微的闪烁了一下，徐景鸣走上前，在叶曲面前站定，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扎起来的马尾，面无表情道：“他就是程乐？”

叶曲一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慢慢抬起头看他。

徐景鸣对上她冰凉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唇，视线上移到了她白净的额头上，想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他对你倒是用心。”视线又越过她的头顶，徐景鸣没有再看叶曲，冷静地劝告她，“如果和他没有可能，就趁早让他死心，不要再给他机会，这样……对你和他都好。”

轻描淡写之中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酸意，要是以往，叶曲肯定会觉得无语，觉得好笑，觉得心里丝丝地泛甜，然而此刻，却只是觉得多余。

吃什么醋呢？

有什么好吃醋的？

叶曲抬着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徐景鸣脸上，一时神色莫名。

无论是谁站在什么立场对她说出这番话，她都会欣然接受，别说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没有想到这一层，被提醒之后，也会幡然醒悟，不会再犯傻地对程乐说什么她和徐景鸣已经分手的事，让他还对她有所期待。

然而这个人是徐景鸣，立场是和程乐敌对，她就打心眼里不想接受。

静默了半晌，叶曲咬了咬唇，继续盯着他看向远处的视线，一字一顿倔强道：“死不死心是他的事，给不给他机会是我的事，与你有关吗？”

与他有关吗？

不是与他无关。

徐景鸣低下头看她。

叶曲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躲避他的视线，直直地和他对上，眼里忐忑犹豫期待挣扎退缩种种情绪，一览无余。

怔了怔神，徐景鸣倏地收回了视线。

如果没有可能，就趁早死心，不要再留机会，他自己刚刚说的话怎么就忘了？

“这是你和他的事，自然与我无关。”徐景鸣闭了闭眼，感觉到对面的人忽然变轻的呼吸，又睁开眼睛。

叶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徐景鸣看着远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语调清寒地继续道：“但与林娜有关，你也不想让林娜在你和他之间进退两难吧？我打断你，不过是给林娜一个机会……你利用林娜认识我，林娜利用你给自己创造机会，公平了。”

公平？

叶曲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眼里，她和林娜就是这样相互利用的关系？她们就是这样‘重色轻友’的人？为了各自喜欢的人，而拿多年的友谊不当回事的人？

“徐景鸣，我和林娜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是不是在你看来，人和人交往都是有目的的？林娜今天给我准备的一切都是有用意的？你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心里一阵发寒，叶曲蓦地笑出了声，“那你认识我是……”

“当然不是！”自觉失言，徐景鸣脸色沉了下去，急匆匆地打断了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不可笑？还是觉得林娜没有别的用意？或者你接受我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喜欢我？”叶曲声音拔高了许多，失笑地看了看他紧张的神色，一直以来想问却没有机会问的话忽然就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

徐景鸣忽然气息一滞，叶曲深吸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于是一咬牙干脆将心里的问题全都问了出来：“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不喜欢我，一定是假的！那现在呢，真的还是假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动不动就要分手，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你说我值得，既然值得，又为什么要放手！你说了不会后悔，现在嫉妒程乐又算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徐景鸣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被问住了，又像是不想回答。

叶曲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移开视线看向了远处，狠狠咬了咬唇，将眼里一阵一阵地热度逼退了下去。

她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和他分手了就分手了，她也没想过要死缠烂打不松手，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徐景鸣这样总是不清不楚不负责任让人误解的样子。

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她交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分手之后还是这样！

他总是随心所欲地去侵入别人的世界，高兴了就留下，不高兴了就挥手走人，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死死地咬着唇压制着心里的情绪，叶曲闭了闭眼，忽然抬脚就走。

“徐景鸣，我最后问你一遍，”叶曲绕过徐景鸣走了两步，背对着他站定，微带颤抖的声音缓缓传过去，“为什么？”

等了片刻，身后没有声音传过来，叶曲闭了闭眼，“不想说算了，我以后都不会再问。只不过今天，我不想让林娜发觉你和我……”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叶曲知道徐景鸣明白她在说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站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叶曲再次抬脚。

“等一下。”徐景鸣在身后忽然拉住了她。

叶曲一怔，来不及反抗地就被他转了个身抱在了怀里，紧紧地一下又松开。

徐景鸣目光明灭不定地看了她一瞬，很快错开：“不想被发现，就别笑得这么勉强。”

叶曲神色一僵。

徐景鸣继续道：“还有别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你过生日，高兴点。”

说的轻巧！

叶曲嘴角的弧度一顿，连脸上勉强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可没有徐景鸣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更学不来他那没有表情才算正常的表情，她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除了瞎子，任何人都能发现她心情不佳。

“走吧，这不用你担心！”叶曲冷着脸，语气不善，“别让他们等久了就行！”

心情好像比之前更差了。

徐景鸣微微摇头，忽然伸手在她头上轻弹了一下：“你这不明摆着去给大家扫兴吗。”

叶曲冷不防被他弹了额头，神思有些恍惚。

虽然是他习惯性的动作，然而此刻做起来却意外地生疏，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不只是他，她也觉得十分别扭。

愣愣出神期间，唇上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叶曲微一怔忡，很快回过神，看着在眼前无限放大的一张脸，不自觉眨了下眼。

徐景鸣没有理她，伸手盖住了她茫然的双眼，贪恋地吸取了一番熟悉的滋味，然后在她反应过来推开他之前，很快离开了她。

“就这样吧。”目光在她微微泛起潮红的脸色上扫了两圈，徐景鸣勾了勾唇，满意地收回视线，抬脚走在了叶曲前面，“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