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又像是安慰，又像是劝说，叶曲闻言睁开了眼睛，明亮亮的泛着光，目光粼粼波动着，似乎不解，静静地看了林娜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林娜的意思。
他们之间，只是隔着徐景鸣心里那道坎而已，她要想翻越便是困难重重，然而只要徐景鸣愿意，轻轻抬手就能推翻那道阻隔。
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没有跨过来。
过程怎样挣扎她不关心，她只知道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她隔着一道鸿沟遥遥相望，她过不去，他也不肯过来。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分外平静，又觉得分外凌乱，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叶曲闭着眼睛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明明睡过一觉刚醒了没多长时间，居然这么快又困了。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比刚才安稳多了，脑中没有复杂纷涌的画面，没有昏昏沉沉的念头，一觉醒来也不像之前被吵醒时那样昏沉，格外清醒。
叶曲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才六点多，林娜还在另一边熟睡着，看了看时间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直到林娜醒来。
林娜见她醒得比自己还早，想起以往她赖床到日上三竿的经历，不免一阵讶异。
想说什么，却见她弯着唇跟自己道‘早安’，目光纯净得好像一瞬间被水洗过一样，林娜终究只是愣愣地回了她一句：“你也早安。”
早安。
对叶曲来说，确实是很早的时间，以前从不见她说，也总没有机会和她说，今天太阳不知道打哪儿出来了，叶曲居然起这么早。
要不是亲眼见着她睡过去，林娜肯定要以为她睁着眼一夜没睡。
不过想归想，看到她这么神采奕奕的样子，林娜也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无论上扬的唇角是不是勉强，但总比昨天那个面无表情瘫在床上低沉萎靡的人要好多了，至少这个样子，能让人看着放松许多，不会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沉重。
然而她这么想，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在去机场的一路上，程乐都在小声地问她：“叶曲怎么不高兴？你们昨天说什么了？是因为我吗？不过我昨天好像也没惹到她什么？”
林娜闻言默默地看了眼表情淡淡目光却是灼灼耀人的叶曲，又无比鄙视地斜了斜程乐，懒得搭理他。
叶曲明明心情很好，也不知道他那只眼睛看到叶曲不高兴的。
何况，叶曲不高兴也不可能是因为他，他也太抬举自己了。
没有得到回答，程乐以为林娜没听清，又凑近她问了一遍，呼吸喷在林娜耳边，有些发烫。
林娜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不自然地偏头要躲，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于是故作镇定下来，斜着眼朝他哼道：“我要走了，她自然不高兴，难不成你还以为她是因为你？”
习惯了吵架斗嘴，冷嘲热讽的话言不由衷地就说了出来，不过听起来有很多赌气的意味。
程乐眨着眼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微微皱着眉在思考什么，时不时还闪几下眼神。
林娜被他焦灼的视线看得一阵发虚，不自在地垂了垂睫毛，往叶曲的方向瞄了瞄。
叶曲接收到她的目光，轻轻地挑了挑眉。
她一直在看着她，也一直在观察着程乐，虽然没有听到程乐和她的对话，但是程乐突然沉寂下来的目光和她含羞带怯的表情却是一丝也没有拉下。
这个状况是……
不需要多加思考，叶曲很快就转开了视线选择无视，只是刚刚还淡然的表情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笑了两下。
看吧看吧，她其实心情很好来着，就是故意装出来一副安静的样子。
林娜见她好似避嫌一样地移开视线，又见她肩膀微微抖了两下，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笑话自己，当下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亏程乐这么关心她，她还好意思在这里看笑话！
想到这里，林娜刚刚尴尬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当下一扭头，开始毫不客气地嘲笑程乐：“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嗯，没见过。”程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将她的话又堵了回去。
林娜一噎，正要在说点什么找回场子，忽然发现程乐离自己靠的有些近，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一点点地爬上了脸颊。
虽然以前和程乐同桌的时候也有过离得很近很近的时候，但那时候多半都是程乐在恶作剧，故意在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凑过来吓她，和现在专注的神情有些不一样。
很容易让人沉陷下去。
想起叶曲昨天晚上的话，林娜怔忡了一下，强自压下‘砰砰’的心跳，若无其事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故作不屑道：“切，骗谁呀，谁不知道英国……”
“嗯，说的也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林娜脸色黑了黑，就见程乐点了点头，撤回了歪过来的脑袋，摸着下巴思索道，“国外美女如云，我是见过很多。不过……”拉长音顿了顿，程乐又故意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林娜，才继续道，“刚刚发现你还挺好看的，比她们好看多了。”
开玩笑的语气不知道包含了几分的认真，林娜呆了一下，和他揶揄的视线对上，都各自一怔，急急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慢慢的，各自脸上都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叶曲侧着眼正好看见这一幕，嘴角的笑意瞬间就漏了馅，大大地扯着嘴角笑了几下，在手机上输了几个字给林娜发了过去。
吾家有女初长成。
林娜看到之后脸更红了，程乐好奇地瞄见之后脸也更红了，都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对视一眼，再各自错开视线，一直到快要分别的时候，视线都没有再交汇过。
叶曲隐隐有些好笑，她又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奸情’，这会儿才知道不好意思，不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了吗？
收敛神色表情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叶曲大大方方地上前轻轻拥了程乐一下，轻笑着跟他告别。
不同于上一次的毫无防备，这一次简直算是投怀送抱，程乐怔忡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叶曲就已经放开了他，然后将林娜推到了他面前，很是‘心思单纯’地对林娜道：“该你了。”
林娜一时不注意，扑在了程乐身上，程乐急忙扶住她，两人一对视，顿时都有些尴尬和哭笑不得。
叶曲这么急切地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是想怎样，难不成想给他们两个牵个红线？
早就知道叶曲对自己无意，但是这么猝不及防就将另一个人推给他，而且还是一个不能推开的人，程乐心情有些难以明说的气闷，无言地翻了翻眼皮，很是自暴自弃地揽住了林娜。
林娜有些紧张，僵着身子不知道要怎么办，程乐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闷闷不乐道：“我走了。”
分不清是对叶曲说的还是对林娜说的，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而闷闷不乐。
林娜轻点了下头，目送他去了国际航班的候机室，然后和叶曲打了声招呼，去了另一边的国内航班。
眼见着两人都看不见了身影，一左一右的消失在视线中，叶曲才收回视线，心里幽幽地叹了叹。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或许林娜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移情别恋’的程乐，程乐也接受不了自己和他‘有缘无分’的事实，但总归两个人有高中三年的友情在，还有超越友情未及爱情的情分在，要培养感情也不是太难。
只要他们愿意，即便是南辕北辙，绕一个圈也依然会走到一起的。
轻轻地舒了口气，视线又不甘心地在人群里游荡了一圈，直到确认不可能再从里面看到一个一瞬间吸引眼球的人影，叶曲才闭了闭眼，转身往回走。
只要他们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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