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选择

风一直在刮，叶曲蹲在凛凛的寒风中有点冷，即使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依然免不了瑟瑟发抖，于是她忽然掏出手机给徐景鸣发短信：“我冷。”

写完之后在联系人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对应的人，叶曲才想起来不知道哪天将那个熟悉的名字删掉了。

号码早已经烂熟于心，只是觉得他的名字比一串冷冰冰的数字要来得窝心，所以才习惯于翻通讯录。

愣了愣神，看着空着的发送人那一栏，叶曲对着手机有些发呆，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说了不要再去找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后来遇到徐景鸣之后，才发现她其实做事很冲动。

理智只是因为她没有遇到能让她失去理智的人。

那个人用亲近教会了她用感情支配理智，然后再用离开教会她用理智战胜感情。

然而教了这么多，原本感情用事的他越来越冷静，原本理智的她做事越来越冲动。

只是因为几句似真似假的话，平静的心绪就再次促然一跳，大脑失去控制。

伤情。

方城的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叶曲闭了闭眼，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一格一格后退着又将未发送的内容删掉了。

她还能不能再没出息一点？

不就是一个徐景鸣，伤了她两次，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反而还心疼他了？

她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但是怎么就知道她没有伤心伤情过呢？

这是他自己选的，结果如何也是他应该承担的，她能奉陪到底已经算是极限，何必还要曲终人散后再担心他能不能承受得起。

承受得起如何，承受不起又如何？她能怎么办？

周围有人在打量她，大概是觉得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待在暖气十足的室内，蹲在路上吹冷风觉得她有点傻，除了有脚步声还有窃窃私语声，叶曲吸了口凉气，想让自己刚刚突然加快的心跳冷却下来，结果被冷风呛得咳了起来，想起上一次感冒的经历，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站起身想继续向前走去，看到远处过来一个人影，叶曲一怔，又下意识地转身往回走。

“叶曲！”

见她要走，方城急忙喊她，快跑几步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躲我干什么！”

似乎忘记了前几天是谁一见到叶曲就没有好脸色，让人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尴尬至极。

叶曲眼见着躲不过，干脆停下脚，翻了翻眼皮，转身没好气地看他：“不躲着难道还用热脸贴冷屁股？”

这态度和方城前几天的态度也差不了多少。

方城闻言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她：“刚刚跟在我后面都听到什么了？”不待叶曲反驳，又补充道，“别否认，我瞄见你了。”

笃定的语气让叶曲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叶曲眼皮跳了跳，直觉他来找自己绝对没什么好事，矢口否认道：“什么都没听到！”

方城冷哼一声，挑了挑眉：“那用不用我给你重复一遍？”

“不用！”叶曲声音突然变厉，急切地阻止他，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移开视线，“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方城凉飕飕地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欠揍，语气也十分不满，“看你笑得太不顺眼了。”

叶曲无言地磨了磨牙，阴测测地横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是这样。

方城只有在说徐景鸣的事情之前略微侧了一下脸，只有可能是那会儿瞄见她的，这么说来，说那番话就是为了让她听到，因为看到她过得太好了，所以在替徐景鸣抱不平。

而她也确实如他所愿，真的产生了内疚矛盾的感觉，真的就笑不出来了。

她不能说方城的话完全不可信，但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半真半假，才让人分不清楚。

一瞬间觉得方城那张脸可恶至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叶曲眯了眯眼，狠狠踩了他一脚。

方城躲了一下没躲开，被结结实实踩了一下，脸色一黑，但是看在她的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的份上，咬牙忍了，就剩下嘴里还不依不挠：“果然唯小女子难养也。”

话落，见叶曲又要走开，急忙拉住她说正事：“你是怎么想的？听到这些你就没什么……”

“没有！”叶曲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截住了他的话，方城不满意她这个答案，皱了皱眉，拦着她不让她走。

叶曲心情被搅乱本来就有气，左一下右一下又都被他挡住，顿时脸色一寒，语气加重了很多：“我什么想法重要吗？当初怎么不问我怎么想的，这会儿陷入死局跑来问我有用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有想法？就算有想法，和你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你能不能让开！”

方城和她较劲无非就是想试探她的想法，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算有数，见她发火，还算识相地让开了路。

叶曲尤带怒气，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方城一时不防，被她推得踉跄了半步，稳住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当然不是他要问的，他只是看到叶曲跟在后面，一时气闷就将那些话说出来了，却没想到身边的人听到之后推己及人，觉得两个人就这么错过有些可惜了，非要让他再过来试探一下叶曲的想法。

他和郑雪好不容易破镜重圆，这么点小事自然就‘欣然’应允了。

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郑雪，方城耸了耸肩：“也就那样吧，不悲不喜的。”

随意的态度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郑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叶曲很生气，你该不会是故意跟她说徐景鸣的事了吧？”

徐景鸣有没有事叶曲不知道，他们还是清楚的，除了一开始的几天有些颓废之外，之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打起了精神，甚至比叶曲还要早恢复过来。除了比之前更加寡言少语之外，其余一切如常，好像这段时间的变化和变故都是错觉，平静地如一汪死水。

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怎么可能！”方城见她怀疑，一脸受伤。

他就算再无知，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到叶曲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他都生气，更别提徐景鸣了，要是知道徐景鸣比她还要快就不放在心上，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当然，对于他自己故意气叶曲的事，方城只当是义气，没有算在对叶曲造成刺激的行列里。

讪笑了两声，眼见着郑雪更加不相信地神色，方城急忙揽住她转移话题，“总之，他们俩的事你就别管了，由着他们折腾吧。他们自己都这样了，你瞎操什么心！”

郑雪被她带过话题没有察觉，思索了一阵，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本来就没有多想管，只不过……”话音一转，又是不甘地叹气，“就是觉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很没有成就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