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抓狂

“别看！”徐景鸣呼吸一滞，急忙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匆匆移开视线眨了几下眼睛，让心绪平稳下来。

“你……”心里又是震动又是惊讶，叶曲嘴唇翕合了两下，一下失去了声音。

该说些什么？

这个样子……应该是和那个什么抑郁症有关吧？

叶曲想拉下他的手看个清楚问个清楚，却因为想到什么，没有动也没有问，只是在他掌心下轻轻颤了颤睫毛。

上次见他发病的时候没有靠近过他仔细观察，只看到他神色晦暗死气沉沉有些心惊，和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徐父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他情况不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看这状况……还没彻底缓过来吗？

睫毛一直在抖，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情绪，叶曲极力想平静下来，却适得其反，在他掌心制造出的黑暗中越来越慌乱。

刚刚在沉默中想了无数个应对眼前之人的办法，有转身就走的，有沉默以对的，有平静，有质问，甚至连他可能说什么以及她要怎么回答他的说辞都想好了，每一个都能让她不失姿态的从他面前走过，不被他扰乱，却没有一个应对之法能用在现在的状况下，稳住她的心神。

一直就是这样，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所有事总向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去发展，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也感受到她的睫毛挠在手心轻轻的痒，徐景鸣手掌动了动，微微勾了勾唇，放开手看她。

“我没事，别担心。”徐景鸣眼神又恢复了清明，看着叶曲的时候里面能倒映出她轻颤的长睫。

叶曲皱了皱眉，依然发不出声音来，看到徐景鸣又瞬间恢复正常，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抓不住，提着呼吸后退了一步，再一步。

他其实已经可以控制情绪了吧？那刚刚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故意的吗？但是……为什么？

“叶曲？”徐景鸣看她神色不对，试探地喊了她一声，抬脚就要向前。

“别过来！”叶曲突然尖叫着伸手阻止他，徐景鸣脚步一顿，没有理她，依然向她走近，叶曲惶急地退了一步，避之不及的模样。

徐景鸣脸色一黑，又靠近了一步，叶曲没有再阻止，却盯着他的脚尖，他进一步她就退了一步，始终和他隔了三步远保持着距离。

徐景鸣见状停了下来，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躲我干什么？”

“那你走过来是想干什么！”叶曲见他没有再靠近，握了握拳，猛然抬头看他，看到他皱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怎么又犯傻了，眼前这个人若是真的情绪不稳，见到程乐抱她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安静地看着，至少要冲过来质问她。若是真的因她而情绪波动，看到她紧张担心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镇定地安慰她。

说到底，他又是在利用她的不舍让她心软。

“徐景鸣，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你刚刚是装的？”叶曲深吸了口气，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平静下来，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因为变瘦而棱角分明的轮廓，“你想怎么样？看我紧张担心？我这样你很得意吗？”

“……不是。”徐景鸣见她揭穿自己的伪装也没有否认，沉默了一瞬，换上了往常那种冷冰冰的外壳，轻轻地抿了抿唇角，“看到你紧张担心……我很满意。”

“你！”叶曲猛地转头瞪他，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神色，气结地磨了磨牙，冷声笑道，“是啊，你是应该满意，随便一个假表情，就能骗得了我，看我放心不下你……”

“嗯，所以我很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叶曲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徐景鸣很快接口道，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她，“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话落，见叶曲脸色一寒，受不了地转身离开，急忙喊住她，“我今天专门来找你的。”

这人怎么这样！

叶曲一个突兀停了下来，看到他毫无芥蒂的语气和表情，心里一阵怒意喷涌而出，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找我干什么！”

“有事。”徐景鸣见她生气也不恼，神色依旧无波无澜，拿出手机翻了几下，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将手机放到她眼前，面无表情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屏幕上，是一周之前叶曲发给他的那条短信：何必呢。

叶曲扫了一眼，忘记和他计较距离的问题，皱了皱眉，见鬼似的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以前就知道徐景鸣不是那种能够用正常思维理解的人，现在看来更是。

一周之前的短信现在跑来问她什么意思？当初怎么不问？而且要问的话再发个短信给她就行，用得着专程来找她？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的。”见她没有说话只是死瞪着自己，徐景鸣神色淡然地收了手机，定定地看着她……确切的说，是定定的看着她不自觉被牙齿咬住的下唇，目光轻轻闪了闪，“我记得你答应我不咬嘴唇的。”

“……我现在跟你没关系了！”叶曲牙齿一酸，很快放开了被撕扯的唇瓣，握了握拳，看着他这么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火气，忍不住怒吼出声，“徐景鸣，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行不行！你搞清楚状况，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你管不到我！你……你是不是有病啊！”

大概是快被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逼疯了，叶曲从来没有这么抓狂过，说话也不客气了很多。

徐景鸣还是没有生气，像是看不到她想要撞墙的表情，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她：“嗯，前几天刚好。”看了看叶曲，顿了一下，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叶曲一噎，差点朝他喊起来：我当然知道，我们全家都知道！

每一句话都回答的无可挑剔，说话的人明明神态认真而又无辜，没有故意捣乱，却总有一种一句话就将人逼疯的节奏，叶曲这下是彻彻底底无语了，狠狠磨了磨牙，愤愤地甩手转身。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跟他又没什么好说的，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留在这里听他说话，被气死了也是活该！

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被自己气的，叶曲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没注意自己抬脚之后徐景鸣也在她身后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什么！”叶曲走了几步，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里一阵群魔乱舞，猛然刹住脚转身看他。

似乎是嫌她发现得太晚，徐景鸣不悦地抿了下唇，哼了一声，一时别扭着没有回答。

这个样子像不像渴望被关注却总是被忽略的傲娇小屁孩？

叶曲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连脾气都没了，无奈地看了他好几眼，试图跟他讲道理：“徐景鸣，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很打扰我的！是，我承认我是还在紧张你，但那又不代表什么，程乐要是这样我也会担心的。而且……你自己让我走不要再找你的，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一点？不要说反悔就反悔？”

“不要提程乐，我不喜欢他！”徐景鸣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抓住叶曲话里的重点，见叶曲不生气还放缓了语气，得意得笑了一下，表情很是有些小孩子般的无赖，“我说不让你找我，又没说我不能找你。”说完看了眼叶曲的反应。

叶曲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有一种下一刻就要火山喷发的迹象，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徐景鸣见状又急忙补充着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才十五，又没有成年，不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理直气壮有恃无恐地模样真的和十五岁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差不多。

叶曲一愣，不可思议地重复道：“十……十五？”

“那……不然十六？十四？十七？”徐景鸣见她不信急忙改口，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试探，半晌，见她眼里露出越来越多的怀疑和复杂，无言地抿了下唇，很没有底气道，“上初三的话应该是十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