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扑棱着翅膀飞出丛林,在被撒满阳光与露水的桦树梢跳跃,快乐地唱着歌儿。露水顺着叶片慢慢地滑落到地上,炸开了,小小的水花。
水花附近有一座茅草屋;茅草屋里,有一个约莫六岁的绿裙少女躺在床上,娇美的面容上尽是死亡的苍白。
突然,苍白无光地脸上渐渐恢复红润——片刻后,长如蝶翅般的睫毛抖了抖,幽黑的眼眸睁开,笼上生命的光彩。眸光略略暗了几秒,随后清明起来。
李安平“哧溜”一下坐起来,惊诧地环看四周,忽然发觉这里竟是她儿时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不对呀,明明记得这里被安诗媚儿烧掉了,怎么可能……
越想越不对劲,她便打算起来——低头间,一双小小的手惊得她又跌坐回去。
“怎么……”李安平又惊又喜,“老天是不愿我白白死掉,所以打算让我重新来一次吗……”
她怆然笑笑,深吸一口气,下了床。
好了,让她想想,如今是她几岁的时候呢?
正当她似乎想起那么一点点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李老爹。
“平儿,你醒了啊!”李老爹手提一盒桂花糕,笑脸盈盈,“你这孩子,可把爹给吓坏了——若你真不愿意去那烟花间,爹不让你去便是,你又何苦跳湖寻短见呢!”
李安平想起来了:六岁那年,李家迫败,李母死了,而李老爹又好赌成性——这次是由于输光了积蓄,赌坊老板找上门要李老爹还债,他便打算把她卖到烟花间做风尘女子抵债了!同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在烟花间被夏侯云救下,从此开始走上谋权篡位的不归路,直至最后的火刑消亡。
好,很好,就是要这个时候!她暂且不能见夏侯云,以免被他的温柔蒙蔽心智,以及安诗媚儿的楚楚可怜。
她必须要找机会逃出去,学习一些防身术,待她解决了那对男女,她也可以全身而退,安心度过余生。
想罢,她笑笑,换上孩子的纯净模样,走到李老爹身边,拉他到桌边坐下。“哇,爹爹今日带桂花糕给平儿吃啊!”她三下五除二打开桂花糕的包装,掂起一块,放在鼻尖前闻闻,“嗯,好香!”
李老爹正在端酒杯的手莫名抖抖,他看向李安平,有些手足无措:“是……是啊,爹知道你素来爱吃桂花糕,所以特意给你买些回来尝尝。”
“喔,是吗?”李安平轻笑,将手臂搁在桌沿,细细打量手上精致的桂花糕,“爹,这桂花糕的做工好生精美,是月留斋买的吧?”
李老爹手抖得愈发厉害。他强装镇定地咽下一口清酒,道:“是啊,月留斋的糕点可是出名的好吃……爹特意去的,排了好久的长队呢!”
李安平嗤笑,放下糕点,站了起来:“爹突然对平儿那么好,平儿可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月留斋的东西素来也是金贵的,不用碟子吃,平儿觉得未免太轻贱了它——爹,平儿落水摔伤了脚,走路不方便,可不可以帮忙拿一下那边的碟子啊?”
李老爹为了掩饰慌乱,二话不说就去拿了。
也正是在此时,李安平捏下一块桂花糕,捏成小屑,撒进酒杯,摇匀了,她又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乖巧十分。
“喏,给你,快吃吧!”李老爹说着坐下,将酒杯里的酒吞下肚。
不消半刻,李老爹便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李安平起身,抹下手腕上母亲留给她的一只玉镯,放在李老爹手边——这只玉镯乃是上好的物件,足够还债了。
看来她没有记错,桂花糕里下了蒙汗药,是李老爹打算用来迷倒她,再把她交给烟花间的人的——当年的她,正是相信李老爹的胡话,才被卖到那等肮脏的地方。
好在,以后再不用遭受那般苦楚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装,走上了踏出丛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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