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王家的宴会。来者皆是高家门第,名门望族。
宴会布置精致,似是每一处都考虑到了极致,容不得有丝毫的差错,就似这家的主人一般,骄傲着,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尘。
“阿娘。”
贵妇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笑意纵生,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笑意微僵,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道。
“焕儿,扶侍你的那个童子呢?”
“焕之觉厌烦,就遣送回去了。”
闻此言,贵妇微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了,对于王焕之说的这个理由是很满意的,继续道。
“焕儿,你当记住,这次来王家的都是达官贵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切不可得罪了去,也不可忘了地主之谊。”
“焕之谨记娘亲教诲。”
“对了,这次来的小姐们,为娘刚才打量了几番,你也是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大家都知道,虽然说是为你那不争气的大哥,但还是为了王家选媳妇儿,这好媳妇儿最终还是会落在你的头上,焕儿,你可怨为娘私自为你做主了?”
“不怨。”
王焕之低眉顺眼,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丝毫自己的情绪,就是这么乖顺地听之任之。
很满意王焕之的态度,贵妇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
“为娘心中倒是有了几个人选,像崔家的六小姐,裴家的大小姐,以及,谢家的独生女儿。焕儿可要好好留意着这三个姑娘。”
“焕之懂得。”
“不过,这三个中,为娘还是最中意那个谢家小姐的。”
说至此,贵妇眼中闪过精光,淡淡道。
“且不说谢家是我们王家的世交,就凭谢家的地位与身份,也当攀结之。何况谢家小姐还是谢家独女,焕儿,你知道怎么做了?”
王焕之垂眸,点头道。
“焕之知道。”
闻此,贵妇终是笑逐颜开,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也放轻柔了。
“焕儿呀,为娘真的没有逼你的意思,为娘也是为你将来着想,虽然那个谢家小姐确乎是小了些,这月才刚刚及笄,但是,她确乎是个好胚子,焕儿可以再等几年,等媛娘再长开些……对了,我记得谢家小姐叫媛娘呢,啊,想起来了,她小时候还跟你玩过呢!焕儿定能和媛娘好好相处的对不对?”
媛娘,谢媛娘……
王焕之眸光微闪,轻轻点头,也不言什么,而贵妇的下一言便是让他觉得浑身血液都冰凉了。
“既是如此,焕儿就去寻她吧,在湘院。”
他是知道的,他阿娘的打算,他觉得自己也是避不了的,可是,没想到阿娘安排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快到让他难以喘息,他的阿娘,特地将他叫来,告诉他这些,不是商量,只是简单的命令,简单到,让他心寒。
而,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除了顺从他阿娘给他安排的命运,他又能挣扎些什么?
就像他脸上的白粉,那之下的,是见不得人的。
唯有,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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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院,王家最幽静别香的院落,而正因为偏远,所以幽静。
在湘院前有一方小花园,种着如雪的荼縻,芳香四溢。
繁花如雪,团团簇簇,拥着花海中那位白衣的女子。
女子有着绝美容颜,眉眼弯弯,笑颜清浅。
如雪白衣,惹了一身花露沾衣。
女子拈花轻笑,抬眼看向停驻在院口的王焕之。
还是那般的纨绔,白面朱唇,华衣熏香,跟高齿屐,出入从容,望若神仙。
女子微福身,冲王焕之点头,行礼。
“王二公子。”
王焕之眼眸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没什么见到美人悸动与欣喜,只是淡淡道。
“我认得你,你是珞羽馆的姑娘。”
“正是若儿。”
“你怎么会出现在王家?”
“王大公子的意思。”
王焕之不出所料得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是高傲的肆意。
“想来也是了,只有哥哥的授意你才能出现在这儿。”
“是若儿的荣幸。”
“你也莫恃宠而骄了,作为地主之谊,我警告你,最好离人群远一些,呆在偏僻的地方,等宴会结束了便悄然离开,免得惹麻烦上身,到时候可是哥哥也帮不了你的。”
“若儿懂得的。”
“我想你也当是聪明人,不会自找没趣的。”
王焕之不过冷哼,抬脚就准备往湘院走。
“王二公子。”
女子突然唤道。
王焕之驻足,侧首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有事儿?”
“不,若儿只是好奇。王二公子身边那个扶侍公子的侍童去了哪儿?”
女子笑意涟涟,问得毫不在意,就像是随口问问的一般。
王焕之眸光微沉,冷冷道。
“不关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你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安分。”
“是若儿越矩了。”
女子低首,而嘴角的笑意不减。
王焕之冷哼,而准备再次抬步往前走,可是就因为女子下面的一句话,让他动作顿了许久。
“王二公子可是要去会见谢姑娘?”
王焕之眸光凛冽,竟是泛起了寒气,直直盯着笑意清浅的女子,冷冷质问。
“你见过她了?”
“不过和谢姑娘聊了几句。”
“我再警告你一句,不要插手自己不该插手的,不然,哥哥是真保不了你的。”
“哎呀,王二公子说的哪里话,若儿一时无聊,四处闲逛,恰巧碰见了谢姑娘,见姑娘是孤身一人,这才攀谈了几句,怎的叫做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情呢。”
王焕之抿唇,面无表情,而随之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我也不过是警告你,别高看了自己的身份,这儿是王家。”
说罢,挥袖离开,大步走进湘院去。
女子眸光流转,视线落在了如雪荼縻之上,轻轻开口,缓缓而言。
“殇殇,你知道么,这种花叫做荼縻,是天降吉兆的祥瑞之花。”
男子从回廊转角缓缓而至,来到女子身侧,修长如玉的手持过女子如墨的秀发,低首轻嗅之,目光微涟,轻声道。
“花香好浓。”
女子吃吃而笑,伸手从男子手中取回自己的秀发,轻声道。
“别闹。”
男子也不在意,拉过女子的手,将她自花丛中带出,而别有深意道。
“女人,这花香太浓,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这花。”
“殇殇这可是说我配不上这花儿?”
女子唇瓣微嘟,几番憨萌,不甚委屈。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男子眉头微皱,继续说道。
“我记得有一言:开到荼縻花事了。女人,它不该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花,尤其是你。”
女子闻言瞬间展颜而笑,不置可否地回眸看向那花开如雪,轻声道。
“我也曾听说呀,荼縻虽是祥瑞之花,是天降的吉兆,是开在天上的花朵,可是,这吉对于尘世中的人却并非好事。”
至此,女子目光一转,别有深意的看向了湘院,轻声道。
“那是,分离的象征。”
男子沉默,而伸手,将女子的脸掰了回来,好让她看向自己,却什么也不言。
女子微微一怔,看向眉宇凝重的男子,遂而笑逐颜开,言语生风。
“殇殇呀,我呢,听别人说,这酴醾露可是极好的东西。如琼瑶晶莹,芬芳袭人,若甘露焉。夷女以之泽体腻发,香味经月不灭呢!你说,若是有一瓶酴醾露,对于女子而言,那岂不是一种欢愉?”
“你也在乎这种欢愉?”
“怎能不在乎呢,我也是女子呀,女孩子爱美,这是天性使然。”
女子嬉笑着,她也不过是借话引话,岔开话题,倒也没什么深意,却是让男子望着那片如雪荼縻的目光显得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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