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若水转身狠狠瞪了清洛一眼,对于这种不正经的玩笑话表示羞恼。
“我是说真的。”清洛径自坐在了床旁,依旧那般温和地笑着,“还有一个时辰,再陪我过一个时辰好不好?”
若水怔了怔。他不说自己倒快忘了,原本的六个时辰本就是包括了至子时前的那段时间,其实自己是知道本就不会有六个时辰的,清洛不是那种不分时辰的人,待从柳亦晨那边回来后,就已经是戌时了,清洛也叫自己早些休息,怎么这会儿反而计较起来了?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呢。”若水轻叹,坐回到椅凳上。
“不要离我这么远,过来坐,好不好?”清洛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身旁,那般无害的笑容。
若水呆了片刻,微皱眉,但还是起身来到了床旁,还来不及坐下,便被清洛一手抓住,压制到了被褥上。
俯视着诧异的她,依旧那般无害的笑容,一手已是摸到了她的衣带上,注视着她的双眸,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单纯地询问:“我这次不会离开,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那么的肯定,脸上没什么表情。
似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只是沮丧地放开若水,坐在一旁,惆怅:“我又输了。”
“你输什么了?”躺着,望着床幔,没有起身的打算。
“又输掉了一次机会。我跟自己打赌,赌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求你别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若水做了个深呼吸,心中已是一片清明,双眸已是清澈透明,“清洛,你只是救我罢了,本就没有义务对我负责,不要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你只是在弥补你所谓的过失,没必要的,当初是我太自作多情,才走入误圈,我不恨你,我从来就不恨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但我真的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喜欢你,所以希望你那次留下,我却是忘了你只是救我命的救命恩人罢了,亏欠的人是我从来不是你,原来作贱的那个一直是我,我根本就没有理由来恨你,怨你,是我愚钝了……”若水闭上双眼,忽觉心中释然了,那个缠绕着自己几百年来的噩梦,就如此消散了。
“终于说出来了,真开心。”嘴角微扬,自言自语着。
清洛侧首望向躺在自己身侧的人儿,浅笑,俯下身去。
感受到了唇上的温软,若水一惊,睁开眼来就看到了清洛那张放大的俊颜。
“小水,这次我对你负责,你愿意否?”清洛笑着,呢喃着。
若水脸颊微红,大力推开清洛,坐起身来:“否!”瞪向躺在那儿一直在低声笑着的清洛,“再玩这套我就掐死你!”
“你舍不得。”
“你怎知我舍不得!”
“因为你喜欢我,你追了我近千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你舍得再寻我几百年?”
“胡说八道!谁追你,谁寻你啦!我明明是为了子然,你只是顺带!是顺带!”若水脸颊羞红,不服气,“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
“可是你喜欢的人却只有我一个。”望着若水娇小的背影,喃喃道。
“才、才不是呢!我还喜欢小然啊!”
清洛不由笑出声来。
若水脸颊更红,羞恼地拍了拍清洛的肚子:“笑死你活该!“刚想收回手,被清洛抓住,用力一拉,整个身子跌向清洛。
“喂!”若水有些恼怒了,勉强撑起身子,俯视着身下的清洛。奇怪,这莫名的征服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小受地看着自己,弄得跟自己凌虐了他似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弄得我奸污了你似的。”
若水小女娃一大性格特点,心直口快起来绝不经过大脑思考。
清洛笑着,用手将若水垂下的墨发撩至一旁,抚上她的脸颊,似假似真;“想奸污我?”
(#‵′)“谁要奸污你啊!”起身想离开,却被清洛快手一步,反压了。
“可是我想奸污你。”
-_-#“知道你大晚上原来是发春来了,我死都不会放你进来的!”若水咬牙切齿,瞪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家伙。
“嗯,话别说这么难听,你看我还没碰你不是?”
去你的没碰!那谁来告诉她,那只已经从自己下衣摆处探进去的手是谁的!
“小水别怕,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是吧?”
(>﹏<)若水继续瞪,瞪累了,闭上眼,准备装死不理这个原来脸皮如此厚的无耻之徒了。
“小水,”清洛忽然轻叹,“还有一个半时辰,你看,眨眼就只剩一个半时辰了,我怕,我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碰你了。至少,至少让我挽回以前的过错,我这次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若水蓦然睁开眼,烦躁地拉过清洛,主动吻上他的唇瓣:“废话真多!你再废话就给我滚回去!”
清洛垂眸,眼中闪过淡淡笑意以及淡淡忧伤。
轻抚她银白的丝发,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不觉莞尔。
油灯还未燃尽,还散发着那般柔和地光亮,望着手中那个精致的小布袋——上面绣着九莲图。浅笑,将它小心翼翼地放于她的枕畔。
忽觉喉咙中一甜,赶忙用手帕捂住,轻咳着,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她。待自己好受些,望向手帕——雪白的丝帕,上面的猩红却是那么刺目。
清洛漠然视之,挥手将丝帕焚毁,什么也没留下。又凝视向若水的脸颊,却是发现若水已是醒来,心下一惊,故作淡定:“醒了?”
“嗯。”若水轻颔首,“梦醒了。”心中些许疑惑。他刚才烧毁了什么东西?
“是么?做了什么梦?”见若水无异样,便放心了,耐心地询问着。
“都是些有的没的,以前的事情罢了,梦见了阿娘,梦见了你,梦见了小然。”看向清洛,羞涩,“再睡会儿好不好?我还有点儿困。”
“嗯。”细心地为若水掩好被子,然后再躺下,将若水轻搂入怀中。
“清洛,你这次,不会不告而别的是不是?我再醒来的时候,你依旧会在我身边,会对我这么好的是不是?”你对我的这几天的好,都不是梦,对不对……
“傻丫头,我又没地方可去,自是会陪你,乖,睡吧,我陪着你。”轻吻若水的发丝,呢喃着,“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嗯……”
{“公子,好重的煞气!”
“嗯。”
“呀!丧尽天良!公子,让我灭了她!欸?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注视着这个手上握着鱼叉,浑身都是鲜血的孩子,她的身边尽是尸体,她没有任何表情,发丝凌散,挡不住的,她那双两色妖瞳。鱼叉上的鲜血缓缓流动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如此粘稠与刺目。
淡漠地看向站在面前的这个家伙,是神的气息,比她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的气息。
伸手抚向这个孩子的脸颊,却是不料被反咬一口,沉默,也不挣脱开来,任由她的利齿嵌入了自己的肌肤。
“啊!神君大人!畜生!你!”就欲刺向这个孩子,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所最尊敬的神君大人,半蹲下了身子,看着这个妖物。
“很疼。”看向自己被咬住的手,轻声说道,“不要这么敌意地看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充满了警惕与敌意的目光,盯着他好一会儿。是的,她不相信他。可她看到的只有那一双空灵着,无任何波澜的眼睛,最后,还是松开了嘴。
他静静地看着她,思忖了一会儿,忽地俯身覆上孩子的唇瓣。
孩子惊诧,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中,暖暖的。
“神君大人您……”侍童很纠结,内心无限纠结,就连表情都很纠结,就那么纠结地看着自己敬重的神君大人将他自己的灵丹那么随意地给了这个妖物——那可是比本尊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没有它,本尊简直不堪一击和常人无异啊!
“借你的。”男子这么说。
孩子疑惑地抚向自己的心口,那儿,有什么很温和的东西,它在释放着温和的气息,而自己身上的疼痛感都在慢慢消退。抬头望向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也要养我么?你是想让我唤你阿爹还是阿娘?”
男子显然是一愣,没料到这孩子的口出狂言,继而微笑——那是他第一次笑,对着这个孩子:“叫我清洛就好。”
“清洛……”
“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傲娇地别过头去,倔强着。
清洛也不在意,忽发现孩子的发带已经被撕裂掉了,停顿了几秒,伸手将它取下,又解下自己的发带,墨发轻垂。
孩子只觉得自己被围在了一个很小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很温暖,充满了清淡的气息,自己的发丝被很温柔地撩起,自己突然觉得世界明亮干净了许多。不同于阿娘的气息与温暖,却让自己一样心安的地方。鱼叉早已落地。
“真少见,这双眸子,”轻轻拂过,红若火焰,白若冰雪,“很好看。”
“阿娘……”
男子一愣,讶于这搂住自己脖颈,原本还那么坚强戾气的女孩子竟是抱着他轻轻哭泣着,微垂眼帘,将孩子抱起。望向那血泊中的尸体们,轻叹,轻挥手,皆发出了柔和的白光,变化着。
有牲畜数只,皆四散而走,唯一只青蝶翩飞,盘旋数圈后翩翩飞远。
“清洛,那是阿娘,对么?”
“唯独你知了。”
“那一定是阿娘!”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知道,感觉。”
今世不自由,若得投生缘,定为自由故。
“跟我走么?”
“……嗯。”
“衣服在这里,木桶在那儿,水温恰好。会,自己洗么?”
“会。”
“我住在前个院落,有事找我的话,去那儿就行。”
“嗯。”
“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嗯。”乍看之下,乖巧听话,实为难得。
轻拍了拍孩子的脑袋,转身阖门而去。
也便是他阖上门的那一刻,孩子立刻消失了身影。
“神君大人。”侍童立于外已许久,百思不得其解。
“黑喜,不该问的别问。”
侍童一惊,低下头来:“是。是黑喜莽撞触犯了神君大人。”
清洛不语,只是径自向前走,黑喜紧随其后。
“黑喜,你觉得她如何?”
“是个妖孽,若不除之,定为祸害!”黑喜直言相谏。
“祸害?是天下之大祸害,抑或是我的祸害……”清洛低喃。
“这……神君大人?”黑喜又纠结了,忽正严色,“黑喜斗胆问神君大人,为什么知道她是您的劫数,您还要留下她?”
“为什么留下……”清洛忽驻足,望向淡蓝的天际,双眸涣散而空灵,声音似深潭底处传来那般深沉而悠扬,明明说得很轻,黑喜却听得很清楚。
“不清楚。或许正如你所说,她便是我的劫数,所谓劫数那便是怎样都逃不掉的了……”
早晚都会相遇,你无法逃避,谓之劫数。
“进来吧。”
“……”
清洛转身望向这个孩子,换个方向,去取了一条棉巾,又走至孩子身前,半蹲下身子,替她擦干湿哒哒的秀发。
孩子沉默不语,忽举起右手,摊开手掌,道:“还给你,把阿娘给我的发带还给我。”
清洛眼神微闪,只是扫了一眼孩子手中的灵丹和发带,轻柔开口:“那根已经裂了,我帮你缝好后再还给你……”
“不需要!还给我!”孩子立刻打断了清洛的话,态度坚定。
清洛不语,起身又去寻了梳子来,替孩子理顺丝发。
“你的灵丹还给你,你的发带还给你,把我的发带还给我!我要离开这里!”孩子大声喊着,身子轻颤,直直地看着清洛,眼神狠绝坚定。
只是沉默着。许久,拿过孩子手中的发带,将她的丝发重新绾起,轻叹:“你决定好了?”
“是!”
清洛这才起身,将那根原来属于她的已是撕裂了的海棠红色的发带放在了她的手中,再拿过了自己的灵丹:“那根发带便送你了。身体恢复得如何?”
“全好了。”孩子垂眸,抓紧了手中的发带,垂下手来,转身,大步离开。
“神君大人?”
“她心善,也罢。”
黑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敬畏地看了清洛一眼,询问:“神君大人又为什么不将她留下?”
“那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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