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啸,我是想夺你的政权了!”
“又如何?”
“……”
一晌沉默。
炎莫羽睫轻颤了下,掩去了目中的柔光,而神色显得愈发柔和起来,缓缓坐下来,提起茶壶为风啸沏了一杯茶,柔柔道:“这倒不像你了,我印象中的你是个稳重之人。”
“我将我的国家利益全权交予你,这么做,就不显得我稳重了?”
“你是在拿整个国家开玩笑!只是为讨我的欢心?啸啸,我觉得我有些糊涂,我开心你的信任,可是,这般果断,我反而彷徨了。”
轻转瓷杯,浅笑,而目光深沉:“你会背弃我么?”
“不会。”坚定,不疑。
嘴角不由再次上扬,眼中也染上了笑意:“既然如此,小火焰你倒是问了些多余的。”
“啸啸……”
“你不会出卖我,不会让风国陷于危难之地,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帮炎夭,先说好,我这次确乎是来占炎国便宜的,你知道,风国的海鲜着实昂贵,本来想讹诈炎国一笔,而又遇到这岔子,放心吧,我回国后会处理好这个条约的,至少等你哥熬过去了再说,还有,我只负责给炎国提供秋粮,价钱可以降低,但一分都不要我做不到。”
“成交!”炎莫眼睛一亮,一扫之前的焦急、黯然、娴雅。
风国愿意提供秋粮,这就足够了!她怕的不过就是三国封杀炎国的粮路,那样的话,不是她不相信她的哥哥,是真的,不敢想象那会有多难!
三国的联合……这是她最怕的情况。
“是不是还打算封后不久就寻访各国?”风啸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国之帝老是在外溜达,这样真的好么?炎夭到底是修了哪辈子的福有小火焰这样好的妹妹!
点头如捣蒜。而神色柔和下来。
小水花,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是否成功……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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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石苍松,青云流水,轻烟香炉,袅袅飘散,余余檀香,好一个恣意的仙境之地。
棋盘交纵,棋子交错,黑白分明。
有那么两个如仙一般的男子坐于磐石之上,神色自若,对弈。
“父亲。”
一个显得稚嫩的男童之音,轻轻唤着。
是个长相精致的男娃子,不过十余岁,眉宇间是不符合的沉稳与凝练。
闻声,紫衣之人执着黑棋正欲下子的手一顿,收回手来,将黑子搁下,看向男孩,浅笑,柔和询问着。
“君儿,何事?”
被唤为君儿的男孩不过有礼作揖,而后看了眼自己父亲对面那个白衣男子,微抿唇,轻声说道:“回父亲,君儿认为君儿已经成长,可以独自离开这儿去其他界面见识世面了,所以,恳请父亲准许君儿离开仙域。”
紫衣男子显然是一愣,好看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而后浅浅微笑:“君儿有如此觉悟为父倒也欣慰了,这是出仙域的紫金石,你定要好好保存着,莫丢弃了,若遇不测,为父也好来帮你。”
紫衣男子展手,修长白皙的手中便是出现了一块精致的紫色石玉,缀在一根黑绳之上。
男孩上前取过石玉,系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而后望向紫衣人,表情严肃而坚定:“君儿不会有求父亲来助之日。”
紫衣男子只是笑着轻摇头:“照顾好自己,莫苦了自己。”
男孩只是抿唇,轻颔首,行礼告退:“父亲安好,圣主大人安好,君儿告退。”
“去吧。”
看着男孩远离的坚毅决绝的小小背影,紫衣男子目光终是略显惆怅,轻轻叹气,执起黑子,凝神,下子。
“小君帝如此脾性倒与你年轻之时颇为相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带着戏谑,执起白子,随意落子。
“我是君儿的亲生父亲,若是不像我,倒也奇怪了。”紫衣男子再次执子,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眉头微皱,思忖着,谨慎落子。
“你如此轻言答应让小君帝出了仙域……你那位贤妻可是知晓?”望着局势险峻的棋盘,白衣男子不过微微一笑,浅灰色的眸中无丝毫波澜起伏。
“我便言是你的主意,说是让君儿去历练。”无所谓说着,没丝毫撒谎的愧疚之感。
白衣男子无奈浅笑,望向紫烟袅袅的香炉,忽轻声询问:“你舍得?”
“有何不舍,君儿的脾性我自是了解的,倔强如他是不会向我这个仙域最尊贵之人求助的。”紫衣男子目光微闪,多少无奈。倔强如君儿,怎会向自己最敬畏的人求助,他不会让自己最敬畏的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样子,多像呀,年轻时候的他自己。
白衣男子不过扬眉,摆了摆手,放下了白子:“不下罢。”
“不下了?!你说不下就不下?!是你提出来下一盘的,我这么配合你,跑云烟崖陪你下一盘棋,你知不知道等你一次要多久啊!上一盘棋是一千年前的事情吧!!”紫衣男子怒了,差些语无伦次了。
“这样就够了。”白衣男子不过浅笑,一点也不把紫衣男子的气恼放在心上,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嘴角扬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喃喃,“这就够了。”
紫衣男子语噎,低首看向棋局,而撇了撇嘴便是漫不经心:“你这次又设了什么局,等着谁来跳呢?”
“可不就是你么?”
“!!”
看着快暴走的他,白衣男子掩唇轻笑:“不过棋局,当真不得。”
“那可是你设的棋局。”紫衣男子冷哼一声。千年前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把自己搭进去了,现在又这么说,以为自己不知道么,还不是把自己儿子搭进去了!!
“我先告诉你,要是君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
“你当如何?”
“我又能如何!”紫衣男子瞪了白衣男子一眼。圣主了不起啊!创世了不起啊!
“你也莫说得这么可怜,那是小君帝的命格,可不是我能随意安排的,那是他必走的路。”
“可是,君儿还小……”
也不知道刚才谁答应地那么爽快,现在想起来自己儿子还小啊!
白衣男子无所谓地一别头,便是看见了一抹浅淡的紫色身影袅袅而来,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淡淡说道:“瞧瞧是谁来了?”
紫衣男子微蹙眉,半信半疑地侧首望去,那抹浅淡的紫色身影已是越走越近,相貌柔婉的一个美丽女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又恢复常态,温柔款款:“卿,你怎的来了?”
“听说你和无华在云烟崖下了五天的棋,看你还未归,便来瞧瞧,如何?”女子来至紫衣男子身畔,微倾身端详着棋局,发丝滑下,蹭过紫衣男子的脸颊,女子身上有清淡的馨香,撩人心弦,微痒。
伸手轻拂过女子的秀发,把玩在手中,无所谓地说着:“这混蛋又耍赖,下了一半又不下了。”
女子凝目,望着棋局,眉头越蹙越深,而忽的释然,松开了紧索的眉头,直接坐到了紫衣男子的腿上,靠在他身上,懒懒道:“下到这步就行了,再下反而没意思了,无华,可是这样?”
“是矣。”白衣男子浅笑着,浅灰色的眸中无任何波澜,“还是你看得透呢。”
紫衣男子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抱住了女子的腰,就似,害怕女子消失一般。
女子目光微闪,轻拍了拍紫衣男子的手,就似,在无声承诺与安慰着。
“君儿呢?”女子忽跳开了话题,回首看向紫衣男子,询问着。
“君儿?应是在自己的书房看书吧,卿知道的,君儿能在自己书房窝好几天呢。”紫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而丝毫没有撒谎的愧疚感。
“那倒也是。”女子竟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君儿,整日看书不理我这娘亲,我可是会不高兴的。”说着就站了起来,打算走。
“别,卿。”紫衣男子赶忙拉过女子的手,阻止女子离开,柔柔唤着,眉宇间皆是柔情蜜意。
女子看着紫衣男子这般温柔的模样,倒是起了几分疑:“拉着我做什么,我不过去看看君儿,好叮嘱他要注意照顾自己,莫累了自己,君儿还小呢。”
君儿还小……
不知为何,紫衣男子眼皮跳了下,只觉心里拔凉拔凉,有种女子发现自己已经把儿子放出去,自己会,被虐得很惨……
“卿,卿……”紫衣男子拉过女子的手,展开又握合,指指相绕相摩,眼睛一直闪着柔和的光泽,柔柔唤着,带着期待与希冀。
就差没摇尾巴了……
女子无奈,只得暂时打消看望自家儿子的念头:“又有什么事儿?”
“想你了……”
“不过五日而已。”
“就是想!”
“……”女子语塞了,伸出另一只手轻拍男子的手背,轻柔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的离去便是永远的无言。”微笑着,而眼底闪过一丝裂痕,如此深刻。
女子低首,羽睫微垂:“你总是这般自私,利用我的愧疚好求全你想要的。”
“我不想忘记。”
双目相视着,刹那的凝结,好似一幅画卷了,男子俊美,女子温婉,紫衣成双。男子笑容清浅,而又痴痴望着,女子恬静,目光柔婉带着淡淡哀伤,而那抹情,看得深切。
白衣男子坐着,手中把玩着黑白棋子,静静望着这对绝配的人儿,浅灰色的眸子无所波澜,而嘴角微扬,无声笑着。
“我听说遥远东侧有座古山,上有一块望夫之石,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轻轻开口,没有丝毫打扰的愧疚之感。
女子闻声,回过神来,侧首望向白衣男子,道:“无华,你这次准备在神界呆多久,你与我说一声,我也好让他们给你准备客房。”
“罢了。”白衣男子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的褶皱,浅笑着,“就不叨唠你们了,我去魔域再会会老朋友也就差不多了,那个人,也就该行动了。”说着,身形便是开始渐消渐散,就好似,从未来过此地,也只有那盘相持不下的棋局证明着,这儿确乎出现过一位圣贤之人。
女子再次瞅了眼那莫名其妙的棋局,忽言:“你莫不是瞒了我什么?”
“怎会!”
女子浅笑,看向紫衣男子,目光流转,媚态纵生,柔柔道:“五日未见,可想我?”
“想!很想卿呢!”
“如果你不想再想下去,那就告诉我我不知道的。”
“!!”紫衣男子笑容僵硬了,开始左顾右盼,眼神闪躲,吞吐了半天有余才扭扭捏捏地小声嘟囔着:“君儿去人间了……”头低得很低,好似,犯错的孩子。
“君儿去人间了?”女子眉头微蹙,而又舒展,“君儿还小。”
“君儿不小了……”神色闪躲着,只是紧紧攥着女子的衣摆,生怕她一气之下离开了。
“想让我不生气么?”
“想!!”
“陪我去人间。”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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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事横秋过,一记断箜篌,霪雨霏霏,珍露未挥,昨日之恨尚悠悠。
去年秋,落花过枝头,洒下一片恨离仇。秋千依旧。
炎语陌静静望着院中的残破与荒凉,那日愤恨摔的瓷瑶尚在,她未曾收拾,这花稀草长的杂乱一片狼藉,她未曾收拾。
怎的才过两季这好好的院子便乱得好似长年无人打理,就好似里面不曾有人烟,而那大槐树下的秋千还在,她也依旧……住在里头呀。
“玉侯大人?”声音柔柔,步姿生莲,款款而来,是个娇柔之貌的女子,尚年轻。
炎语陌回神,侧首望向身旁柔柔的女子,眼帘微垂,温和地询问:“你怎的来了?”
“妾身适才送参汤于玉侯大人,怎想的竟未见大人,料来大人定是寻姐姐来了,便信步而来,果见大人立于此呢。”女子恬静之姿,柔柔说着,无所巨细一一告之。
炎语陌目光微闪,望回院中。秋千尚在,她便仍在,箜篌之音尚未断,他知道,她在屋里头。
女子浅笑着,柔柔道:“姐姐又独抚箜篌,空守闺阁呢,大人怎的每次来此也不进去看看姐姐?”
炎语陌本温和的神色一凝,目光微冷,平淡地扫了女子一眼:“碧水,多嘴。”
被唤作碧水的女子不过恬静地笑着,微低首,柔柔道:“妾身知错。”
而箜篌音未断,就似屋中之人并不知院中立着两人一般。
“《吟碧落》,做什么弹此曲!”炎语陌薄唇微抿,挥袖而去。
“《吟碧落》……”碧水目送着炎语陌显得急匆的背影,站在原地并未动,而一改之前娇柔之态,神色显得有些傲慢,眼中闪过不屑地鄙夷,而后扬声,“揉蓝姐姐,大人可是又来看你了。”
箜篌之音尚惊空,苍茫若大风拂树,一片碧银,而碧水姑娘话音稍落,箜篌之音戛然而止。
推门而出,一袭碧蓝柔水裙,美丽的脸庞透着凉意,这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子。
“碧水,你当是追上他,而不是和我闲扯些这话。”
“揉蓝姐姐,主子交代的任务可是已经完美完成了,都是姐姐的功劳呢!碧水我还追着大人做什么?”
“……碧水,你是我对他的补偿。”被唤作揉蓝的女子清淡说着,而目光淡漠。
“揉蓝姐姐,碧水从不认为姐姐是我的上司,能替我做决定,碧水只尊于主子的命令。”语气的冰冷与眼底的嘲意,她看不起这个被自己唤作姐姐的女人,而亦看不起那个被自己唤作大人的男人,她只尊于主,来此的原因也只因主!
揉蓝眼皮微跳,而又垂眸,清冷开口:“碧水,你在执着地奢求着什么。”
眼前这个叫碧水的女子是如此的傲慢,她还是这般稚嫩。
碧水闻言身子一僵,而后愤恨瞪向清冷的揉蓝,不屑讥笑:“破鞋就不要叫喧我的不是了,我会认为那是姐姐的嫉妒,姐姐,你莫忘了,我肚中怀着大人的孩子呢。”
揉蓝目光微闪,而又低首:“碧水,你如是说只为激怒我,又是何必?”
“我厌恶别人怀疑我对主的忠诚!包括你。为了主子,我连贞洁都可不要!你凭什么质问!”
“碧水,我从不怀疑你对主的忠诚。”
她的那种接近疯狂的忠诚,自己真的,从未怀疑过。
碧水抿唇,冷冷一笑:“揉蓝姐姐,大人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说罢,挥袖而去,
揉蓝抬眼望着那个叫碧水的女子如此高傲地离开,眼帘微垂,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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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夜。
炎上皇蓦然被惊醒,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皇,你可是又梦见了子弃姐姐?”虽是疑问而说的肯定,女子轻叹,下床来至桌案,沏了一杯茶水,转身,望了男子一眼,而后将茶水递于他。
“云娘,为什么,为什么子弃会离开我,为什么要抛弃我,跟着那个逆贼!”炎上皇双目圆瞪,血丝渐染,满是疲惫与沧桑,而隐隐有泪水泛着,如此脆弱不堪,好似个孩童。
沈云娘静静看着若痴若傻的男人,轻缓开口:“文侯大人曾为子弃姐姐作画一幅,而后其画落入皇手中,皇毁去文侯大人的题词,却不忍毁坏画作,因为上面画的是子弃姐姐,皇可还记得文侯大人在上面题的是何词?”
“逆贼之作也配我来赏读!”
沈云娘只是摇头轻叹一声,而后缓缓说着:“皇,你怎的胆怯如斯,你从未正视过他们,也从未正视过你自己呀。”
“你想说什么。”
沈云娘头微斜,发丝轻垂,美目涟漪,浅笑着,而那般哀伤。
“皇,你看我,二十年,我鬓染灰霜,我从一个少女成为妇人,我嫁你二十年了,因为你,我孤独二十年,我空有后位,而失去了我作为母亲的机会,这是你一辈子都偿还不了的,而我又能怎么办?如今,炎国已是易主,你又能如何呢,空是个炎上皇,这个国家已与你无任何瓜葛,你明知夭儿的狠心,却还是自欺欺人,你在奢求什么呢?老了,你老了,我也老了……”
柔缓说着,温婉如斯,这是一个温和姽婳的女子呀。
“云娘……”
炎上皇恍惚着,看着眼前的女子,依旧温顺姽婳的女子,是作为妻子的最好选择,故而她是自己的皇后,是能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可,怎么那么陌生了,眼前的女子怎的忽然陌生起来,不对,不是陌生,而是从未相识,眼前这个女子,自己好似从未正眼看过!他只知道这是他的皇后,是个听话的好皇后……
沈云娘再次摇了摇头,而后转身,缓缓离去,轻吟着。
“我与岁月,时不我与,岁月纵兮,情思何鉴,薄幸如斯,空等繁华,薄幸如斯,岁染灰发,情思何鉴,沧海壁崖……”
男人静静望着女子的离开,恍惚竟有岁月蹉跎,不复再来之感,猛然心惊,而恍惚迷离,迷惘无措,总觉失去了什么,可,转瞬即逝,他还是念着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玉子弃。
心在慢慢沉淀着,想继续补眠,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起身,而恍惚着就来到了桌案,望见了宣纸与笔毫,恍惚着,便是磨起了水墨,提起笔毫。
南湖新放柳云冬,随风起、四散匆。舫中玉樽交壁咏,醉却相望,水袖盈香,且听磬心钟。
蜚语流言不可通,祸国妖女岂可容!倾城笑似雾朦胧,梦醒惊觉,那人却是含笑梦雾中。
(青玉案)
子弃,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
鬓染灰发,他已经老了,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白面书生,少年英才,他是个皇子,最终走向政治,结束了他以前的放荡不羁,而那一瞥,他还记得啊!那个美丽的女子,那个从容不惊,一笑惊艳了整个炎国的女子啊!是不是当年在画舫,他未曾醉酒,就不会来到甲板上吹风醒酒,也就不会见到岸边那个让他倾心的女子呀?是不是当年他主动上前去询问女子芳名,告之自己的姓名,他就不会让女子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一国之主?他为她心动啊,从画舫一瞥开始,从她从容一笑开始啊!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已是十八年前的事情,而现在再次回忆,依旧唏嘘不已。
子弃,你怎的,这般残忍啊……
侵扰吾梦,思你不眠。
——————
{十八年前。
炎国,扆族余孽叛变被成功镇压。而毁扆族城都者则是扆族神女玉子弃。
可结果依旧,玉子弃作为炎国皇室的俘虏,觐见于朝上。
“朝下何人?”
本是不甚在意,而当朝下之人抬起头来,从容微笑,那一刹那的惊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逆贼,玉子弃。”
女子如此从容地回答着,纵然是跪地,而脊骨是笔直的,如此从容地微笑,美目涟漪,就似她根本不是俘虏一般!
这个扆族的余孽,扆族的神女,扆族的信仰,而又亲手毁了扆族城都的女人!
炎几乎是从皇位上弹跳了起来。是这个女人,这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又再次深深震撼了自己!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而就在自己双目炽热,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一道清冷的声音直接泼了自己一身冷水。
“皇上,玉子弃乃祸国妖女也,不可留。”冰冰凉凉,不咸不淡。
炎几乎是下意识地瞪向那个“出言不逊”的人,而,是他——那个自己惹不起的男人,向千歌。
“文侯大人此言何意!”几乎是质问。
“炎国上万黎民之意。”这个叫向千歌的男人,不过浅笑着,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好似无辜无害,却又着实给炎当头一棒,让他心惊不已。
是了,他不能,不能当朝就提出来,不能立刻就得到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是扆族的余孽,也是扆族的神女,更是扆族的信仰,她所象征的太多太多,是自己一时半会所解决不了的,他要冷静,他要分清楚,炎国皇位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显然是前者更重要!
“文侯大人所言极是,来人,带玉姑娘下去休息吧。”
而炎不知道的是,他的犹豫,他的这么一句话,错过了什么。
———————
“子弃,你要等我,我会在最短时间解决掉这些,你要等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妃子!”炎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如此承诺着。
不悲不喜,玉子弃依旧浅笑着,如此温婉:“炎皇慢走,小女不送。”
炎没在意的是,玉子弃的疏离。
不过个转身,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
而同是此天,夜间。
玉子弃捻线刺绣,而手中动作忽的一顿,并未抬头,只是浅笑,轻柔开口:“文侯大人怎也做起了梁上君子?”
不过一个翻身,男子自梁上飞跃而下,落到了女子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于她身旁,眉眼弯弯,嘴角弯弯,而深深凝望着这个恬静温婉的女子,喃喃唤着:“阿弃。”
玉子弃目光微闪,收掉了手中的针线,侧首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颦笑清浅,美目涟漪,低语着:“哎呀,自从我成了亡国妖女,已经没有人,再这般唤我了,如此温柔地唤着我为‘阿弃’。”
“我现在会这般温柔地唤你‘阿弃’,以后也会,一辈子。阿弃,跟我走,做我向千歌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男子目光灼热而语调温柔。
这个貌非绝美,却是温润如玉,笑容清浅的男子,深情望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美丽女子,毫不掩饰的爱意。
“嘘。”玉子弃用食指轻按住了男子的唇瓣,阻止他说下去,美目涟漪,柔柔说着,“千歌,你糊涂了。炎皇闹孩子脾气,你也跟着一起闹?”
向千歌目光微敛,伸手拿下玉子弃的手,而又握在手心,手指相摩,十指轻叩,看玉子弃没有挣扎,满意地笑了,轻声呢喃着:“不要把我和那孱弱之人相提并论,纵然皆是一见钟情,那也分个是否倾心相许之,他,不愿意。”
“他有他的在乎和顾忌。”
向千歌不屑地一笑,讥讽着:“不过是个肤浅之人而已罢。”
“你非肤浅之人又钟情我的什么呢?美貌还是身段?”
“你何知我对你钟情?”
“在朝堂上,你看我的眼神。”
向千歌一愣,而后大笑:“我就是钟情你的聪明!阿弃,我喜欢你的眼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明白,你是个聪明人!是懂我之人!”
“我听闻炎国能臣向千歌,俊才也,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爱耍滑头的轻浮子弟罢。”
“阿弃可是冤枉我了,我呀,不过看透了炎皇的心思,看出他也要打你的主意,一时慌了手脚,才出此下策,要知,不管他如何孱弱与蠢笨,他是君,我是臣,这一点,是我不敢越矩的。”
“好个不敢越矩,既不敢越矩,又怎做了梁上君子,前来偷香窃玉?”
“偷香窃玉?”似相当兴奋于这几个字眼,目光灼灼,熠熠闪光,“阿弃说的好生奇怪,既是偷香窃玉,当有香玉许之,莫不是阿弃已是相许而千歌愚钝未曾悟出?”
玉子弃一怔,而后吃吃笑道,正待说些什么,又被向千歌打断。
“阿弃莫恼了千歌的愚钝,千歌这就听阿弃的话,以身相许之!”
玉子弃一瞬的惊愕着,而当回神,便望着了近在咫尺的向千歌。
青丝铺满半边床,他亦解发,墨发轻垂,相融。
“阿弃,你可信一见钟情?”
“我不信。”
“那阿弃,你可还记得那偷窥你洗澡的小少年?”
“是你,你这双眼睛我记得,如此独一无二的琥珀色,也只有你了。眼神都一样呢,轻狂之徒。”
“我知道,扆族人不能轻易唤阿字辈,对不对,那是限于,亲人的。”
“对的。”
“阿弃,你没有拒绝我……”
“千歌,我拒绝不了你……”
“凭阿弃一言,我愿弃之无所谓的浮夸!”
“又是何必,我是逆贼,是祸国妖女。”
“我当太久的能臣了,做做逆贼也不错,阿弃,你许我一生,我便将我命交之于你。我做的到,他所做不到的。”
那儿是他的心跳,她清楚地能感觉到,他将他的命交于自己。
那,她便将她自己交于他。
红鸾叠嶂也不过动之以情,晓之以心,他们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是醉后乱情,也不是意乱情迷,他们清楚明白那份只属于他们的惺惺惜惺惺,他们从不害怕,不忌惮所谓的结果。
所以,纵然被揭露,亦从容坦然,而后离去。
就似从未来过。而世人皆知。
有这么一个千古能臣为了一个祸国妖女,叛国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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