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上课也没有办法好好上课了。一节课上愣是硬生生飞过来四个纸条，噼里啪啦，就好像黄豆一样在沈悦来的桌子上弹跳着。沈悦来每次都惊恐的捂住，害怕老师会看到，会走过来抢走纸条，会把纸条上的内容念出来。害怕纸条内容跟自己有关。沈悦来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莫名的将飞来的纸条理解成求爱的讯号。于是，找了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充满疑惑的打开，里面的内容都是一样，几乎约好一般：“刚才叫你出去的女生是谁？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介绍给认识。”每次沈悦来看完，心中都有一点点的小失落，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着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坦然的看过去，每次都能够迎上**辣的企盼的目光，在数学课上滋啦啦的作响。

沈悦来实在想不通，林潇潇变化是很大，但就那么漂亮吗？搞得只是出现一次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我们班那么多的女生难道就没有比得上的吗？甚至于永浩也赶着数学课下了走过来问“佳人是谁？”到让沈悦来突然间大跌眼镜。总觉得于永浩这样文学素养高的人，向来无欲无求，只需要看看书，就能够此生无憾。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要别的什么有什么用？如今他突然表现出与同班其它男生一样的表现，沈悦来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

这一天就是在这样平淡和骚动中度过。当放学沈悦来看见林潇潇正笑盈盈等在门口的时候，尖叫着扑了上去。“林潇潇，你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一出现，我都快成我们班女生的公敌了。偏偏他们个个忙着给我递纸条，要的是你的联系方式，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给谁背黑锅。”

林潇潇满脸傲娇的样子，浅浅一笑。沈悦来一回头，才发现就算是在校外，自己与林潇潇走在一起也对比的厉害点。林潇潇高个长腿、长直发顺爽，配上飘逸的白底绿花的长裙，格外气质飞扬；而沈悦来还没有发育，个头矮小，脸上还伴随着婴儿肥，更可恨的还穿着千篇一律的运动学校装，走在林潇潇身边完全就是个陪衬和背景。如今，因为这样的对比，林潇潇被放学出来的初中、高中生随意的吹着口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林潇潇白了那些人一眼，拉了林潇潇赶快离开是非之地。

“程初度在哪里？”林潇潇问。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沈悦来有些惊讶。

“他不告诉谁也不会不告诉你。”林潇潇话语有些发酸。

“为什么啊？”沈悦来更好奇了。

“他把你当姐姐啊。”林潇潇说道。

程初度是独生子女，沈悦来也不止一次听程初度说自己要是有一个姐姐就好了。听林潇潇这么多，沈悦来突然间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了，他把你当什么？”

“还有什么，妹妹呗！“林潇潇说道。

“哦！妹妹啊！”沈悦来打趣道：“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林潇潇看见沈悦来这么没有正形的唱着孟庭苇的《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歌，一边扑了过来。于是两人立马在马路上上演了一出打打闹闹的剧情。

宜布三中面前有一条道路径直通向对岸的过江大桥，沈悦来和林潇潇打闹累了，躺在江堤上，黄昏时分，有晚霞霁天，有江风徐徐，有渔舟唱晚，有静静流水，玉兰花的香气在这黄昏时分浓郁而安静的逼近。两人都安静下来，小学时候的时光似乎又回转回来。

“你真不知道程初度在哪里吗？“林潇潇问道，有些失望。

“现在在哪里我真不知道，但我大概知道如果再晚一会他会在哪里。“沈悦来想起程初度提到的三叉雕塑，昨天晚上他在那里，今天会不会也去那里呢？沈悦来有些不确定，但还是下意识的认为程初度就会去那个地方。

“那一会去找他。“

“好！“

随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说这一年多来的事情。沈悦来说了自己去找林潇潇但是错过的事情，说了父亲病情稳定已经出院的事情，说了最近生活很平淡，但是自己很幸福的事情。林潇潇也敞开了心扉讲了自己的事情。父亲走后，母亲又新找一个。但是母亲对她的态度却从此之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似乎一门心思要与新找的那个父亲重新组建不一样的全新的家庭，全然不顾念自己。好似自己的存在就会让她抬不起头似的，于是林潇潇主动考了艺术学校，也不过是不愿意再读大学什么的，想着能够早点长大，找点进入社会，离开那个丝毫没有留恋的家庭。只是当时沈悦来一门心思想学理科考大学，总觉得学艺术、学画画什么的完全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的生活方式，若要普普通通的生活还是一定要学习语文数学的好，所以两个完全不在一个波段上的人，永远也不会产生共鸣，只会在某一个交集点上出现一点点火药味道十足的交锋。

沈悦来侧过身子看林潇潇，林潇潇早已经放下那套矜持，完全没有形象的和她躺在岸堤上，白裙子下面是沈悦来的运动上装，倒也不至于将裙子弄脏。在学校读书的人似乎丧失了基本的温度感知意识，就算是三伏天还带着春秋的外套，一是为了整体一致，免得学校又说“怎么没穿校服？“这样带着总不是错误；另外一个有时候自己也不确定，明明热的不行，偏偏要将外套系在腰间，似乎就等着一阵凉风来然后迅速解下腰间的衣服披在身上，笑看冻得直发抖的女生抱着胳膊走过，然后心里得意的说：”让你们臭美。“虽然从来也没有机会实现。如今与林潇潇这样并排躺着，晚风轻拂光着的脚丫，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抖动，沈悦来觉得有时候那些未雨绸缪也是好事，至少她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方式与林潇潇和好，虽然早就想和她和好。毕竟，林潇潇是她小学期间最亲密的朋友。所以想来衣服总是有功劳的。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沈悦来拉着林潇潇沿着江边向前走去，华灯点染，白日里面透彻见底的降水变的深不可测，倒影处霓虹五颜六色的模样，夜风渐渐变凉，比白日里更让人舒服。围绕着江边散步、纳凉的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程初度到底在哪里？“走了大约十分钟，林潇潇问道。

“快了，快到了！“沈悦来说道。

又过了一分钟，沈悦来在宜布明珠的雕塑前面停下，林潇潇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走？“

“到了！“沈悦来看着林潇潇，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但还是坚定的看着她说道。

“这？“林潇潇原地转了一圈，一大片的草地，零星散落的椅子，几个茂密的大树穿插在其中长的茂密，中间雕塑，四周是大大的水池。行人不多，这种地方在晚上完全不如江边受欢迎，没有江风，灯光还充足的厉害。林潇潇仔细观察了一圈，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哪里有可以待的地方，还不如刚才走过的江边桥洞，有几个流浪人将家安在了那里。”在哪里？“

沈悦来指了指浮雕上面。林潇潇迷惑的顺着沈悦来的手指看了过去，高大五米左右的浮雕群上面耸立着三根柱子，中间的石头疙瘩在灯光照耀下格外红彤彤的。然后林潇潇突然想明白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最大长的老大，也指了指上面“那里？“

“是！“沈悦来点了点头。

“太酷了！“林潇潇有些兴奋。”程初度简直是个天才，这种地方他都能够想出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也爬上去？“

沈悦来赶紧抓住跃跃欲试，将裙子系到膝盖准备跳进水池趟过去的林潇潇，“叫他不就好了，他能听见。“

“沈悦来，林潇潇！“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的面孔从雕塑的背面走了出来。

可不就是程初度，依然穿着昨日跑出校园穿的黑T恤，些微能看出一些灰尘来，头发被仔细打理过，但脸上的油光却还是清晰可见。

“真是你们。“程初度说道，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看到两人似的，幸福的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