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赌

第3章打赌

黄龙和月花虽然是表亲，但俨然如一对亲姐弟。月花来到月亮湾村里后，很快就熟悉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环境。村子里的伢妹子们也没把她当外人，和她一起玩耍，一起听老人们讲故事。每天早上，秋姑把饭做好，然后喊黄龙和月花起床洗脸吃饭。吃完饭，姐弟俩就手拉着手绕过门前的池塘，蹦蹦跳跳着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放学回到家里，刘黄龙和秦月花两人一个提着菜蓝，一个拿着镰刀，到后山上帮助母亲割猪草。吃晚饭后，两姐弟做完作业，又手挽着手一起出去和小把戏捉迷藏，玩“金蝉蜕壳”、“置田地”，听老人们讲那些鬼怪故事。秦月花有些胆小，当听到什么精怪吃人、妖魔兴风作浪的时候，秦月花就依偎在刘黄龙的怀里，刘黄龙把她搂得紧紧的，生怕真的被妖魔鬼怪衔了去。

就这样，父亲教书，母亲做家务，两个儿女做书，一家四口人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家庭里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读四年级时，和刘黄龙秦月花一起读书的的孩子们纷纷辍学，村里只有六个四年级学生，大队研究决定，让刘黄龙等人到附近的南冲大队小学去寄读。每天早上，刘黄龙和秦月花起得特别早，步行三里多路去学校上课，午餐则是带到学校里去吃。南冲小学也没有专门的校舍，设在一家大屋场的堂屋内，堂屋一侧有一个小锅灶，刘黄龙和几个同学就在这个小灶里热饭菜。六个学生，谁先谁后热饭菜，几个稚气未脱的小学生争得面红耳赤，谁都不想落在后面，最后还是刘黄龙出主意“抓阉”，才让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刘黄龙把一张纸裁成了5小张，分别写上“1、2、3、4、5、”，一个个搓成圆纸团，放在手里，然后对他们说，我和表姐共一个阉，你们按个子高矮从高到低来抓阉吧。

春龙、立秋、阿丁、兴旺、月花每人拿了一个纸团分别打开。结果月花抓了一个“1”，癞子阿丁抓了个“5”，排在最后。

刘黄龙很高兴地说，姐，你真是手气好，排在最后，却抓了个头阉。

几个小学生中，刘黄龙的父亲在学校教书，家里条件比别的学生要好，秋姑每天都把好饭好菜装在一个钵子里，让黄龙带着。癞子阿丁从小没娘，父亲又有病，挣的工分少，是村上典型的困难户。他带的饭大多是红薯丝，见不到白米粒，菜就更可怜，两块霉豆腐咽饭。看着刘黄龙和秦月花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和煮鸡蛋，阿丁的涎水都流出来了。

刘黄龙是几个小学生中最顽皮的孩子。阿丁家里困难，年年吃返销粮，那可怜的饭菜让刘黄龙不屑一顾。他要耍耍阿丁，让他出出丑。于是和立秋、春龙、兴旺商量好，准备与阿丁打个赌。

端午节那天，刘黄龙和秦月花带了罐子饭，菜是韭菜炒鸡蛋，还有辣椒豆角。癞子阿丁那一只破瓷碗中，装着大半碗见不到白米的红茴丝饭，几块霉豆腐，两筷子酸菜，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上午的课上完后，刘黄龙对阿丁说，癞子，看你可怜兮兮的，今天是过端午节，中午我们和你打个赌。

打什么赌？阿丁怔怔地望着刘黄龙。

我们几个人的饭菜都给你吃，你吃得了吗？

吃得完。阿丁不加思索地回答说。

立秋说，要吃得一粒不剩。

阿丁看到几个人那么多那么好的饭菜，涎水从他口里流了出来，他生怕过了这村没了那店，于是赌咒说，不给我呷是小狗。

刘黄龙本来是想逗逗他，没想到阿丁真正和他们打起赌来。刘黄龙便说，你吃不完的话，赌什么？

阿丁说，我在你们每人胯下钻三圈。

几个人突然害怕真的饿肚子，齐齐地望着刘黄龙。

刘黄龙和他们相视片刻，觉得男子汉说话应该算数，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既然说出的话就不能收回来。阿丁愿意打赌，就让他当一回饱死鬼吧。刘黄龙说，我们没逼你，是你自己要赌的，出了事情我们不负责任。然后让大家把饭菜都交给了阿丁。

阿丁高兴得脸上放光，他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就没吃过饱饭，常常饿得两眼发花。他瞧了瞧几个饭钵，首先把黄龙和月花的罐子饭端起来。长到这么大，他还没尝过罐子饭呢。阿丁扯开嘴巴三五下就把罐子饭“消灭”了。接着又一连吃完了立秋和春龙的饭菜。开始吃饭时有点风卷残云一般，可吃到第五个人的饭菜时，他却有如喉咙里卡了鱼剌，咽不下去了。他一只手摸着亮晶晶的肚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伙伴们，突然，满含着的一口饭“哗”地喷了出来，然后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还是稍稍懂事的秦月花因为害怕出什么大事，飞快地跑去报告了老师。老师连忙赶过来，问是谁出的主意？刘黄龙和几个男生面面相亏，默不吱声。老师狠狠地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然后叫刘黄龙和刘立秋把阿丁抬到教室里，并去喊了赤脚医生过来为阿丁诊治。

刘黄龙和几个同学陪了饭菜又遭骂，饿着肚子上了一天课。

从此后，癞子阿丁再也没去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