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每个人

展锐取出钥匙，开门。

寒假终于到了，他乘坐火车返回了家乡。

他没有提前和父母打招呼，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没想到，家里却是空无一人。

他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仔细打量这个自己半年没有回过的家。

一切如常，仿佛他昨天刚刚离开。

他走进客厅，看了看墙上的照片。

妈应该也快放寒假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母亲是大学老师，学生放假后她还要忙几天，放假时间比他要晚一些。不过她就在本市工作，每天都能回家。

父亲则是经常在研究所里加班，往往要晚上十点多才到家。

但是，今天是周日。展锐本以为至少父亲会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儿子回来后惊喜地瞪大眼睛。

没办法，等等吧。

展锐看了看手机。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尴尬的时间。

随意地打扫了一下，而后拿出手机翻看着同学们发的信息。大家也各自陆续返回了家中，有人晒出了团聚的家宴照片。

夜幕降临。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一阵声响将他从梦中唤醒。

有人开门？

他睁开眼，转头看了看。

家门打开，父亲和母亲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展锐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surprise!”

他高举双臂，大喊一声。

然而，父母却是完全没有反应，依然自顾自地说笑着走了进来，没有向他的方向看过哪怕一眼。

怎么回事？

展锐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心脏突然缩紧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我忘记了什么？

高举的双臂垂下，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惊恐。

他觉得自己忘记的那件事情极其重要，可能涉及到生死。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父母相互交谈着，一起进了厨房。

一个晃神，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

“儿子快放假了，趁着他还没回来，我喝点红酒，你不介意吧？”

父亲微笑着说道。

“你呀，还当儿子是小孩子吗？他都已经十九岁了，你喝酒也没必要背着他。”

母亲笑意盈盈，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红酒。

父亲面前的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透明杯子。他指了指杯子说道：“那我今天就多喝一些。帮我倒满？”

母亲看了看那杯子，说道：“你这杯子的容量，大约有三百毫升。太多了，一半刚刚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红酒倒入其中，精确地倒了酒杯的一半。

“唉，也是啊，没必要全倒满。”

父亲嘴上叹气，表情却没有丝毫不满。

展锐站在桌旁，怪异至极的情绪弥漫心间。

这一切太诡异了，自己明明站在这里，父母却看不到，但更可怕的是，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此刻根本不应见到自己父母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们或许已经和他永别了。

“不可能！！！”

展锐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乱地跳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那是牢房的天花板。

残酷的现实如重锤般砸击着他的心脏和大脑。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父亲……母亲……他们，应该还活着……不，他们一定还活着！

胃部传来隐隐的疼痛，饥饿令他四肢无力，全身虚弱。

突然，梦中父亲的一句话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

“唉，也是啊，没必要全倒满。”

没必要全倒满……

没必要……全倒满……

展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迅速抬头，看向了那个密码锁。

此刻，他的思维无比地清晰。

莫非那密码，根本就不是十六位？

还有，这些牢房的密码，是所有人相同，还是人与人之间各不相同？

第二条规则中强调，是“每个人都有的某样东西”。

既然强调了“每个人”，那就很可能是相当个体化的东西，是与牢房内的个体有关的某项信息。也就是说，每个牢房的密码各不相同。

每个人都有的某样东西是破解密码的钥匙。

每个人都有，不是每个在牢房里的人都有。或许，每个地球人都有，甚至，连那些异星智慧生命，也都有这样东西。

一个人可以没有姓名，没有国籍，没有家人，但是他必须有……

他转过头，看向牢房内的显示屏。

为什么牢房里会有这个东西？仅仅是为了让我们知道这个考验已经进行到了哪一天吗？还有那个二十四小时制的时间，有必要吗？要给我们考验，不给我们这个东西，而是让我们自己去忍受折磨，不是更能考验人吗？

铁床，马桶，餐盘，这些都是必备的物品，房间里准备了这些东西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个时间显示屏，真的有必要吗？

既然不是必要的，那么就是线索。

无论是“第9天”还是“21：10”这一时刻，都属于一个概念。

时间。

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

但却不是指生存的状态，因为已经有人死亡，死了的人就不再有时间。

继心脏病发死亡的那个男人之后，楚灵俪隔壁的老人也死去了。

他将自己的部分食物给了楚灵俪，在第六天失去了生命。

广播里特意指明了有人已经死亡这一点，似乎也是一种提示。

每个人都有，包括已经死去的人。

那么，这个“时间”，指的只能是特定的一个时间，或是与时间有关的概念。

出生日期？

展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异星入侵地球，为了考验地球人是否具备生存的资格而设计了这个考验，他们不可能对地球上的文化一无所知。用生日当密码这种事情，地球人最擅长了。

太容易想到的东西，百分之九十九是错的。而且，如果真的是生日，恐怕早就已经有人打开了牢门。

不是生日，与时间有关，每个人都有。

年龄……吗？

这个东西，一般都只有两位数而已吧？

但，说不定，这恰恰是正确答案。

他来到门边，抬起右手。

手指在不住地颤抖。

他输入了两个数字。

1和9.

而后，确定。

在展锐的感知当中，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

如果错误，也不过是用掉了一次机会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如果正确……

展锐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正是因为有希望这种东西，人类才会害怕。

希望代表未知，未知带来恐惧。

自己输入的数字，究竟是不是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