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恋三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觉得很受委屈。母亲呢也病了一场，家里现在处境很糟，三哥在外求学，家里武馆早已入不敷出，前几天还有人来闹事。我知道现在不是我闹情绪的时候。但是一想到陈叔琛，我的心情就更沉了。

小虎哥跑嬉皮笑脸地来安慰我：“茹熙，我早就看出来那个陈叔琛不是个好人。”我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他继续道：“你看看如今的我，怎么看也是一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开花败，车见车爆胎的美男子吧。”我实在闲他烦了，趁他还想唧唧歪歪时一个小酸梅扔过去，刚刚好，不偏不倚，落进他嘴里。他酸溜溜地看着我，欲哭无泪。我把他赶出去后一个人静静待在房间里。

这时窗外下起了雨，我的心陈静地跟着雨一起下。我们相识两年，相知二十一个月，相恋两个月。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了。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怎会知道他爱的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苦涩的初恋终于要告一个段落了。雨打在门外的青石板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仿佛再深的烟雨长巷也走不出我的悲伤。

我极力收回泪水，恢复平静，吃饭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他们也以为我没事了。回到房里，二哥过来问我：“小妹，有心事吗？”想起了他拉着我的手满街跑的时候，我感冒了他喂我吃药的时候，我晚上害怕黑不敢回家，他抱住我吻我的时候……泪水再次止不住。二哥问我是不是陈叔琛惹我伤心了，我点了一下头。哪知他匆匆出去一趟后回来对我说：“我把他已经揍了一顿，那小子以后不敢再欺负你啦。”我怔住：“二哥，你青红皂白不分就将人家打一顿。”他用手示意我小声点，不然母亲知道了会生气的。刚刚还在气头上，这下转为对他的亏欠了。

第二天，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像往常一样，只是精神恍惚，偶尔心情极力沮丧。准备出去散散心

，天终于放晴了，我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我知道我们不会再次相遇。旁边不知名的树散来阵阵清香，抬头望去，满树的淡黄的小花。秋天到了吧。只是不料真的见到了他。或许我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可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不是吗？他远远望着我。我马上转过身，匆匆离去，不知他怎么一下子窜到我眼前的，我顿时很恨他。

“欺骗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甩开他的手，我大步离去。

“对不起，但是你听我说，我曾经真心喜欢你的，可是她突然回来了，我自己心里也很乱”。还要解释作什么。

“如果是请求原谅的话没必要，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抓不住变化的爱情。”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才知道他道歉的来意。原来是我想多了，心里还有一丝幻想，以为他放不下我。

“我二哥因我一时鲁莽，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沉默不语，站在黄昏的风里，凉凉的，迎面吹来，我忍住悲伤，没有对他失望。我爱他终究比他爱我多一点。

有一样东西，拥有前是是一番思想挣扎，拥有时是日夜所思，失去后是万念俱灰，那便是我的初恋。青春是早已熟透的杏子，欣喜地咬上一口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好苦好酸。也许我不应该记恨他，毕竟也曾有过美丽的彩虹挂在天边。

初恋是苦涩而美丽的承受，苦涩之中带着桃红般的美丽，似黄昏时的红霞轻纱，遮住我们纯真的眼睛。

说起我和小虎哥本来是没有来往的，但是因为他那句“那个锅盖头是你弟弟吗？”，我就常常找他麻烦。比如在他的书上乱画，虽然他不爱学习，可还是不喜欢被老师批评。放学后，看到他好生气的样子，我就躲在三哥身后笑得前翻后仰。

被退婚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是陪在我身边。一日，大清早的，他就偷偷送给我一束火红的玫瑰，此时的他已经脱去了他的长袍马褂，穿上了一套黑色西服。剪掉了他的长辫子，理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劳改头。一副绅士模样，我忍不住老盯着他看，改变太大了。然后约我在老地点见。说好的不见不散，他是从来没有失约过。手里拿着风筝像小时候一样放飞，依然重复着那句如果风筝飞到离天空很近的位置我就要答应他一件事。“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那天的风筝飞得好高，仿佛已经到了天堂。他扯下风筝线，让它自由飞去，然后对着天空大喊：“我爱你。”我也跟着风追随他奔跑。终于他停下来了，面向我，眼里含着柔情。他已经由一个胖子长成了一个瘦子，虽然没有大哥和叔琛那样英俊潇洒，但是有着儒商的气质，还有冷俊的眼眸，时常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也是这一生永远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朋友。

“茹熙，我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感动，可惜那并不是爱情。

“小虎哥，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现在只想陪在他们身边，我不想再爱，那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他说：“茹熙，我很小就喜欢你了，也许是他十五岁的我牵着十二岁的你时，心跳飞快。也许是某一天，发现书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字，突然就笑了。也许是找到了欺负你的同时但又觉得很开心的感觉的时候候。。。。。。”他说他早就听闻我们家是官宦世家，不敢奢求母亲的同意，但是已经民国二十三年了，他不相信封建的那一套旧习俗，他应该早点告诉我而不是看着我受伤后才有勇气说出口。

也许，我没有遇到他，我会爱上你。毕竟你是我三个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非亲非故的男人。可是遇到他后，我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爱。

感情可遇不可求。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无极而终的初恋，我们总没有能力保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