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改嫁

2018-04-15 作者: 诺若溪
第十四章 改嫁

后来我才知道,我要嫁的是他。早就听闻,他的多情,甚至是会亲吻家里的每一个女佣。他的傲慢,甚至是附身嫌弃每一粒尘土沙粒。他的轻狂,甚至是任由性子,保释监狱里的重犯。

在我印象里,母亲是一个极其刚烈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我嫁进陈家。被退婚已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了,还要我嫁给陈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想都别想。我找母亲理论一番,她根本就不听,总是以她自己的意愿要求别人。

叔琛才完婚没多久,母亲居然又带我来到了陈家。原来陈叔叔已经曾诺母亲让我嫁给那个流氓。我一直在车里挣扎,不愿下车。然而她就只会命令我下车。我不明白我们家欠陈家什么,我在大声吵着,我不嫁,要嫁还不如嫁小虎哥。这让出门迎接的陈家人都听到了。

陈叔行,陈家的二少爷,陈小叔怒气冲冲地指着刚下车的我说:“饶茹熙,你这个滥情的女人,我才不娶,更何况还是我大哥不要了的。”

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反驳,呐呐然立在一旁。任凭他羞辱。他盛气凌人的语气让人觉得心里委屈,他修长的中指都快碰到我额头了,我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坐在地上,奶妈及时过来扶起我,安慰我说,这种人不值得你嫁,我转身上车,离开了这个地方,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叔琛看我那同情与自责的眼神。也许我跟母亲一样,性格都很刚烈,实在不愿意在在意的人面前软弱。

我走得那样潇洒,回来却被母亲罚跪了,我就是不认错。母亲终于有了一次妥协,答应我不再提陈家的婚约。

一日,还是那样的下午,我在陪婉玉,她在离我家不远处租了一个房子,阳光懒散地落进窗里。门忽然被闯开了,一阵急促声传来,小虎哥带走我。这里的酒店与旅馆十有**都是他家的,要找到我不难。我还没问他怎么回事,就看到二哥躺在地上,血从他嘴里慢慢流出来。我不敢相信,一向魁梧的二哥怎么这样出现在眼前。可是旁边的哭泣声还是惊醒了我。那是方茵云,我未来的二嫂。茵云抱着他,唤着二哥的名字。旁边一个满脸胡渣的日本鬼子在那里得意地笑。等我过去的时候,二哥只留下一句话,让我不要任性,好好听母亲的话,告诉母亲他不孝……他艰难地说着。我比以往时候都要坚强些,我紧紧握住二哥的双手,我微笑着说:“放心,一切有我呢。”二哥最后松开了双手。她在那里嚎啕大哭,我一时之间只想报仇,我拿起地上的长枪,指向那个日本鬼子。可是小虎哥一把扯住了我,把我抱在怀里。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留下来,稀里哗啦的。我再也不会有二哥了,我已经失去两个哥哥了。

母亲和奶妈匆匆赶过来。茵云跪在母亲面前,“都是我害惨了他……他……是为了我……和那个日本鬼子比武才这样的……我……”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母亲晕倒在地,这是她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亲醒来后,小虎哥和我已经处理后事差不多了。可是醒来的母亲,脸色比以前苍白了,脾气更加暴躁了。她对照顾了好几天的茵云姐姐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你这害人不浅的下作,你不佩跪在这里,你给我走,越远越好。”母亲一口气骂完瘫倒在床。母亲太过固执,无论茵云怎么央求,也不让她参加葬礼。

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二哥的死跟她没有关系,是那个日本人的错。是他害死了二哥,说好的公平比武,他却偷偷给二哥服下了泻药。茵云姐姐她不是红颜祸水,她是爱二哥的,是那个日本人贪恋她的美。我很想追出去挽留她,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哥已逝。她会带着自责与悔恨过一生吗?她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二哥,无依无靠地能去哪里呢?

我想写封信给三哥,可是已经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他走上了大哥的那条路,他跟大哥一样,有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这也是他害怕母亲担心才不让我告诉她的原因吧。或许我该庆幸他远离了我,也许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是对的,我是家里的克星,我会害死所有人。外面兵荒马乱的,我愿他一切安好。

陈家这个时候突然来访,我已然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反抗什么。我见过他们一面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来都不知道陈家跟母亲谈了些什么。

时光流转,每天都有悲伤的事,每天都在我的世界上演。仅仅两年,我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的三个人。

天昏地暗,我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尽头。可是一想到母亲,她是坚强的,她总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偷偷抹眼泪,深夜常常坐在床榻上感叹世事无常。奶妈早已哭得不成样子。我要好好陪着她们。

满树微红的枫叶,凄凉的色彩,母亲见了难免落泪。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天,时光好快啊。这悲伤的时刻,我总不能想去半句可以宽慰她的话。我的心里何偿又不是一点滋味都没有。正准备从她后面悄悄溜走时,被她喊住了。“站住”母亲回过头来看我,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来“茹熙,母亲,还有你奶妈都老了,没有必要在把你留在家里了。”这些日子,只要我与她见面,开口闭口的就是这些话。不就是嫁人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要我嫁给他,那个当众羞辱我的人,实在做不到。

我问小虎哥,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他说,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根本无法改变,不是所有疑问都会有答案,偏偏无解的答案就那么多。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可是母亲决定离开这个外人都称之凶宅的地方。这个回忆里很温暖,现实很残酷的地方。何去何从,我懒得去想,只要不离开她们就好。我在世上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照顾她们。

这一次,母亲没有拒绝小虎哥的求亲,而是让我自己选择。我知道母亲是不会同意跟我一起住到他们家的。我知道她跟陈叔叔交情很深,会呆在陈家的,但是寄人篱下,母亲也不会同意的。我没有回答,奶妈晚上倒是劝了我不少。她说在陈家,至少陈叔叔是不会亏待我的,陈家不愁吃不愁喝,为人处世上大方有礼;严四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过去她即使不会有意见,可是她绝对会容不下母亲的。我的这个决定关系着奶妈和母亲的后半生,我只能答应嫁给陈家了,二哥说得对,我不可以叛逆了,要听母亲的话。

晚上我坐在院里,想着他们都在我身边的样子,院里的花开了谢了,今年又开了,可是我已经长大,不会再回到小时候。谁说人的宿命和花相同呢?我害怕遗憾,所以我不可以不懂事,该成熟了。

人长大后,才发现我们是那么地,那么地怕失去什么,原来我们是真的懂事了。

那一年是我一生当中最不想记起的一年,三个最亲的人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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