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湮微微低下双眼,低声询问了一下祁无楼,这附近的郡县有没有敌对势力的官员。
祁无楼一愣,让小成子打听了一下附近官僚的名字后,便给出一个否定答复。
沐湮点点头,单手扯了扯小成子,附耳低声叮嘱了一番。
小成子的表情从最开始的茫然,到惊骇,到不知所措,到最后的一脸笃定。
祁无楼听着沐湮的脚步声消失在人海,空气中再也没弥漫那股特殊的香味,开口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不能说,”小成子回应,不过很快又补充道,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不过少爷很快就会知道的,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好做准备!”
祁无楼压下心底的疑惑,点点头。
很快,祁无楼与装扮得像公子哥一样的小成子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雅座,说是雅座,也不过是一间对着街道敞开的稍高的地方罢了。
只不过因为和大堂隔开了,环境比较清静。
半个时辰后,沐湮没有回来。
一个时辰后,沐湮没有回来。
直到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天都已经黑得看不见,人们提着小纸灯在街道人来人往地穿梭着,不时有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响起,也有猜灯谜的地方时而爆发出惋惜,时而爆发出欢快的声音。
就在祁无楼与小成子都有些疑惑焦虑的时候,正前方的人潮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女高音:“杀人啦!救命!有人杀人啦!”
众人悚然一惊。
老百姓们爱看热闹的本性几乎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快一大群人闻声而去,祁无楼刚准备抿口茶,却被身边激动得陡然站起来的小成子给吓了一跳。
“少爷,你暂且在此等小的一会,马上回来,”小成子话都没有说话,迅速转身往下面跑去。
能不急么,这可是沐湮沐少曾经说过的暗示啊,等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是等到了!
“救命啊,有人杀人啦!来人救救老爷,救救老爷啊!”一个娇滴滴的尖锐的声音响起,声嘶力竭得,旁人一个个都抱着同情地看着她。
那姑娘可能是当扬州瘦马得到的冷眼太多了,乍一下被这么多大爷大妈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声音越发变大,表情身姿变得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恍惚间,她没能注意到的是,她的右手被塞了一个东西。
“下贱胚子哭什么哭!要不是你,我们老爷可不会遭了这一大难,还好意思在这里哭,你这个嗓门星。”
家仆见状,第一反应就是給这婉儿扣上丧门星的黑帽子。
当初文夫人之所以能扳倒程氏,除了程氏家族落败外,这丧门星的污水也是泼得高杆,酸儒就是酸儒,竟是比娘们还信这些学说。
宋家仆活学活用起来,都不带停顿的。
受了伤一直在哀嚎的沐萧仁闻言身体顿时一顿,刚还紧紧握着婉儿的手就松了,表情有些嫌弃地避开。
婉儿一见暗道不好,半个身体赶紧靠近地依偎着沐萧仁。
更是泪如雨下地哭得好不戚戚然,婉儿说道:“管事,说话可得凭良心啊。你看不起我没有关系,但老爷,老爷是无辜的啊,你为何不救救他,反而在这里胡乱怀疑数落我的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
“呔!好你个妖妇!你居然……”宋管事刚准备继续打嘴炮,突然看到婉儿手中的沾染着血的木杵,顿时怒吼一声,“好呀,这是哪里来的细作下贱蹄子,居然敢刺瞎我们老爷,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抓起来送到衙门去!”
众人闻言一惊,顺着管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手上抓着一根沾染着血的尖木杵。
似是察觉到大家的视线,女子先是一愣,低头看到木杵后脸都白了,下意识就将她往怀里塞,从外人看就是想要将罪证掩埋。
“啊,啊不是我!”婉儿姑娘意识到什么后低头,悚然一惊,连忙摆手道,“真的不是我,是他陷害的!”
“哈!我能陷害你?我现在隔你有几米远呢,我要怎么陷害才能把木杵塞进你怀里啊!”
宋家仆一脸不屑地看着婉儿,双手抱胸:“再说了,你难道是个傻的吗?这么大根木杵有没有被人塞手里会不知道?想要推托责任也不要乱指认人!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可不是么,刚听见了吗,扬州瘦马啊,指不定就是用这等手段打发了正室的忠仆,然后就好独占男人了!”
“啧啧,亏我刚刚还同情她呢,呸,下贱胚子。”
……
周围的人立马人云亦云起来,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婉儿。
有几个村妇还趁机揪住自己丈夫的手,说道:“看你还敢去勾搭外面的小寡妇小娼妇不,要你的命!”
沐萧仁也回过神来,是啊,自家家仆虽然更忠心二夫人,但定然也是不希望自己这个顶梁柱垮下的,但婉儿却是下属送上来的,说不定是下属想要高升一下位置,所以才派人弄瞎弄死自己呢。
思及此,他的手就收回来,单手捂着眼,先是一手狠狠地甩了婉儿一个巴掌,然后用厌恶的表情看着婉儿:“你这个贱人!”
“……”婉儿一时间被打蒙了。
她不知道怎么会突变成这样,难道她的人生不应该是终于逃出魔窟然后备受宠爱的去燕京做姨太太么,难道不是来这边从一个过气的正室那里要明路的么,怎么,怎么突然会被打呢!
一时间,她竟是有些茫然有些愤恨,当然,作为一个纵横欢场几年的婉儿可不是什么轻易放弃,心里只有情爱的小姑娘。
没伤心多久就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跪在地上哭诉:“老爷,老爷您要相奴家啊老爷,虽然只相伴了数月,但是婉儿的心日月可鉴啊!绝对不是哪里来的细作啊老爷。老爷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量用木杵伤你,定然是被陷害的啊!”
众人一时陷入寂静。
隐在人群中观摩这出闹剧的沐湮脸上浮出冷色,大戏还没开始,怎么能轻易落幕呢?
她的手指冲宋家仆勾了勾。
宋家仆只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再睁眼,只觉得跪在地上的婉儿是无比大的危险。
心里一紧,话语脱口而出:“老爷!铁定就是她,她就是个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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