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哪知道，正当原来那个罗泽谦踌躇满志准备前往古星大干一场时候，军统总部发布了一道命令：将“公鸡”以及之前配属给“公鸡”的发报员从军统古星站当中划拨出来，变成一个由（军统）总部直接掌握的独立情报小组。换句话来讲，这个代号为“公鸡”的王牌情报员使用权归军统总部所有，跟罗泽谦是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个命令以后，原来的那个罗泽谦心情大坏，在临行前的饯别酒宴上，不止一次借着酒劲嚷嚷军统总部偏袒邓湘涛，却对他（罗泽谦）如此不公平。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能理解罗泽谦（原来那个）的情绪。邓湘涛在古星的时候，“公鸡”是隶属于军统古星站/区的王牌情报员，结果罗泽谦还没上任，军统总部就将“公鸡”给划拨走了，搁在谁身上都心里不会痛快，除了幸灾乐祸的邓湘涛以外。

汪永华猜测，罗泽谦想要打听关于“公鸡”这个王牌情报员的信息，或许是准备在将来某一天不幸被捕之后，利用这些打探到的消息来换取能够活命的机会。

正当汪永华在内心纠结是否要说出来的时候，罗泽谦开了口：“汪台长，你认为邓湘涛之所以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原因出在哪？”

尽管罗泽谦问出的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但汪永华还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我认为，除了邓湘涛心存侥幸没有及时安排部下撤出古星以外，还有就是作为关键人物的李辰宇，掌握了太多关于（军统）古星区的绝密信息，一旦被捕叛变，导致整个（军统）古星区差点被连根拔起。”

听到这里，罗泽谦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汪台长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李辰宇作为（军统）古星区本部的会计，经常要给各个情报小组送经费，所以才会掌握（军统）古星区本部和各个情报小组的很多绝密信息。结果一旦被敌人策反，直接让（军统）古星区遭受重创。”

随后，罗泽谦压低声音说：“你说如果等我们到古星正式上任以后，让（军统）古星站本部和各个情报小组都由自己来负责筹措经费，账务也独立计算，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汪永华原本以为罗泽谦是想转弯抹角的将话题移到那个代号为“公鸡”的王牌情报员身上，哪想到对方竟然会带给他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让军统古星站本部和各个情报小组自筹经费、账务独立计算，时间一长，将直接导致军统古星站变成一个拥有许多分部的大商行。这样的话，军统古星站人员恐怕会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如何赚钱而不是打探情报和执行任务上面。

汪永华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除非他能够立刻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就算上报给军统总部，军统总部也不会处置罗泽谦，更不会撤销罗泽谦的军统古星站站长这个职务。

罗泽谦拍了拍手，说：“当然，这些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具体怎么做，等到了古星以后再决定。”

汪永华离开以后，罗泽谦又将自己的想法对熊秉厚叙述了一遍。

熊秉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罗泽谦没有打扰熊秉厚的思绪，反而悠哉悠哉的看起了当天的报纸。

不知过了多久，熊秉厚回过神来，看着罗泽谦，小声说：“站长，我想出了好几个方案，至于如何选择，就得站长你自己来做决定。”

熊秉厚确实很厉害，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弄出了好几个方案可供罗泽谦选择。

罗泽谦听了半天，也考虑了半天，最终决定采纳熊秉厚说出的最后一个方案：从国统区采购yan土运到敌占区进行贩卖，用所赚到的利润在敌占区购买尼龙丝袜，然后运到国统区进行贩卖，如果收购到的尼龙丝袜数量不足，可以再收购一些欧洲国家生产的时装或者真丝丝袜作为补充。

尽管罗泽谦在内心对接下来前往敌占区执行潜伏工作感到惶恐，但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其他方案里面，像粮食、药品、猪鬃这类的东西属于战略物资，哪怕能够通过非正规渠道输送到侵华日军占领区赚一大笔钱，就冲着“不能资敌”这个原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实际上，对于熊秉厚列出的最后一个方案，罗泽谦内心仍然是有抵触的，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真不愿意去碰yan土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

看到罗泽谦流露出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作为秘书，熊秉厚当仁不让的进行劝说：“站长，我之所以罗列出这样的方案，是有充分的理由。第一，跟日寇对华夏造成的危害比起来，yan土那就是小巫见大巫；第二，就算我们不去贩卖，yan土还是会通过别的商贩流出去；第三、就目前来说，这种买卖不仅没有风险，还能够让那些种植yan土的人有钱去购买粮食和生活所需的用品，我们这样做是在帮助他们”

“唉别说了。”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罗泽谦接着说：“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那些总部给的启动经费，也都由你来管。”

熊秉厚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说：“站长放心，卑职一定将这事办的非常妥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挑出毛病。”

在熊秉厚看来，这表明罗泽谦已经将他视为心腹。但实际上，罗泽谦只是想做一名甩手掌柜而已。

熊秉厚起身离开没过一会，感到非常无聊的罗泽谦索性出了病房，到医院的疗养区散散步，一方面他是想排解初到贵境所产生的不适应情绪，另一方面他需要良好的环境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苟到抗战结束，毕竟眼下离1945年8月中旬还有差不多三年零九个月的时间，想要在敌占区安安稳稳度过这么长的时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熊秉厚确实非常适合担任站长秘书这个职务，在即将离开山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站长，供货的人说了，他们会将货物通过秘密渠道运过敌我控制区交界的地方，剩下的路程由我们自己来负责。”在罗泽谦的示意下，熊秉厚当着汪永华的面进行了汇报。

听完熊秉厚的汇报，罗泽谦满意的点了点头，依照承诺将军统总部给的启动经费全部授权给熊秉厚保管，还拍了拍熊秉厚的肩膀，说：“钱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绝不干涉。你做事，我非常放心。”

熊秉厚立刻露出一副激动的模样，说：“卑职一定不辜负站长的信任。”

倒是汪永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罗站长，要是让总部的人知道了，该怎么应对？”

罗泽谦露出一副感到无所谓的表情，说：“那又怎样？我这可是在帮总部节省经费。如果他们非要计较的话，我宁愿不当这个（军统）古星站站长。”

确实，对罗泽谦来说，要是能够因为搞副业导致不用去敌占区执行危险的潜伏任务，那可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只不过，罗泽谦的这个美好愿望终究没能实现，直到他带着熊秉厚、汪永华登上离开山城的客船，都没有遇到军统总部派人来阻止。

客船一路顺江而下，很快在国统区和侵华日军占领区交界的地方停靠了两次，并先后接受了两次非常严格的检查。

国统区这边，负责检查的人还算比较客气，基本上能够做到以礼相待。而侵华日军占领区那边，负责检查的人就非常粗暴，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甚至用枪托砸，携带的行礼物件也被翻的乱七八糟，有好几个人据说是因为受到怀疑，被强行带下客船不知道押送到哪里去了。

一个经常两边跑的商人小声告诉罗泽谦，这几个被关押起来的人，如果有人愿意出大量的钱为他作保，就很快会被放出来，否则就会被送到某个工地当劳工给侵华日军修筑工事，最后怎样得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够拖着残躯病体回来。运气不好的话，也不知道死后会被随便丢弃在哪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罗泽谦被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在接受盘问的时候险些将自己的老底给暴露出来，好在他们三人（罗泽谦、熊秉厚和汪永华）所携带的身份证明真实度很高，让人很难查出问题，再加上熊秉厚主动从所携带的硬通货当中拿出相当一部分交给对方作为“入境费”，使得他们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搜身和检查，也没有遭到过于粗暴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