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倒是有的，不过都是夫人置办的，夫人娘家有些家底，相爷虽为官多年，然而素来清廉，所以夫人早前就置办好了几处小院，打算将来给两位小姐当作嫁妆！”蕙娘一句句娓娓道来，忽然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说道，“不过戚府后头倒是有个小院儿，十分清净，寻常时候，也甚少有人过去。”
戚兰华点点头，“那我们便搬到那儿去住。”
“搬过去？夫人不会这么容易就应允了的。”蕙娘有些无奈，随后转动了眼珠，望向了戚兰华的方向，“你可有良方？”
兰华摇头不语，只是支着头小坐着，不过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夫人便已经派人送了燕窝过来，端放在面前，说是要看着兰华喝下去才安心，戚兰华看了好几眼，叹了口气，半侧着身子，垂了袖子，娇滴滴地讲那一碗燕窝一口喝掉，又小咳了几声才将碗拿给那丫头。那丫头临走时，戚兰华还摇晃着身体道：“千万替我谢谢夫人美意！”
蕙娘瞅着兰华那谦恭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舍，哀叹了一声，“小姐做事也算是知道礼数了，至少在夫人面前，什么事都做的体体面面的了。”
兰华挥挥手示意蕙娘关上门儿，随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几步，“看来是我收敛地还不够。”说着，她已经手扶着小腹，难受地躬下腰身，面色有些凄惨地咳嗽了起来，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断了气一样。
蕙娘一瞧此景，一阵揪心，急忙扶住了她，还不等蕙娘开口，兰华立马便恢复了常态，接着道：“无碍，看，这戚府里头你是与我相处最多的，连你都被我给骗了，其他人应该不成问题了。”她笑意蒙蒙的，眼角还带些坏坏的意味儿。
“小姐的意思是日后就要做个病秧子了？可是这……病的也太快了点！”蕙娘直言。
“快么？一点儿也不快！”她面色一变，容颜上并无善意，原本纯白如池子里最清艳莲花的面容在此刻竟然有些如鬼魅一般的森冷，眸子半抬着看向门口，透着些许冰凉的恨意，她咬了咬唇，“那燕窝里下了药！”她曾经伤重到在鬼门关走了好几个圈儿，那三年，她一直都是在药房中度过的，虽然从未学过悬壶救世之术，但久病也成医，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医理的，这燕窝中分明就是损人阴元的歹药啊！
“啊，那你还给吃了，快，快，赶紧吐出来！”蕙娘焦急地连忙去拍她的后背。
戚兰华闷闷地哼了几下，上齿磨了磨舌尖，轻轻地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随之又咽了一口气道：“我若不当着方才那丫头的面喝下去，只怕下回夫人还会想出更绝妙的法子来对付我了。”她说着终于软了些口气，坐了下来，将外衣脱了下来交到蕙娘手上，“劳蕙娘替我洗一洗干净，不要让旁人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蕙娘低眸一看，那外衣内侧竟然沾满了燕窝，原来戚兰华根本就是将那一碗燕窝全都倒在了外衣袖子上，她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赞戚兰华小小年纪便这般聪颖。
兰华无奈，本还想在这多呆上些日子的，但夫人终究是容不下她的，这才几日功夫，她便已经耐不住下手了，日子长了，兰华防得了初一，防不住十五啊！只有她完全不出现在她们眼中了，夫人才会对她松了懈怠，说来也真是可笑，在这个所谓的家中，她竟要花心思同每一个人周旋。
三日后，戚兰华忽染顽疾，卧病不起，王夫人如兰华所愿，将其安置于后院小屋静养，旁人不许打搅。
她搬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几个丫头死死扶着一妙龄女子，那女子发髻凌乱，面无笑意，但容颜却生的好看，晓风一吹，额前碎发被风吹起，兰华正好抬眸与她四目相接，她简直就是王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一眨一闭都十分相似。
兰华低眸轻咳了几声，实际上却是在暗暗地观察着她的衣着。但见她衣着华美，手上还戴着上号的伽楠香木嵌金珠的手镯，那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哪里弄得到这么宝贝的东西，兰华心中暗思，莫非她就是从未出现过的戚玉斯？
戚兰华再抬头，那女子已经被她们拽着走了，但她却伸出脚，脚尖在后头指了指左侧的方向。兰华在周边看了看，随后缓步过去，在路边的石子旁竟有一带血布条，她拾起来一瞅，上头用血写着：碎雨轩，江玉楼，救我！
她转眸望去，问着身侧的蕙娘：“她是戚玉斯？”
“嗯，小姐十分聪明，一眼便猜到了。”蕙娘点头答道，“玉斯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她这是怎么了？疯了？病了？同样是王夫人生的，她与戚梅影的待遇差的还真多！”兰华道。
蕙娘想了想，“早前，大小姐还是好好的，后来忽然有一天她失踪了，夫人悄悄派了许多人出去寻她，寻了一个月才将她找到，回来后就说大小姐病了，将她关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大小姐究竟得了什么病，夫人也从不许别人问起，不过有一回我无意间经过这藕妆坞之时，就听到大小姐在里头凄惨地叫着，听得我心都打起了寒颤……”
兰华眸光深远地看着，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布条悄悄藏进了袖口之中，心里也想着晚上便去会一会这传说中的大姐。
这无人问津的小院还有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叫做藕妆坞，她四下一环顾，也没见着池子，更别说莲藕了，这名字取得真是奇怪。蕙娘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疑惑，在一侧悉心解说道：“藕妆便是芙蓉妆，美人如芙蓉，孟小姐当年便是貌若芙蓉一般清丽，相爷当初怕被夫人发现他天天出去，也为了方便与孟小姐相会，才偷偷在这后院之中修造了藕妆坞，再之后孟小姐离开了，相爷为了与夫人修好，便再也没有踏入这儿半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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