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各取所需

庆亲王赵庭章确实是洛邑权贵眼中最没出息的那一个，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准则，那就是无论家中的男人多么风流纨绔他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许涉及到断袖的丑闻。

庆亲王世子赵瑾轩曾经就因为去了一趟南馆，第二天就被赵庭章命人打了五十大板，而且赵庭章还坚持要请旨撤去赵瑾轩的世子之位。

若不是因为王妃苦求，在庆亲王的书房外跪了一整天，现在的庆亲王世子大概早就换人了。

因为在庆亲王赵庭章的心里，男人就是男人，喜欢美人，醉心诗酒字画那都是人之常情，但若是敢去玩弄小倌儿，那就是在丢祖宗的脸，必须打死了事。

赵瑾煜看着自己两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侍从，心里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不乏精明之辈，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除了申靖勇在怀疑林扬是个女人之外，别的人明显都还没有起疑心。

赵瑾煜一脚踢在洛雨腿上，怒道：

“哭什么哭，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喜欢男人，都滚一边儿去。”

洛风和洛雨俱都大喜，还想再请示是否要重新安排杜清婉的住处，赵瑾煜已经摔下帘子回了帐中。

申靖勇自远处走来，笑眯眯地安抚洛风和洛雨说：

“你们不必担心，将军做事自有分寸，我们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即可。”

洛风和洛雨相对无言，只能听从申靖勇的话去忙活了。

看着杜清婉小猫一样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半碗饭，又看着她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又抽出帕子擦干净手指，然后才又在书案后坐了下来，赵瑾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眼前这个自称林扬的人，除了打扮和说话声音像个男人之外，细节上没一处不透漏着她是个女人，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属下眼睛有多瞎，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杜清婉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赵瑾煜眼睛里的不耐烦，她重新坐回书案前，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待杜清婉捧着写好的军报递给递到赵瑾煜面前时，赵瑾煜的眼神猛地就怔住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是错的。

不仅字迹苍劲有力，犹如铁画银钩，而且行文宛若流水，思路清晰的同时，还巧妙地透露了急需调配粮饷的要求。

若不是赵瑾煜一直在亲眼看着杜清婉写这封军报，他真的不会相信手里的这封军报是出自眼前这个名叫林杨的女人之手。

赵瑾煜把军报放回桌上，抬头默默地盯着杜清婉。

眼前的人眉目清秀，虽然尚未梳洗显得有些狼狈，但是依然难掩其端方的气质，尤其是那微垂的眉眼，恬淡中带着明显的清冷疏离，与她一直刻意表现出来的恭敬顺从判若两人。

赵瑾煜嘴角微翘，轻轻敲了敲桌角说：

“凭你这手好文章，我决定留下你了。”

“多谢将军”

杜清婉抱拳行礼，神色却依然平淡无波，小扇似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圈浅浅的阴影，忽然间就让赵瑾煜觉得有些心疼，很想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来到这里。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了吗？包括你为什么女扮男装来欺骗本将军。”

赵瑾煜慵懒地靠回椅背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讥讽。

杜清婉的嘴唇抖了一下，终于抬眼看向赵瑾煜。

不得不承认，不管外界把眼前的这个男人传扬得多么不堪，赵瑾煜依然是个极为出色的存在。

小麦色的肌肤，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脸，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包括闲闲地放在扶手上的一双大手，处处都透露着令人心惊的压迫力。

“在回答将军的问题之前，小人可不可以先问一个问题？”

“说”

“这些文书将军是否已经看过？”

“嗯”

“那么其中的漏洞将军是否略知一二？”

“知道”

“这些文书可都是晋安侯世子让人交接给将军的？”

对于杜清婉的这个问题，赵瑾煜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杜清婉，眼神逐渐冰冷。

杜清婉一直平静地看着赵瑾煜，这个时候才缓缓地半跪在了地上。

赵瑾煜抿紧了嘴唇，许久才冲着杜清婉微微点了点头。

杜清婉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说：

“小人名叫杜清婉，家父是杜明玄，晋安侯世子贾飞林的副将，如今下落不明。”

赵瑾煜猛地起身，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杜清婉身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说：

“你以为本将军会愿意被你利用吗？”

剧痛自杜清婉的下巴上蔓延开来，她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就平静地说：

“小人不敢利用将军，一切单凭将军吩咐。若最后无法证实家父无罪，小人甘当军法。可若查出家父是冤枉的，小人必要晋安侯府血债血偿，为死去的母亲和弟弟报仇。”

赵瑾煜缓缓地松开了手，微笑地看着杜清婉说：

“老侯有你这样一个胆色出众的外孙女，也算当初他没看错杜明玄，你可比你那个胆小如鼠的舅舅强太多了。”

杜清婉默然不语，白皙的下巴上渐渐晕出浅红的手指印。

赵瑾煜背着手在帐中走了几步，又坐回椅中看着杜清婉说：

“记住，一切都要听我的指示，你若敢轻举妄动，我即刻就会要了你的命。”

“是，属下明白。”

杜清婉站起身，垂手答道。

“这里全都是猛兽一般的男人，你在他们中间根本就藏不住。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我的中军帐里，等事情查清楚，若杜明玄真的无罪，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属下多谢将军的看顾。”

杜清婉回答得很平静，可她眼神中那片刻的慌乱却依然没能逃过赵瑾煜的眼睛，他嗤笑了一声说：

“你放心，本将军对你这种木头一样的女人没兴趣，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吃亏。”

杜清婉咬紧了嘴唇，脸渐渐红了起来。

赵瑾煜心中暗笑，声音却依然不耐烦，指了一下身后的内帐说：

“你去洗浴休息，明天陪我去见晋安侯世子。”

“是，将军。”

杜清婉垂眸说完，脚却依然定在原处不动，直到赵瑾煜起身出了大帐，她才飞快地跑进了后帐之中。

大帐外碧空如洗，再寻常不过的两声鸟鸣却令赵瑾煜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

看着自家笑得像傻子一样的主子，洛风和洛雨面面相觑许久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也抬头盯着蓝天上的白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