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小时前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来自太平洋的温暖海风吹来了富含雨水的黑色雨云,遮天蔽日,从视野的尽头一直蔓延到头顶,即使是正当午时的太阳也穿不透厚重的云层,整个世界都昏暗的仿佛已经到了晚上。
铺设在地上的双轨铁路微微有些湿润,暴雨来临前的水汽凝结在铁轨上,明明是寒气透骨的秋雨,但在这条双轨铁路上,竟然显得有种春天的暖意。
深色的钢铁怪物从天际飞来,原来与云层一个色调的直升机在落下的时候缓缓转变,等落到了地下,已经完全变成与周围环境一致的颜色。
外面忽然下起来雨,细密的雨珠笼罩着这条深林中的铁路,银色的水珠在直升机的外壳上弹跳,如瀑的水帘从舱门出流下。
穿着黑衣的健壮侍者把手里厚重的黑色大氅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真是个适合送葬的天气。”庞斯特仰头看了看厚重到压抑的人喘不上气的云层,淡淡地说。
“还有二十分钟,它就要来了,雷克斯顿骑士已经先行入城,他每次都会亲自再去侦察一下。”背后的侍者面无表情地说。
“那只秃鹫飞得可真快,是闻见血肉的味道了么?”庞斯特微笑。
笑容完美无缺,任何人看到了都挑不出来毛病,任何看到的人都会感到自己心情也会愉悦,但在这个适合送葬的天气,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诡异,原本温润的笑容此时像一张冰冷的面具挂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冷漠和肃杀。
庞斯特,他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无论是男是女,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还是懵懵懂懂的幼童,性取向又是什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会略微的心生好感,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像精心打造的雕塑那样,完美无缺。
庞斯特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寒气:“接了这么多次火车,我依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告死的乌鸦,从天空划过,给他们带来不详的死亡。”
临时挂上高处的汽灯照得铁轨莹莹反光,隐藏在群山之间的铁轨被沙沙的雨声填满。
嵌入铁片的硬底军靴与直升机铁板交击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庞斯特掸了掸烟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锡尼勒尔走到男人身边,抖落了大氅上的水滴。他们从衣袖里伸出手来交握,两人都戴着白色手套,手套外戴着相同的铁戒指。
这是握手礼。在古代,骑士相互碰面的时候会脱下右手的手甲握手,这是个友好的表示,说明自己手中没有持有武器,渐渐地握手礼演化为骑士间的特定礼节。
“怎么每一处见你你都在抽烟,虽然龙血不会让尼古丁杀死你,但也犯不上抽的这么凶吧。
庞斯特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男人嘛,不抽烟不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滋味,难道和你一样?就知道屠龙?”
“不愧是‘微笑的庞斯特’。”锡尼勒尔淡淡地称赞,“还是这样的牙尖嘴利。”
“微笑的庞斯特”,这是个显赫而隐秘的称号,在混血种世界中可谓是赫赫有名,他出生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曾经是秘党中炽天骑士团的成员,被认为有古之兰斯洛特的风采,号称大不列颠第一骑士。
“世界曾是我们的,但它现在是你们的,锡尼勒尔骑士。”庞斯特说。
抽烟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可管不到你们的炽天骑士团,现如今的炽天骑士团可是龙德施泰特的时代。”
“乌鸦”锡尼特尔,这也是会个令人感到不安的名字,但知道的人就很少了。他跟庞斯特一样,都曾是秘党的中流砥柱,只不过一个是炽天骑士团的中校,一个是异端审判局情报科的科长。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两位危险的秘党成员,此时此刻,他们绝对不该出现在由美国混血种组织‘圣所’所把控的地界。
庞斯特和锡尼特尔,他们两人之间的相性还算不错,至于他们怎么相识已经不可考究,但唯一可知的是他们都曾经来到过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一段时间,并一同参与了一些相当危险的任务。
因为乌鸦这个外号,很多人都猜测锡尼特尔是个孤僻阴郁的中年男人。但出人意料,他年轻且英俊,不亚于庞加莱,留着淡淡的络腮胡子,笑起来阳刚而动人。
“勋爵是不是手底下已经没人了,怎么回回派来和我接见的人都是你这个家伙?”锡尼特尔说。
“勋爵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庞斯特说,“每一次见到你都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到最后背黑锅挨处分扣工资的人都是我。”
“没关系,异端审判局的黑锅甩不到我身上,而且也不会扣我工资,你以为谁都向你们炽天骑士团一样?”锡尼特尔微笑。
“唉,要不是实在是没有每次出任务后都要写报告的才华,我都想跳槽到你们那里了。”
锡尼特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还差一分钟就是晚上九点。
“放心吧,他永远守时。”庞斯特耸耸肩,“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守时是皇帝的美德。”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在地上铺设的钢轨微微颤动,抖落其上的雨水。一列火车正以极高的速度接近他们,但漆黑的夜色中看不到一丝灯光。这是一列时刻表之外的火车,它带着雨和疾风从他们身前滑过,庞斯特的大氅和锡尼特尔的风衣都飞扬起来,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九点整,列车在轨道上停下,精密的机械与铁轨交击,发出丝绒般细腻的摩擦声。
“我说过的,他永远守时。”庞斯特微笑。
漆黑的车身上看不到任何标记,也看不到押车的人。这列火车头后没有加挂客车车厢,而是加挂了十二节全封密式的货车车厢,不知为何,车厢外壁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个夜晚虽然寒冷,却远未到结霜的地步,锡尼特尔伸手摸了一下车厢的外壁,隔着手套指尖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好奇的话何不上去看看?”庞斯特微微一笑,一跃而上。锡尼特尔紧跟在后面。
列车的驾驶员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却好像知道他们等上了这列火车,在锡尼特尔进入车厢门的同时,列车重新启动,冲入无边的雨幕中。
车厢里的温度低于冰点,车厢壁上凝结着白霜。
黑色的,巨大的,宛若巨神棺椁的铁质棺材挂载在火车厢壁上,它们在设计的时候就是一体的,这是一辆运载尸骸的灵车,它带着数十具铁质棺材在轨道上日夜不停的奔行!
“哈利路亚。”锡尼特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仔细打量他们面前都这具铁质棺材。
它呈修长的六角形,沉重的铁制盖板上镌刻着圣言和圣徽,还有些繁复的花纹,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群蛇,又像是夭矫在天域的狂龙,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又像是来自于太古的文字。
只有在极少数的偏远地方,人们才会用生铁铸造棺木,并镌刻圣言和圣徽,这是为了防止死者复苏。被封在铁质棺材里埋葬的都不是一般的亡者,而是在死前出现了某种异象,让他的亲属们怀疑他已经被恶魔附体,那就只有把恶魔和亲人的尸骸一起封死在铁棺里。
圣徽是辟邪用的,圣言的意思是后人永远不得打开这具棺材。传说暴风雨之夜,人们还能听见墓地里传出用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
庞斯特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相信我,虽然不是第一次打开这种棺材了,不过每次打开的时候仍有种怀疑现实的感觉。”
他从脖子上摘下铁链拴着的钥匙,按动末端的按钮,钥匙的前端弹开呈八角星的形状,边缘带着齿形的纹路。他把钥匙插入棺材上的锁孔,用力旋转。棺材内部传出机械运转的微声,紧接着棺材沿着锯齿形的纹路左右分开,幽蓝色的冰寒空气喷涌而出。
棺材里是冰,通过坚硬的冰层可以看见真正的货物……魔神静静地沉睡在冰下,金属铁面上流动着寒冷的辉光,漆黑的眼孔仿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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