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伸手将热烘烘的鸡蛋轻轻放在他脸上滚,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泰然处之,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她目不斜视,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小声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的,这一次伤到嘴角,要是再往后,伤到下颌骨怎么办?”
他忽然张口问:“陈嘉言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看不出喜怒哀乐,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他的眼睛一想都会发光,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摇头说:“不可能。”
他斜着眼看她,眼神里全是质疑。
她下意识一想,他这样认真问这种性质的问题,自己却这样在他面前笑,显得格外轻佻,便收起笑容,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这回事。”他的声音愈发冷淡。
现在的感觉好像是自己必须得挖空心思证明自己有多糟糕,对方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他才会满意。
她无奈地耸耸肩膀,两只眼睛盯着他脸上的淤青,用鸡蛋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滚过,生怕会弄疼了他,嘴里满不在乎地说:“别瞎猜了,如果让胖子听到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存心喜欢他故意放话出去试探他的反应呢!”
“什么叫故意放话出去试探他的反应?”他抓住了话题,找到感兴趣的地方,便张口问她。
她傻笑了一声,摇头说:“都说时代不一样了,女人也可以追求男人,但世界是永远都不会彻底公平的,女人就算要追求哪个心仪的男人,也不能死缠烂打,还是得有一些策略,这样才会既保全自己的面子又确保不会错失相互有好感的人。”
“不明白。”他摇摇头。
她便笑道:“比如说,我喜欢一个不太熟的人,就可以用这种办法,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可是算不上朋友,就可以告诉最三八的女同学,然后所有的人就会大肆宣传,等他知道了以后,看看他的反应,如果可以的话就鼓起勇气去找他表白,如果反应平平,那就直接放弃好了。”
“又比如呢?”他扬起眉头又问。
“还可以通过朋友介绍,地球是圆的嘛,两个不相干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熟知的,可以找个中间人做介绍,这个对中间人的要求就很高了,千万不能说是你的主意,要说是中间人的主意,觉得我和他挺相配的,打算介绍我们认识,总之,就是看反应,小心刺探,绝对不会有错的。”她咧嘴笑了笑。
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来:“看得出来,你到底是追过多少个男人才会有那么丰富又奇葩的想法。”
挖心掏肺地说心里话,居然换来一句冷冷地嘲笑,她挑了挑眉,哭笑不得。
他还嫌损得不够,又说:“小心刺探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被甩了一次又一次,我说,女人是可以通过这有些小手段靠近男人,但真要留住一个人在身边,单靠这些小花招是根本不起作用的,这就是你被甩了一次又一次根本原因。”
她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嘴角在抖动,又来了,真恨不得撕他的嘴,她咬着牙用力将鸡蛋往他脸上挤,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嗤笑道:“难怪被人打,嘴巴太坏了!”
成功地看到他疼得直咧嘴,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虽然讨厌,现在也还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于是又将碗里剩下的另外一个鸡蛋放在他脸上,轻轻地滚。
他好像吸取了经验教训,没有再继续追问,老实说,这个家伙如果嘴巴上不亏人的时候,看起来还不错,在这段静默的时光里,她能感受到俨然有种小小的清甜在心间流动,他好像很累了,滚着鸡蛋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她找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打了个哈欠,和衣躺在床上,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每天的时间总是被塞满了事情,从早忙到晚,困意慢慢席卷而来,她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糟了!
本来只打算躺一会儿的,结果却睡得死死的!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东方既白,转头过去看到他还坐在椅子上,用相当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便轻手轻脚走过去,随意往他脸上瞥了一眼,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也不管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就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声说:“快起来!快起来!”
他被这样忽然惊醒,轻轻地摇了摇酸胀的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站起来,冷冷地说:“尾巴被踩到了?”
她险些吐血,便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他垂着眼睑看了一眼心虚的她,往浴室走过去,她惊呼一声,抢先站起来,咧着嘴说:“我先洗澡,然后你再洗脸。”
“笨蛋!”他盯着她甩出一个足以让人当捶胸顿足的词,推开她走进浴室,并且将门关上了。
没有发生预料中的可怕事情,他平静地洗完澡裹着毛巾走出来,对一直站在门口的她视而不见,径直走进他自己的小卧室,将门关上了。
他瞬间失明了没有看到?还是善心大发不予追究?她洗漱过后下楼来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胖子正好进来,一看到他的脸就爆笑出声,笑道:“你怎么搞的!今天早上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还严重!”
他埋头看着电脑,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吃东西就坐下,不吃去厨房找事做。”
胖子进了厨房,她正在煎鸡蛋,有些心虚,将煎好的太阳蛋放在盘子里,小声说:“他这个样子明天要怎么去上班?”
“管他的!反正是他去上班,又不是我们去。”胖子用手捡起盘子里的火腿肠塞进嘴里:“这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搞的,昨天晚上都没那么重,今天看起来左边的一半儿脸都青紫了!”
她扬起眉头小声说:“是昨天晚上我用鸡蛋帮他热敷的时候不小心用力按了一下,会不会因为那个又引起了一次内出血?”
“你昨天晚上直接用鸡蛋帮他热敷吗?”胖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热敷不是驱散淤青最好的办法吗?”看到胖子笑成这样,她心里负担更重了,只要一听着笑声就知道没用对办法。
“你是在整他吗?”胖子笑着合不拢嘴。
她咧咧嘴,嗤笑道:“明知道他是店里的‘头牌’,我们的生意都是托他那张脸所赐,我就算再讨厌他狂妄自大,冷漠刻薄的个性,也不会用自己的饭碗来开玩笑。”
胖子用手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点头说:“那就是他睡着了你偷偷做的,你不知道这种常识,他那种经常受伤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知道了!我跟你说,有一次我们两个沿着前面的大沟渠一路狂跑,只想争第一名,结果嘭一声,直接撞上了搭在沟上的大石板,头上立刻就鼓起一个很大的包,我们两个也不敢告诉家里的大人,就悄悄跑回家里去用热毛巾敷,结果下午的时候就直接变成两只大熊猫了!小镇上也没有什么笑料,两只熊猫被人足足笑了半年多。”
应该是他在整人吧!明知道不能第一时间就热敷也不说一声!
她把盘子放在他面前,压低声音嘟囔道:“你明知道不能热敷,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他用刀叉将面前的火腿肠切开,淡淡地说:“和笨蛋一般见识的人也是笨蛋。”
“喂!”她要疯了,一直都想好好对待他来的,可是这个家伙就是惹人生厌的那种!
他平静地吃着早餐,一旁的胖子好心过来劝架,低声说:“妞妞你怎么了,平常对谁都笑眯眯的,就是对青槐老是龇牙咧嘴,要我说,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八字相冲!”
不但八字相冲,而且还有世仇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孽缘。
无奈地摇摇头,小声说:“算了。”
“对了!我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让那几个兔崽子一闹腾就给忘了!”胖子坐在夏青槐对面,粗鲁地挑起盘子里鸡蛋,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咂咂嘴,一边笑道:“我替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两百米的地方!省得你们两个都要凑合。”
她回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夏青槐,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靠过去他向后退的动作,也是一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小信息。
他夏青槐,是不屑和一个又胖又笨的女人有什么联系的,自己太忙没有时间,所以才让胖子帮忙找房子,她得识趣,毕竟,占着人家的大房间也已经好久了。
她便轻轻地笑了笑,对胖子说:“好啊。”
“前面的俞婆婆,她只有一个女儿,两年前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让她跟着去她又不喜欢那边的气候,一个人守着老房子又觉得冷清清的,她女儿的房间去年才装修过,什么都很方便,俞婆婆也说很喜欢你,觉得你又乖巧又懂事,我一说她就同意了,房租一百块一个月。”胖子搂住夏青槐的肩膀,咧嘴笑道:“怎么样?我替你们两个做了一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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