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潘金莲(下)

2018-04-15 作者: 妖芝蓝
第41章 潘金莲(下)

“哎呀!”胖子伸手把他一揽,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别一副这样苦大仇深的表情!笑一笑!”

他也伸出手来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低声笑起来。

胖子转头看着她,小声说:“喂!小凡,我看到你冰箱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别藏着了,拿出来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吧!我现在受了伤,很严重,得吃点儿好的!”

无论做错了什么,在胖子这里都能得到宽容地一笑,虽然他不够聪明,但为人很宽厚,她也希望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相较之下,一直被她当做朋友的聂芷风一众千金,更像是玩伴而非朋友。

她做了一桌子菜,端上桌来,他们已经买了一整箱啤酒回来。

玉泽南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夏青槐,有种生怕他生气的感觉。

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玉泽南不只是可悲,而且还很可怜,他的人生总是活在别人的脸色中,总想讨好所有对他有用的人,真的活得好累,比夏青槐还累!

夏青槐虽然债务缠身,但为人清高孤傲,对自己有要求,自制能力很强,玉泽南却总是在无条件地妥协,以她对玉泽南的深入了解,感情和道德,是他字典里最后一页上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没有。

为了追求财富,他可以出卖他自己,也可以出卖夏青槐。

她苦苦一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鄙视玉泽南呢?她何尝不是为了爸爸,正在欺骗夏青槐,在某种程度上,她和玉泽南是一样的。

今天看到夏青槐如此敌视季林,不必说得太多,只要听到了胖子口中的“潘金莲和西门庆”,多少也能多少猜到一些,他对一个季林就已经如此,真难以想象,如果爸爸出现在这里,他会怎么样?

难道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吗?现在完全可以断定的是,玉泽南和他应该还没有要对付爸爸的成形的计划,但她不敢想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早上被吓傻了?”胖子用手推推她,将一杯啤酒放在她面前。

那肉黄色带着丰富泡沫的液体让她看到了成堆的脂肪在她身上堆积,她推开杯子,摇摇头。

“喝杯酒压压惊。”胖子咧嘴笑道:“我看你中午的时候被吓得够呛!”

夏青槐放下空杯子,看了她一眼。

“不要。”她摇了摇头,饿了这么几天,又忙又累,居然只瘦了半斤!她都想撞墙了,如果再喝这个不如直接死了好了。

玉泽南瞥了她一眼,忽然说:“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从未见过你。”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得十分肯定,脑海里立刻就看到他丑恶的嘴脸,狠毒的行径,她曾经在这男人身上浪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得到的不过就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花言巧语以及毫不真诚的诺言,白白地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浪费掉了,想来无比可怜,玉泽南为她营造了一个美好的世界的假象,她就一直活在这个假象之中,幸福致死。

“小凡,我知道玉泽在你们女人眼中算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你也别这样看着他笑!”胖子看着玩笑,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咧嘴笑道:“还有,站在青槐面前的时候,用不着那么战战兢兢的,你又不欠他的!”

玉泽南用手肘支撑着桌面,沉沉想了好久,又盯着,才又嗤笑着自言自语:“我想也不可能见过!”

她不觉得自己笑过,站起来拍了拍胖子,低声说:“我们去买些红酒回来喝吧。”

“那玩意儿又酸又涩的,有什么好喝的!”胖子嘴上这么说,人已经站起来了,又嘟囔着说:“与其喝红酒,不如喝白酒!”

她拖住他的手臂,出了门才放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出来,她便压低声音问胖子:“到底怎么回事?”想喝酒是假,满肚子的疑问要解答是真。

“什么怎么回事?”胖子用牙签大咧咧地剔牙,不停地向外吐出东西。

“为什么会说林阿姨是潘金莲?”她根本没有办法把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女人和荡妇联系起来。

“小凡,这件事呢,我就只跟你说一遍,你要知道,虽然林阿姨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的确让人觉得恶心,但她始终是青槐的亲生妈妈,青槐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要是说她的坏话咧,也不对。不过我要是不说,你又实在好奇,搞不好会直接去问青槐。”胖子扔掉牙签,往前面的小路上拐下去,在小路旁的地上一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块石头:“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以后可就别惦记了?听过就当一阵风,听到了没有?”

恶心这个词已经够险恶的了,她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心惊胆战地坐下了,自己也觉得奇怪,林可久与自己想保护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但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决绝地把林可久送来的东西全都扔到垃圾桶里去,为什么一看到季林就像头愤怒的狮子?

想要知道,就是非常强大的动力,强大到她此刻心无旁骛,只盯着胖子看。

胖子耸耸肩膀,低声说:“夏叔叔被那个陆湛害死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夏叔叔死了不到两个月,林阿姨就嫁给了季林,半年之后,就生下了云蔚。云蔚和那个季林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你是不知道,当时这个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在说,夏叔叔出事之前,曾经看到林阿姨替他洗车,结果车子才到半路上就出事了,你说是不是活脱脱的潘金莲勾搭西门庆,奸夫****合谋把夏叔叔给害死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胖子不是个会说故事的人,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的修饰,直白又粗俗,但却有着十分强大的可信度,连她也不由自主开始相信。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林可久才听到她说夏叔叔是被人害死的,立刻就晕厥了过去,一直说什么别人的流言蜚语不值得认真,还紧张地问是不是夏青槐和她说了些什么。

“走吧!”胖子站起来,拍了拍手,再一次小心地叮嘱:“一会儿千万别在青槐面前说漏嘴,知道了就知道了,以后别跟林阿姨和季林说话就行了。”

忽然觉得心里好痛,夏青槐怎么会是这样的男人呢?她应该恨他怕他,防备他的,反正怎么都可以,可是现在连防备都没有力气,剩下的就只是常常会莫名其妙地为他心疼。

她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倔强的小男孩儿黑夜里躲在亡父的房间里,轻轻地****自己心里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家里的祖传汤谱被人抢走,爸爸含恨而终,妈妈又红杏出墙,爸爸尸骨未寒就等不及嫁给了奸夫,还生下了永不可推翻的罪证。

天啊,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

胖子买了两瓶红酒,挑的是小店里最贵的,还好心地问她要不要其他东西。

平时夏青槐和胖子他们都只喝啤酒,没有像样的红酒杯,她只能随便找来几只玻璃杯,却被异口同声地拒绝。

“那么便宜的红酒能喝吗?”玉泽南这样说。

“我喝不惯那种东西。”胖子这样说。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是不喝。

意料之中。好吧!这些酒就让她一个人来喝了!

有什么大不了!都说一醉解千愁,她没有千愁,只想忘掉眼下最可怕的烦恼,人生为什么不能每天都开开心心呢?咬了咬牙,虽然酒量很差,但今天听到了那么多让人伤心的消息,经历了那么多伤心的事,而且晚上还要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去一个人住,不指望能一下子解愁,只希望喝两杯酒壮壮胆。

一杯酒下肚,有点儿晕乎乎的。

紧接着第二杯喝下去,手脚开始有些轻飘飘的。

立刻又喝下第三杯,心里就总是想起夏青槐一个人躲在小黑屋子里的样子,怎么也挥不去,于是她十分感慨,喃喃地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傻笑了一声,低声说:“幸好有你,胖子。”

当时他们三个人正在喝酒,没有人知道她说这句话的前因后果,夏青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玉泽南捂着嘴笑,继而又大声笑起来,胖子涨红了一张脸,轻轻地挠着头说:“你这丫头,这是说这种话的地方吗?也不挑挑时间,让他们两个笑话。”

真没想到,买来的酒喝了不到半瓶,不到五分钟她就醉了,世界一片迷蒙,眼里只有他的身影,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将头靠在桌子上,低声说:“对不起。”

胖子伸手去拉她,放下筷子,对夏青槐和玉泽南说:“我先送她回去吧,这么醉醺醺的!”

刚刚伸出手就碰到手掌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立刻溢出血来,他咧了咧嘴。

夏青槐放下筷子,站起来,扯住她的胳膊,淡淡地说:“我来送她回去吧。”

胖子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夏青槐,一旁的玉泽南大笑起来,嗤笑道:“我说胖子,说这种货色的女人,难道你还怕青槐趁机占她便宜不成?这种姿色,也只是在你眼睛里是个宝贝!青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稀罕你的小胖妞?”

猝不及防,胖子忽然就转头对玉泽南斥道:“你要轻佻要看不起人,到外面去!这里是我们的家!这里只有我们的朋友妞妞,没有你说的那种姿色货色的女人!”

玉泽南愣住了,端着啤酒的杯子悬在面前,半天没送到嘴里,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谈笑戛然而止,全都将视线集中在胖子身上。

在他的记忆中,胖子从未在他和夏青槐面前发过火。玉泽南沉默了好半天,看着夏青槐扶着她出门才喃喃地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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