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正厅内的两侧站了许多的人。坐在方桌旁的太师椅上的唐夫人显然有些累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靠近正厅中央的地方唐颎站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的旁边,等待着他的回答。唐颎身后河边清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副想说不好说、相劝没法劝的样子。
这个老头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过了一会儿,他对唐颎说道:“老爷,我知道的都说过了,别的好像没有了。”
唐颎摆了摆手,示意老头站到一旁,然后对管家说:“叫下一个。”
站在门口管家说道:“老爷,这是最后一个了。”
“哦。”唐颎点了点头,然后对河边清一说道:“看来那个窃贼不像是我府上的人,这我就放心了。清一,现在你可以安心的搜查了吧。”
“世宽兄,让宪兵进来搜查真不合适。”河边清一显现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说道:“要不等我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让我的人走走过场也就算了。”
“那可不行。”唐颎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清一,夜长梦多,恐怕这几天你我都不得安生。既然宪兵已经认定那个窃贼进了我的院子,于公于私你都应该让他们搜查一番的,要不然你在畑俊六司令官那儿不好交代,我也会落得个私藏窃贼的名声。”
“世宽兄,你这是何必。”河边清一见唐颎脸色不对,说道:“那好吧,我就只好让他们走走过场。”
唐颎一笑,说道:“那就是你的事了,请。”
唐颎走出正厅后,对管家说道:“你守在门口,在搜查完以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万一你监管不严出现了误会,我拿你是问。”
河边清一欲言又止,一路随唐颎出了院门。到了门外,他一脸严肃地对井上一男说道:“你带几个人到院里找找,注意分寸,不要乱翻乱动,要是真把什么东西碰坏了,我饶不了你。”
“清一,既然你把这件事交给他负责,你就不要多管了。”唐颎说完,对井上一男说道:“别听他的,要细细的查,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把那个窃贼给找出来。”
井上一男听完唐颎的话,把目光转向河边清一,等待着他的指示。
河边清一看了看唐颎,对井上一男说道:“跟随我这么长时间了,事情该怎么办,你心里没数吗?”
井上一男对河边清一打了个立正,又对唐颎深施一礼,然后挑选了几十个宪兵,进入了唐府的大门。
“这就对了。”唐颎见井上一男带领日本宪兵进入了院子以后,对河边清一说道:“清一,他们有他们的局,我们有我们的局,走吧。”
河边清一看了唐颎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世宽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大队的宪兵在你的院子搜查,你居然还有心思下棋。”
唐颎满不在乎地说:“搜查窃贼是他们份内的事,配合皇军搜查窃贼是我份内的事。我们都做好份内的事,不是很好吗?再说了,皇军抓住了窃贼对大家都好,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世宽兄说的在理。”河边清一点了点头,笑着对唐颎说道:“这么说来,世宽兄还要欠我的人情了。”
“当然,所有进院的帮忙的皇军都要好好慰劳一下。不过,心意我尽,钱可得你出。”唐颎哈哈一笑,把手往前一伸,说道:“清一,请。”
河边清一也随之一笑,同样把手一伸,说道:“世宽兄,请。”
二人说笑着走进书房,各自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后,唐颎说道:“清一,该你落子了。”
河边清一从棋盒里执起一子伸向了棋盘,在即将落子的时候,他又把手收了回来。反复斟酌后,他才把这一子落定。
“清一,这步棋走得还可以。”唐颎说完后,思索了片刻,执起一子放在了一个与自己那步棋毫不相干的位置。
河边清一抬头看了看唐颎,发现唐颎正面带微笑看着他。他把目光又移到棋盘上,观察了一阵以后,终于明白了唐颎这步棋的意图,连声说道:“好棋好棋。”
唐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清一,你终于进入状态了。”
“从现在的棋局来看,恐怕我再好的状态也无力回天了。”河边清一拿起茶杯,发现茶已经凉了。他把茶杯往唐颎面前一递,带着一种抱怨的口气说道:“世宽兄,你瞧你办的是什么事儿,你把府里的人都圈起来了,现在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了。”
“清一,亏你还是茶道高手。”唐颎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茶在热的时候喝下去心情容易浮躁,而在凉的时候喝下去心情平和淡然。‘热’而闹,‘冷’而静,心静才是对弈的最佳状态。”
河边清一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世宽兄,你不会告诉我‘热闹’和‘冷静’这两个词出自于茶道吧。”
唐颎正色说道:“然也。”
“算了吧。”河边清一笑道:“世宽兄,你别蒙我。等你的宝贝徒弟到了以后,我可得好好问问。”
唐颎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提起他我就来气,整整五年了,都没来看我,就给我弄了几个瓶瓶罐罐管的。”
河边清一连连摆手,说道:“你还不知足啊,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
唐颎往古董架一指:“你说我缺这些吗?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我们接着下棋。”
“好好。”河边清一微微一笑,拿起一颗棋子棋子。在他正要落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唐颎眉头一皱,说道:“这棋也下得不安生。走,我们去看看吧。”
河边清一随唐颎起身离座,向门口走去。
唐颎打开门之后,他们一看井上一男表情就知道没有任何结果。
“看来我们白忙了一场。”河边清一这句话一语三关,像是对唐颎说,又像是对井上一男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河边清一的这句话说完之后,唐颎只是一笑,但井上一男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说道:“将军,后院的一间房锁着,只有那里还没有查。”
“放肆!既然那间房室锁着的,难道那个窃贼还会穿墙术不成?”河边清一满脸不高兴地对井上一男训斥道:“世宽兄已经给足我我们面子,不要得寸进尺!”
“清一,你这是干什么。”唐颎见河边清一有动手的意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说道:“那个窃贼并不简单,我们可不要小瞧了他的能力。走,我陪你们去看看。”
河边清一和井上一男随唐颎来到后院。在离那间房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河边清一止住了脚步,拦住唐颎,说道:“世宽兄,老夫人的佛堂就不必查了。”
“来都来了,看看也好。自从家母去世以后,这间佛堂就锁起来了。那个窃贼如果走投无路,真藏到这里也说不定。”唐颎边说着边拿钥匙开锁,然后把门轻轻地推开。
从门口望去,佛堂里的佛像、香案以及地上的蒲团都落了很厚的一层灰尘,房间里的蜘蛛网星罗棋布,确实没有人进过的痕迹。
河边清一站在佛堂门口,双手合十对佛像微微的鞠了一躬,转回身怒视了井上一男一眼,然后一脸歉意地对唐颎说:“世宽兄,本来我怕宪兵队和府上的人发生冲突才深夜来访,没想到给世宽兄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世宽兄,我就不打扰了,等忙完这一阵,一定找个时间给嫂夫人和府上的人赔礼道歉。”
“清一,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唐颎把门锁上,带着河边清一和井上一男向前院走去。他边走边说:“清一,有空常到家里坐坐。人老了,总觉得孤独。”
走到正厅门前的时候,唐颎吩咐管家,让里面里的人各自回去休息,然后带着唐潇和管家把河边清一送到门口。
河边清一离开以后,唐府的人都如释重负,只有唐颎的心里明白,这看似走过场的搜查只不过是一个前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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