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口谕,宣国师觐见”,小太监尖细着嗓音喊道。
守卫拱了拱手,洪声道,“辛苦公公了,我这就通报,您先请回”,小太监摆摆手,一张粉白的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这是咱家应该的,小兄弟麻烦尽快,皇帝等着呢”,“好,公公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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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气魄的金銮大殿里,柱子上雕刻着贴金云龙图腾,气势磅礴,像是随时要冲出来把人撕裂一般,地上铺着凿成莲花形状的白玉,鲜活透亮。
而现在梁国的皇帝齐豫正端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下方气定神闲的白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混浊的眼珠转动了下,终于开口,不过声音破哑,嗓子眼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一般,难听极了。
“听说国师新收了一位义女,赐名白安?”
白渊摇了摇扇子,不可置否,“是”
“放肆,你是在挑衅朕吗?”,齐豫陡然提高音量,常年身处高位的他,气势早已不怒自威,现在又刻意释放威压,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白渊却恍若未闻,连扇扇子的频率都不曾变动,他挑了下眉,假装惊讶道:“哦?陛下何出此言?”
齐豫冷笑了声:“你别给我装聋作哑,当年的事你也有份,现在你又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装给谁看?你给她赐名白安,是想弥补你的愧疚之心吗?呵呵,晚了,现在的梁国姓齐不姓白”
白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帝王,语气轻缓,说的话却是令人心惊肉跳,“齐豫,我能让你坐上皇位,也能拉你下去,我劝你三思而行”
梁国皇帝被气笑了,他站起身毫无章法的走来走去,似是在平息自己滔天的怒气,“好的很,朕原本还不确定,现在看来,前朝的白安公主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入了我梁国,做了国师的义女,下一步是什么?拿回属于她白家的江山吗?”
白渊看着帝王发疯的丑态,只觉得人性真是贪婪,强盗拿了主人家的东西,久而久之,便认为是自己的了,甚至于主人家自己寻回都不行。
看,就是这么的蛮横无理,真是强盗逻辑。
他摇了摇扇子,凉凉开口:“陛下说什么呢?她不过一介女流,就算将来诞下子嗣也不会姓白,您是在担心什么?”
齐豫冷哼一声,坐回龙椅上,眼神紧盯着下面的人,“白渊,你我早已是一根弦上的蚂蚱,我也劝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别给我耍花样”
白渊垂下眼眸,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只是表情带了几分嘲讽。
“是,皇帝陛下,微臣遵旨”
“滚吧”
“微臣告退”,齐豫看着白渊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靠着椅背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不是没动过除掉国师的心思。
只是梁国人愚昧,以神农大帝为信仰,日日供奉,世人又传,白渊能够传达神农大帝的神谕,传的神乎其乎。
日积月累间,国师的威望是一天比一天高,他也不傻,不会与整个梁国为敌,只要皇权在他手中,其余他都可以不在乎。
说到底,他也得谢谢这些没脑子的梁国人,要不是他们愚昧无知,他又怎么会站在这个国家的顶端享受至高荣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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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残烛,无人入眠。
一袭红衣的艳丽少年疾步行走在长廊中,黑暗无尽,长廊两旁的灯盏散着昏黄的光,为少年照亮了脚下的路。
后面跟着摇摇晃晃追赶的老仆,“公子,公子您等等”
哪知前面的少年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老仆“哎哟”了一声,焦急呼喊道:“我的公子哟,明早天亮了再去找太傅不好吗”
不过是慢了一步,少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师,老师”,门被大力的敲响,许是得不到回应,敲门声更加急促。
屋内椅子上,坐着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双鬓花白却精神矍铄。
他站起身背对着门,暗暗吸了口气,才道,“进”,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红衣少年像支离弦的箭冲了进来,又在见到太傅的那一刻收缓脚步,恭敬的行了一个半礼。
“深夜打扰老师,请老师见谅”
太傅转身,看着自己一向从容的得意弟子满脸慌张,他虚抬了下手,少年随着他的手势站直身。
“殿下深夜找老臣是有何事?”
“老师,我想出去”
“不可!”,太傅拒绝的干脆利落,红衣少年一脸挫败,“为何?”
“因为你是大梁皇室正统,是白昱太子,齐豫如果发现你还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白昱沉默片刻,知道出去无望,但还是不死心。
他缓缓开口,说尽自己的委屈,“我从四岁起,就被关在这所院子里,被关了整整十四年,十四年里,我从未踏出这院子一步,我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会任性妄为,就算打听到我妹妹白安的消息,也不敢去找她,我知道,如果被居心叵测的人发现我还活着,那么我们这些年都白费了,所以我没有怨言,我得韬光养晦,只要我活着就有希望,可是老师,我的妹妹,她已经来了梁国,还被国师堂而皇之的摆在世人面前,我不能坐视不理,老师我得出去…”,白昱说到最后,竟是带了哀求之意。
太傅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不忍,“殿下不可…齐豫已登基十余载,朝堂之下皆是他的心腹,他早已今非昔比,您不能出去,请您相信老臣,白安公主在国师的羽翼之下很安全,他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对于白昱太子,他是心疼的,刚被送来的白昱跟个精致的木偶一样,不哭不笑,不吵不闹。
他费神费心,衣不解带的陪着他,整整两年,小小的人儿才愿意开口叫他一声老师,他砸重金,培养他,又传授给他自己的所有本事,就怕负了先皇嘱托。
看着白昱太子一点一点成长,从沉默寡言到风采卓绝,他颇感欣慰。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他心里,是把太子当成了亲生儿子来疼惜的。
白昱僵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初见时不哭不闹的样子。
他原本应该在九天翱翔,受万人朝拜,现在却被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当今梁国,谁又知道还有一位惊艳才绝的白昱太子呢?
太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惭愧,“殿下,是老臣不好,愧对先皇,来日臣去地下定当亲自向皇上皇后请罪,只是如今只差最后一步,殿下您且忍忍”
他是前朝太傅,也是当今太子太傅,地位尊崇。
他谋划多年,广纳门生,又给他们为官的机会,如今梁国朝堂一半的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皆唯他马首是瞻,他在一点一点拔出齐豫的爪牙,除非一击毙命,不然万不可贸然出击,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将会永无翻身之日。
“我明白了,老师请起”,白昱把太傅扶了起来,不可让老臣寒心,他又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老师大恩大德,学生此生不敢忘”
太傅回礼,欣慰笑道,“好好好”
白昱表情一丝不苟,仿佛刚刚匆匆而来的不是他。
“今日是学生唐突,您好好休息”
“好,殿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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