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风雨夜归人（1）

第171章 风雨夜归人（1）

第171章 风雨夜归人（1）

似乎看出来羽弦稚生眼神中的讽笑，神绘之琉璃痛快地说出了一个普通人听起来就会心惊肉跳的称呼。

女将，国卿会的领袖，东京最高统权。

国卿会以她为中心而生长，透明的触须遍及整个东京的各行各业，她的手下掌管着五位大御官，每一位大御官都是来自最顶级东京家族的大家长，神绘之琉璃和神绘灵的父亲也是五位大御官其中之一。

这些人很少会对社会露面，一举一动却又与社会紧密相连，目前与国卿会直面对抗的只有源家，源和一龙对自己说过，文学社虽然在地位上并不比源家低，但安山治采取的却是绝对中立的状态，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惹我我不惹你。

没人会想着对国卿会动手脚，更没人会想着跟女将下棋争夺权力，就连源家那么豪横的庞然大物，也只是处于抗衡的局面。

神绘之琉璃想要跟女将下棋，在羽弦稚生看来，有点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了，而且你家老爹还在国卿会里担任要职，属实是有点父慈女孝了。

“为什么要跟她下棋？”羽弦稚生稳定心绪，看向神绘之琉璃。

“为了他们。”神绘之琉璃转身，手指敲了敲黑板上的相片。

羽弦稚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的旁边，一股很好闻的体香飘入鼻间，他却无心感受，只是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棋子，男女都有。”神绘之琉璃说，“女将正在全日本范围内争夺棋子，这些棋子既是她的目标，也是我们的目标。”

“女将争夺这个做什么，她不是只收藏美人么？”羽弦稚生问。

“伱知道的还蛮多的。”森美婳惊讶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女将这癖好？”

“当年东京大学有过新闻报道，不过一天就被撤下了，我查找了你身边人的资料，有一个女人叫做白泽理惠，应该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对么？”神绘之琉璃说。

“是的。”羽弦稚生点头，同时不免有点吃惊。

这女子了解自己，而自己对她则是一无所知。

“女将为什么要争夺棋子？”羽弦稚生轻声问。

“很简单，为了稳固她手中的权力。”神绘之琉璃说，“根据我们收集到的资料，全日本所有古系大族加起来共有三百余家，橘家、源家、神绘家都在此列，家族之间会互相厮杀来争夺权力，有时会导致整个家族灭亡。”

“由此以来，一些弱等和中等的家族为了保存火种，都会在世间投放棋子，家族中的神官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他们过着很普通的生活，可能是学生，可能高中没念完就辍学在便利店打工，甚至有的棋子还是陪酒女，无论过着怎样的人生，只要不涉及生死，家族里的神官永远不会出手。”

“等到了他们成年的那一夜，家族中的神官会亲临，将他们带回家族重新继承权力——下一代王将，就会从他们之中产生。”

神绘之琉璃摊开手掌，一枚‘王将’棋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女将正是上一代的王将，在这之前，她过着很平庸的生活，从小在九洲南端的鹿儿岛长大，十四岁时转学到了冲绳，在那里继续读初中，高中读完后她考上了东京大学文科系，在人生梦想那一栏里她写下的是‘我喜欢读书，想进入出版社成为编辑’。”

“十八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来自中国的游客，跟那个中国人结婚，并且早孕生下了一个孩子，然后两人离婚。也是那一夜，家族中的神官出现，她的人生开始天翻地覆，没人能够想到那个女人有多么狠毒，她设局计谋，以全东京为战场，最后夺得了王将之位，成为了国卿会的最高统权。”

‘跟我有点相似’羽弦稚生在心里说。如果不是雪子欠着巨额债务，他也是打算读一个普通的文科大学，进入编辑社，每天下班接雪子回家，就这样平淡度过此生。

“跟你有些相似。”神绘之琉璃轻声说。

羽弦稚生浑身冒起寒意。

“你也是一样的，出道就是巅峰，在此之前，全东京的青少年选手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现在你的名字已经响彻了全日本。”

原来不是说这个，羽弦稚生紧绷的心弦微松。

“然而在女将那里，这才只是刚开始，正常而言，如今已经到了最新一代的王将战争了，她该退位了。但女将却无视了这种规则，提前开始在全日本范围内寻找棋子，将其收纳到自己的势力当中。这样一来，新的王将就不会诞生。”

“当然还不止如此，各大家族都担心棋子会在女将的手中受到伤害，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连同那些家族都一同臣服于女将的脚下，她的权力每天都在壮大。”

“所以你想要从女将手里夺走这些棋子？”羽弦稚生望向相片。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那些相片上的‘lose’和‘get’的含义，‘get’就是她已经夺回来的棋子，而‘lose’应该就是被女将所夺走的棋子。

“对，我将这场无声的战争，命名为棋子争夺战。”神绘之琉璃点头。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羽弦稚生不解，“你不是花滑冠军么，你的人生已经很辉煌了，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

“因为我要推翻女将的暴权。”

“我创立隐修会，只是为了夺回这些棋子，推举出下一代王将，那个人可以带给东京新的光明，仅此而已。”

“怎么样，要来下这场棋么？”神绘之琉璃笑着问。

“假设，我是说假设我是棋手，这种棋该要怎么下？”羽弦稚生问，“对手是女将吧，她不会坐视不管的，虎口夺食，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对别的成员而言或许很难，但对你而言，会很轻松。”神绘之琉璃说，“狠狠地去泡妞就可以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没听错，你去泡妞就可以了。”

？

羽弦稚生的脑袋冒出大大问号。

当我打出问号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这就好比拿破仑去攻打号称最难啃的埃劳战役时，交通线屏蔽，大量军队围困在约翰尼斯堡森林，正当这哥们儿头发都揪下来几把时，突然有个大聪明过来上报说自己有办法。

拿破仑问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呀。

那兄弟说，哎呀，打什么仗啊，您去把沙俄公主给泡到手不就结了。

说的好，下次别说了，赏你个砍头不过分吧？“泡什么妞？”羽弦稚生呼出一口气。

“听你的语气，你是要答应要加入隐修会了。”

“不，我只是看不透你的玩法。”

“很简单啊。”神绘之琉璃轻笑道，“隐修会这边会为你提供女性棋子的情报，你要做的就是伪装身份，接近她们，在她们不知晓自己棋子身份的情况下，让她们对你死心塌地，等她们彻底离不开你时，再告知她们的身份，完成棋子回收。”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兵不血刃的好办法。

尤其是，棋子们都生活在普通人的环境之中，其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因为超过十八岁，家族中的神官就会将她们带走。

在成年前，棋子们是可以正常恋爱，过着跟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的，只是她们永远想不到来跟自己恋爱的会是棋手。

“欺骗感情？”羽弦稚生问道。

“不算欺骗感情，你要是真喜欢上了哪一枚棋子，娶了也无所谓。”神绘之琉璃淡淡道。不知为何，她说这话时很冷淡。

“我能够得到什么？”羽弦稚生问。

“隐修会的全力支持，东京暗榜的庇佑，另外回收一枚棋子的价格是一千万円，如果是比较难啃的棋子，比如她是同性恋，你要把她掰正，价格可以加到两千万円。”

“还有我，如果你将来想要进军花滑界，我会亲自教你。”神绘之琉璃说。

“这么说，我要放弃我的偶像生涯？”

“不，不需要。棋子争夺战跟你的偶像生涯并不冲突，明面上你做你的偶像，暗面里你伪装身份，通过化妆等一切手段，进入到校园或者社会。”

“我们有专业的造型师，能够把你那张神明之脸，变成放在普通人群中也会引起尖叫的帅气程度。”神绘之琉璃道，“很难不承认，颜值是攻略女棋子的最大武器，加上你还会唱歌跳舞，进入校园大概就像是回到自家后宫那么轻松吧？”

羽弦稚生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诡异的场景，自己弹着吉他在校庆会上唱歌，万千人群都变为黑色的陪衬，只有那一枚需要被攻略的女生，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这钱或许很好赚，但如果是欺骗感情，那么这钱就很不好赚了。

如果是打着为天下大义的理想口号，或许还可以一试。

只是“为什么找的人是我，别的选手不行么？”羽弦稚生苦笑。

“成田区的龙虎会，是在你的命令下干掉的，对吧？”神绘之琉璃轻声道。

“是。”羽弦稚生犹豫片刻，点头。

“奥畑家族的奥畑流男，也是被你送进去了监狱，对吧？”

“是。”

“安山治先生把这些资料提交给我的时候，我愣了很久，不敢相信这些事会是你做的。”神绘之琉璃认真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不，厉害的并不是我，我只是借助了别人的力量。”羽弦稚生说。

“虽说是借助源家的力量，但能够有资格借用他们的力量，代表着你本身就已经被他们看重，否则源家不可能任凭你调兵遣将。”神绘之琉璃笑着说。

羽弦稚生沉默了一会儿。

“请问你的选择？”神绘之琉璃轻声道。

“抱歉，我拒绝。”

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宫本雪子，这个对他而言在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女性。

她就像是一道璀璨的光，而自己则是循光前进。

就像是在森林里望着北极星前进的旅人，只要注视着那道光，人生之路就不会错。

自己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得到和她一起的普通的生活，正是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内心才会升起油然而生的幸福。

羽弦稚生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神绘小姐，你的公正大义让我很钦佩，可原谅我真的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当中。”

“你大可不必拒绝的这么干脆，留给你的空白期还长，在没有经过培训之前，我们也不会让你以棋手的身份登上东京权力舞台。”神绘之琉璃说，“毕竟你的年纪还小，但我们可以等。”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可以听听你拒绝的理由么？”神绘之琉璃好奇地问。

“我不想依附于任何势力而存在。”羽弦稚生望向棋盘上那一枚王将。

虽然是王，却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和部下，一旦它消失，满盘皆输，该逃的逃，该散的散。

他不想把自己的未来赌在别人的身上，包括源家。神绘之琉璃的底细他不清楚，即便清楚，他依然也会这么选。

“看来你想进入天顶枫庭来获得权力？”神绘之琉璃饶有兴趣。

“嗯。”羽弦稚生点头。

“事先提醒，那比你想象的要难得多，三年一招收，商界，政界，娱乐界天庭枫庭只要社会各界的东京第一。”

“再难也要试试，总比得到后失去要强。”羽弦稚生说。

“可以问个问题么？”神绘之琉璃突然说。

“什么问题？”

“人们都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神绘之琉璃淡淡地说，“羽弦君的话，喜欢长大么？”

“先说我吧，我喜欢长大，能提前过上拥有自我意识的、可选择道路的人生。”

“小时候虽然天真单纯，但对这个世界却很模糊，快乐的记忆也都无法记住，只是零零散散的碎片。”

“我不清楚。”羽弦稚生摇头。

呆在宫本雪子身边，无条件地享受着她的宠爱，而且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他很喜欢。

可只有长大，才能让这种快乐永远地存在。

等自己长大了，她还会无条件地宠爱自己么，她是那么的希望自己长大，去往远方，去成为能够养活自己的人，去组建一个远离她的、幸福的家庭，她只是站在原地，遥远地望向这边，选择不靠近，代价是她自己往后余生的孤独。

“暂时想不清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做好选择的，羽弦君。”神绘之琉璃伸出手。

羽弦稚生愣了愣，伸出手，跟她的手握在一起。

她的手柔软却不细腻，虎口处有像是刀片一样的伤痕，跟她阳光般的外表并不相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是。

“我会等着你长大的那一天。”神绘之琉璃认真道。

这一次，她神色严肃，像是掌权者在下达命令，这命令不是对他下达的，而是对她自己，更像是一种誓言。

“板仓，走了。”

“好的。”板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到阳台把摄影机扛上，另外一只手拎住了大提琴的琴盒。

车子缓缓移动，羽弦稚生撑起下巴，注视着这栋豪宅别墅。

心绪微乱。

今天的经历仿佛梦幻。

说实话，神绘之琉璃敢于直面女将，真的很让人佩服。

可自己并不想涉及那个世界。

她建立的隐修会，也很脆弱不堪。

源和一龙告诫自己的没错。

东京权力之争的水很深，自己还没有能将其把握住的力量。

在此之前，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平心而论，自己并不想成为什么权力之子，只是想拥有一定的力量，能够保护雪子，保护身边的人就好。

羽弦稚生幽幽叹了口气。

对自己而言，还是为了公演赛努力更为现实一些。

“羽弦少爷，我们去哪儿？”板仓透过前视镜看着正在发呆的羽弦稚生问道。

“回酒店，把东西都打包一下。”羽弦稚生打了个哈欠，“接下来有个地方要去。”

“收拾东西，去哪儿？”板仓一怔。

晚上八点，东京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雨。

选手们陆续返回酒店，讨论着今天的内容，无外乎羽弦稚生的频道拿下了竞选日收视率第一的话题。

总统套间里，羽弦稚生将床上的被子打包放进箱子，带了几件衣服和换洗内衣。

“让我跟你去一个地方？哪里？”源和一龙靠在椅子上笑，注视着羽弦稚生忙来忙去，好像要出远门。

“到了就知道了。”羽弦稚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再过两天就是公演赛了，这个时候离开不太好吧？”

“去的地方，正是为公演赛而准备的，这次我不打算把表演放在会场的舞台上。”羽弦稚生笑了笑，“正好可以散散心。”

源和大凤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来回比着手势。

“她说她也想去。”源和一龙说。

“可以带着她，多准备点食物就好。”羽弦稚生点头，“可黑木瞳小姐怎么办，需要人保护她的吧？”

“这个倒是好办，让椎过来就可以了。”源和一龙舔了舔舌头，“蛮有意思的，不把表演放在会场里，兄弟你总是玩的跟别人不一样啊。”

“哦对了，把这个给黑木瞳小姐，拜托她转交给夏目轻音。”羽弦稚生将《穿越时空的思念》的笛谱交到源和一龙的手上。

这是自己答应她的，正好可以趁着大提琴比拼的热度没过，再帮自己宣传一波，曲子的知名度越高，版权费就越高，顺便让夏目轻音提升下她的排名，一举两得的好事。

“了解。”源和一龙点头。

时间转瞬即逝，公演赛前一日，选手们坐车前往NHK电视台总部进行会馆抽签。

“羽弦稚生呢？”黑木瞳坐在大巴车上，并没有找到羽弦稚生的身影。

“他这次不来抽签了，我替他抽。”泽野和树说道。

“他生病了么？”夏目轻音立刻紧张了起来，旁边的藤原千绘小脸警觉了起来，看向泽野和树。

“没有，没有。”泽野和树和蔼地摆手，给了他们一个宽慰的笑容，“他在为第二场公演赛做准备。”

羽弦稚生被分到的会馆是NHK本部大厅。

NHK内部的导播嘴都笑歪了。

这边的会馆消息刚放出，还没到半分钟，票就被抢空了。

娱乐圈的几位大佬提前预定了这间会场，只为看羽弦稚生，丹生夫人的名字亦然也在其中。

“您好，请问羽弦选手什么时候来彩排？”男导播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泽野和树，热情地招呼道。

“他不准备来会场了。”泽野和树遗憾地笑了笑，“所以不会来彩排，我这边是来通知您的。”

男导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是他提交的曲目表。”泽野和树将资料递到他的手中，“里面都是他买的东西，请节目组报销一下就好。”

“报销完全没问题。”男导播挠了挠头，“可他不在会场表演，还能去哪儿呢？”

泽野和树露出一副‘敬请期待’的表情。

“他要求你们把他的出场排名放在最后一位。”泽野和树说，“到时候他的频道会对接过来，进入到会场的频道。”

等他走后，男导播将视线放在资料上，看着那个孩子所买的东西，越看表情就越奇怪。

“帐篷，锅碗瓢盆，还有烧烤架，彩灯，高清摄影仪器。”这些倒他还是能理解，可下面他轻声念出：“活鸡，活兔子，鸟儿”

“他买这么多小动物干什么？”男导播震惊道，“在公演赛上表演烧烤？”

可是你不来那些明星大佬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冲着你来抢会场的，头都快挤破了。

晚上时分，神绘灵的官方频道正式公布专辑中的第二首单曲，同样配了一张华丽的海报，腥风血雨的天空下，神绘灵穿着绣衣，斩断一滴雨丝，被淋湿的发丝，黏在那张秀美的脸上，眼眸中似乎流淌着杀意。

“很华丽的嘛，实地取景，挺烧钱的。”源和一龙坐在兰博基尼的车盖上，将手机递给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看一眼，将手机还了回去。

“正好撞上了，我也发一张吧。”羽弦稚生咽下嘴里的奶油面包，从车盖上跳下来，拿出手机对着地面拍了一张。

旁边的源和大凤吃着面包，看着他。

此时三人在东京近郊，筑波山脚下，这里远离城市，雨水也下到了这里，但这里的雨清澈干净，没有城市中的红灯酒绿。

羽弦稚生对着画面取景，将一株被淋湿的花儿拍了下来，然后上传到自己的频道，手机很快震动了起来，应该是粉丝们的评论袭来。

他没有再看手机，按下了静音，揣回口袋里。

一束明亮的车灯照亮三人，一辆白色的房车停在三人面前，板仓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东西都带齐了么？”羽弦稚生听着车厢里面的鸟鸣。

“都带齐了。”板仓迅速点头。

“那就走吧。”

“地点在哪里？”板仓问道。

“雨诞生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