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权谋
金瓦红墙,从八岁来到帝都,陈绅儿还头一次进入这帝都的皇城之内。不禁为这皇城的雄伟和气派赞叹。魏慧文和陈绅儿分乘两顶软轿,由宫人引路,来到了一座偏殿等候。
陈绅儿不免有些紧张和局促。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连面见狼主兀敕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过。这就是魏慧文所说的“势”吧,的确可以压人。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随着一声宣唱,陈绅儿急忙起身。
魏慧文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香茗,缓缓起身。
片刻,从殿外行进两名身着龙袍凤仪之人,自是太后和宣和皇帝无疑了。陈绅儿想起了入宫前,魏慧文给自己弥补的宫廷礼仪,急忙曲膝施礼。毕竟她还有个“公主”头衔,所以不需要和下人们一样跪拜。
“民女魏慧文,陈绅儿……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两人纷纷施礼道。
“快快平身。慧文姨娘,您可是有日子没来宫里看望朕了,朕和母后都十分想念您啊。”赵玉诚开心道,急忙扶起了魏慧文。
“是啊,慧文姐姐,要时常入宫走动才好。”太后娘娘也开了口。
“非是我不愿意入宫啊,只是陛下国政繁忙,日理万机,哪里敢诸多叨扰?”魏慧文笑道。
“姨娘哪里话,诚儿自幼便得您多般照顾,在诚儿心中,早就将您视作亲人,莫要如此生分。”赵玉诚在魏慧文的面前,也难得能放松些,平日要拿捏威仪,让他也不胜其烦。
这话说得魏慧文倒是窝心,笑意更浓。
“你们都退下吧。”太后淡淡开了口,屏退了下人。
“这位,便是慧文姐姐的义女,陈绅儿,陈庄主吧?”众人落座,太后缓缓开了口。
魏慧文笑着点了点头,冲着陈绅儿递了个眼色,陈绅儿会意,起身再次施礼。
“绅儿请太后金安。”
“嗯,好,都是自家人,当初昭告天下,册封你为邀月公主,也正是顶着哀家义女之名,你就和诚儿一般,称我为母后便好。说起来,这还是哀家和诚儿第一次见你,去给你皇兄见礼吧。”太后淡淡笑道。
“是,母后。绅儿拜见皇兄。”言罢,陈绅儿又向赵玉诚施礼。她岂能不知这是魏慧文的安排?拉进了她与赵玉诚的关系。
“皇妹必不多礼,如母后所言,都是自家人。朕乃独子,还真没有体会过兄妹之情,如今见你心中欢喜。”赵玉诚笑道。
陈绅儿缓缓起身,这才敢抬头打量这宣和皇帝。只见赵玉诚虽然年轻,却龙威不浅,仪表非凡。
“多谢太后与陛下厚爱了。今日入宫,绅儿也准备了些许薄礼,要孝敬太后和陛下呢。”魏慧文开口道。
陈绅儿拍了拍手,下人们则鱼贯而入,手中捧着不少奇珍异宝。
太后和宣和帝见了,笑意更浓,倒不是稀罕这些什么奇珍异宝,主要是陈绅儿礼数周到,让二人更有好感。
“初见皇妹,应该是我这做兄长的送些礼物才是,怎么好厚着脸皮让皇妹破费?”赵玉诚笑着打趣道。
“皇兄,您是萧岚国之主,绅儿本是民女,如今能有幸称您一声兄长,这福分不知道是绅儿几辈子修来的,岂不是天下最厚的礼物?绅儿只是寻些俗物,聊表心意罢了,皇兄可莫要嫌弃绅儿礼薄才是。”
“哈哈哈,皇妹谦虚了,别看朕深居这皇城之中,皇妹的事迹,朕早有耳闻。你非但在摘星楼时,便是慧文姨娘的得力助手,近些年来自立门户,建立的财绅庄,发展迅速,‘陈财神’之称更是名满天下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着实令朕惊叹。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啊,朕定要将你留在朝廷为朕效力不可。”赵玉诚笑道。
“皇兄哪里话,绅儿虽是女儿身,却也是萧岚国的子民,自然也是皇兄的子民,但凡皇兄有命,财绅庄岂敢不效命?至于民间的戏称,皇兄莫要打趣于我才好。”陈绅儿奉承着。
“皇妹这番话,朕听着窝心。”赵玉诚很开心。
“年轻人啊,真是羡慕,慧文姐姐,你也随哀家到御花园中走走,我们啊,叙叙姐妹之情吧,这里啊,留给这兄妹二人自相熟稔好了。”太后开了口,魏慧文点了点头,随着太后起身离去。
“儿臣恭送母后!”赵玉诚起身施礼道。
“绅儿恭送母后!”陈绅儿也急忙施礼。
两人离去,赵玉诚的确自在了不少。反而陈绅儿不由紧张了起来。
见陈绅儿有些局促,赵玉诚淡淡笑着,拿起了个御果递给了陈绅儿。
“哝,皇妹不必局促,今日你随慧文姨娘入宫,想必是有事要和朕商议吧?如此紧张,如何谈事呢?”赵玉诚倒是睿智。
陈绅儿接过御果,淡淡一笑,缓了缓情绪。
“皇兄所言不错,绅儿此番前来,正是有事相商。”
“说罢,朕听着呢。”赵玉诚淡笑着。
整理了下思绪,陈绅儿缓缓开口。
“皇兄,您也知道,绅儿是个生意人。做生意么,自然需要太平盛世。托陛下洪福,如今我萧岚国风调雨顺,乃明君盛世,绅儿这生意才做出了几分样子来。近些年,东北大宁国光复,重新向我萧岚国纳贡称臣,于是绅儿自然也将这生意想拓展到那里去。奈何塞北动乱,北胡势要兼并大宁,让皇妹这生意也难做。那大宁毕竟是我萧岚国属国,如今连年战祸,风雨飘摇,皇兄,您也不管管?”陈绅儿带上了几分娇嗔,将御果拨好皮后,重新献给了赵玉诚。
赵玉诚也没客气,接过了御果,咬了一口。
“哦,原来皇妹今日入宫,乃是诉苦来了。塞北的动乱,朕岂能不知,不过朕登基不久,天下初安,正值修养民生,积蓄国力之时。怕是对皇妹爱莫能助了。”赵玉诚丢出了个软钉子。
陈绅儿凤眸微眯,早就料到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皇兄所言不差,绅儿自知,同我萧岚国的社稷相比,财绅庄这点儿蝇头小利,算不得什么。但绅儿不信……”
“不信什么?”赵玉诚饶有兴趣问道。
“绅儿不信,凭皇兄的文治武功,就单单满足于如今萧岚国版图与安稳。远了不说,便是前几年,东海之患,在我萧岚国海事不昌的情况下,皇兄依旧悍然发兵,靖除海患,威震东海,便可看出皇兄龙威之盛,不逊于开国武皇。所以绅儿斗胆猜测,在皇兄治世之年,定要威加天下,开疆扩土。让周边番邦臣服,创万世不拔之基业。”陈绅儿的话,字字掷地有声。
赵玉诚听了,不由面色一怔。认真的盯着陈绅儿,没想到今日初见的一民间女子,竟然能洞察出他潜藏在内心的宏图之志。
“皇妹过誉了,饶是朕有此志向,却也有自知之明。萧岚国虽大,乃中土第一强国,但还没强到能吞并列国,统一寰宇的地步。远了不说,就是那北胡,自武皇开国以来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仗,虚耗了不知多少国力。先皇在世时,狼主兀敕更是屡次进犯,虽然狼主兀敕已死,但北胡铁骑犹存,兵锋不减,萧岚国岂能捅这马蜂窝?”赵玉诚正色道。
陈绅儿岂能不知,赵玉诚巴不得北胡和大宁国互相攻阀,而萧岚国趁机积蓄国力,将来可一并灭之。
“皇兄所言不差,适才绅儿也说了,做生意需要太平盛世,岂敢怂恿皇兄骤起战乱,祸及天下?此等乱国罪名,绅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担。”陈绅儿淡淡道。
“哦?如此说来,倒是朕会意错了?皇妹之意不是让我发兵襄助大宁,剿灭北胡?”赵玉诚挑眉问道。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朕听不懂。”
“发兵么,还是要发兵的。但剿灭……却没必要。其实如今北胡与大宁鏖战,都是骑虎难下。如今这天下,只有我萧岚国有此实力,斡旋大势,让双方罢兵休战。所以绅儿之意,乃是陛下佯装出兵,只需陈兵于北胡边境,做出入侵之势便足以威慑北胡。”陈绅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赵玉诚略微思索,倒是不得不承认陈绅儿将这局面看得透彻。若是如此,北胡必然不敢再轻易攻宁。
“哈哈哈……朕倒是小瞧了你这皇妹,没想到你有如此见识,只是我不明白,这么做对我萧岚国有何好处?朕也不必瞒你,北胡与大宁交战,消耗国力,朕乐见其成。只要双方再打上个三五年,我萧岚国国力鼎盛之时,再出兵北伐,到时候那剿灭北胡朕有八成胜算,甚至于那大宁,也不仅是萧岚属国而已了。”赵玉诚索性坦言道。
陈绅儿点了点头,再施一礼。
“皇兄所言不错。若是‘兵争’天下,如此决断可谓英明。只是皇妹斗胆请问皇兄,您可曾去过北胡,去过大宁?”
赵玉诚微微摇头,似有不悦。
“绅儿去过,那塞北之地,民风淳朴,却也彪悍非常。以皇兄之略,灭胡,宁并非不可能。但绅儿想说的是,胡宁可灭却不可服。若皇兄觊觎塞北之疆土,怕是只能学那兀敕,铁骑过处,亡国灭种才行了。想要让塞北之民臣服萧岚,若用‘兵争’是不可能的。”陈绅儿幽幽道。
“砰!大胆!”赵玉诚拍案而起。
“陈绅儿,你居然敢拿朕同那兀敕屠夫相提并论?”
陈绅儿连忙跪下。
“陛下息怒!但绅儿所言,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绅儿绝无拿陛下同那兀敕相比之意,相反,绅儿知晓陛下胸怀四海,定不会同那兀敕一般,才敢斗胆狂言。”陈绅儿不由流下了冷汗,也不敢再称皇兄了。
冷冷的盯着跪伏在地的陈绅儿,赵玉诚才冷哼一声。
“依你所言,朕若想征服塞北,打下来也是死地一片,塞北之民是不可能臣服我萧岚了?”赵玉诚消了消气,再次开口问道。
“陛下圣明,此事想必陛下心中早有明断,只是无人敢明言罢了。”
赵玉诚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平缓了下情绪。不得不承认,陈绅儿说的都是实话。
“起来吧,有什么话,不妨说完,要是说得我不高兴,休怪皇兄要治你这触怒龙颜之罪了。”
“谢陛下。”陈绅儿缓缓起身。
“绅儿这脑袋,还是宝贝得紧,自然也不敢拿来开玩笑。若不是另有良策,能为皇兄威服塞北,也不敢触怒龙颜啊!”
“说说,你有什么法子能为朕征服塞北?”赵玉诚的语气这才好了些。
“绅儿以为,塞北虽不可‘兵争’,但皇兄却可‘利争’。”
“哦?何谓‘利争’?”赵玉诚问道。
“这个……‘利争’,便是钱。”陈绅儿幽幽道。
赵玉诚眉毛一挑,笑了,气笑了。
“你还真不愧是慧文姨娘的义女,满脑子都是黄白之物,本来听你言谈还以为是个胸有韬略的不世之材,没想到,却是一副奸商嘴脸。女人啊……你当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是为了国家的银子补贴么?你当经年累战结下的仇怨是能拿钱化解的么?”
陈绅儿摇了摇头。
“自是不能。”
“那你这所谓的‘利争’岂不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你是有意消遣朕?”赵玉诚语气不善。
陈绅儿略微犹豫,还是咬了咬牙,从袖囊中拿出了一份资料,恭敬的递给了赵玉诚。
赵玉诚有些疑惑,接过东西,阅览了一遍,随即放到了一旁。刚想开口,却皱起了眉头,再次拿起资料阅览了一遍。这次阅览的更加仔细,甚至不由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考。
而陈绅儿,则静默不语,她这是在赌,赌魏慧文的亲儿子,不可能是个草包皇帝。
良久,赵玉诚再次落座,将资料放下。
“皇妹,是朕小瞧了你。今日为兄语气不善,还请皇妹莫要往心理去,在此给你赔个不是。”赵玉诚语气柔和道。
“哪里,是绅儿不知深浅,触怒龙颜。”陈绅儿惶恐道。
“不知此计划,可是出自皇妹之谋?”赵玉诚问道。
“正是!”陈绅儿回答道。
“哈哈哈……朕的确是小瞧于你了,皇妹不愧于‘陈财神’之称。这计划若是得以实现,塞北之国,朕何许剿灭?怕是不出二十年,自可归附我萧岚国了。”赵玉诚笑道。
“对了,皇妹可曾许亲?”不料赵玉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绅儿不由一愣,凤眸微眯。
“启禀皇兄,绅儿未曾许亲。”
“哦……未曾许亲……”赵玉诚淡淡道,随即沉默了起来。
女人的直觉告诉陈绅儿,怕是赵玉诚动了某种心思,这让陈绅儿不禁惶恐了起来,略微犹豫,抢先开口。
“皇兄,您如今也是绅儿的亲人了。绅儿有个秘密,不得不如实禀告。”陈绅儿突然哀伤道。
“哦?说罢。”赵玉诚不得不把即将开口的话暂时咽了回去。
“绅儿……命不久矣!”陈绅儿把自己身中奇毒的事情和赵玉诚简略的描述了一番。
“如此……绅儿只想在有生之年,做些有利我萧岚国的事,也是为了全自己一生之心愿。此计划若能成功,绅儿只想过几天隐世清净的日子。到时,天下再无‘财绅庄’,如此经济命脉,自然也要归还于朝廷,归还于皇兄,以报此生与皇兄的兄妹之情!”陈绅儿说得情真意切。
赵玉诚听了这情况,心中暗道可惜,却也不怀疑,他谅陈绅儿没有那个胆子拿这种事情欺君。
“唉?皇妹说哪里话,既然母后认你做了女儿,你便是朕的骨肉亲人。如此……皇兄自是要全你之心才是。陈绅儿接旨。”赵玉诚缓缓开口。
陈绅儿急忙跪地。
“朕,赐你皇姓,入皇室宗谱,子孙后代永享皇室供奉。”赵玉诚正色道。
“谢皇兄。”陈绅儿表现得感激涕零。
“嗯……不必客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去寻母后和慧文姨娘,共用晚膳吧。”赵玉诚笑道。
用过了晚膳,赵玉诚同陈绅儿密谈了三个时辰,才放陈绅儿离去。
返回了摘星楼,陈绅儿静立在九层中,沿着窗眺望着那金瓦红墙的皇城,脑海中不觉想起了幼年淳子宇的混账话,这帝都,仿佛一个吃人的怪兽般,令人生畏。
“绅儿,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开口,是否生为娘的气?”魏慧文缓缓开口道。
陈绅儿转过身,笑了笑。
“娘,您说哪里话?女儿明白,这个饼太大,自己是咽不下的。与其留于后人生乱,不如分出去,何况您给了我‘皇姓’的保障呢?再说,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您并没有逼迫我,而是让我自己选择。绅儿已经万分感激了,就像您教诲的,如今我想同那莫言‘夺势’,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了,那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会小。”
“唉!你这丫头……”魏慧文听了,不免感动。的确,自从知道了陈绅儿的“大计划”,魏慧文也不得不叹服,就连她都不敢也无力做如此大的计划。而陈绅儿,有着和淳子宇,兀术狼之间的特殊关系,此计划非她不能成事。可若此计划成了,财绅庄的影响便太大太大了,加上陈绅儿的身体情况,让魏慧文不得不长远筹谋。这也是为何她将小延安留在了身边教养的一个重要原因。而这一切,陈绅儿经历了今日之事,也看明白了。
“好了娘,您可莫要矫情起来,早早歇息吧。”陈绅儿笑道。
魏慧文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魏慧文离去,陈绅儿才缓缓转身,打开了酒葫芦,继续扶窗北望,自言自语道。
“莫言,上了七宿山我才知道,计都罗睺同现是指你我二人。不想当年我们的醉言,如今一一实现。别忘了你的‘半碗天下’!我倒要看看,能否打破这‘天数’,既然你要乱天下,我便来安这天下。来……干!”言罢,陈绅儿灌了一口西江贡,消散了浓重的困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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