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亲生女儿

第33章 亲生女儿

可能是因为炖兔子这件事，季小玉被季金海狠狠的训了一顿，在后来的三四天里，季小石再也没有遇见她，倒是听说前面刘二婶家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虽然因为知了猴能卖钱的事，被村里很多孩子知道了，她除了第一天和第二天捉的多，以后都只捉了十几个，但是每天都能挣几毛钱，她也是满足的。

这天傍晚，她照例背着她的小网兜出来找知了猴，才刚刚拐过弯去，就见前面一个岔路口沾满了人，密密麻麻的，有男有女，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可惜，季小石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正要回头换条路的功夫，看见自家奶奶也出来了，小脚一扎一扎的，似是有些艰难。

季小石要伸手去扶老太太，老太太却挥了挥手，有些哀伤的说：“没事，你去捉知了猴吧，不用担心我。”

“可是前面……”

“也罢，既然你好奇，你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老太太说着，没有再推开季小石的搀扶。

祖孙两人慢慢靠近人群，透过缝隙看见刘二婶坐在大门口，几乎哭的快断了气，而刘二叔像疯了一样，使劲的怒吼着，就要跟另外一个人拼命。

那人脸色也不好看，一脸鄙夷的说：“我当初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哪里有人真的舍得把闺女扔山上喂狼，你们自己的心是石头长的，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畜生，要不是你当年说，你把你闺女扔山上喂狼了，我们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舍得这样做啊！你还说是开玩笑，人命是用来可以开玩笑的吗？”

刘二叔双眼血红，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暴力气息，恨不得把眼前叫嚣的男子撕成碎片。

可是他这句话，却招来了别人的非议：“刘老二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别人说什么，到底都是别人说的，又没人拿着枪指着你，你们要是没有那心思，别人这样说了，你们就算不反骂回去，也不会真把自己的闺女扔山上喂狼啊不是。”

“是啊，你看咱们村的生闺女的少吗？这闺女就算是不值钱，是个赔钱货，可是也是十月怀胎，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跟小子没法比，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可不还是自己亲生的亲么！”

“这真是造孽啊，要不是你们干这么一出，说不定早就生了第二个第三个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戳心窝，刘二叔最后直接气的把手中的家伙什往地上一砸，也蹲地上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看着一个四五十的汉子哭的跟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可怜，季小石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

前世这个时候，她整天闷在家里干活，再过一两天就是被季小玉推到污水谭的日子了，对于村民的这些事情，她没心思八卦，也没有朋友跟她说，她是不知道的。

可是，这辈子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别难过，这刘家第二的，是自作自受。”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把自己的亲生闺女喂了狼？”

“嗯，你二叔他虽然比你爸小半岁，但是结婚比你爸爸早，你爸妈又是结婚第三年才有了你大姐的，所以他家的闺女如果现在活着，应该十八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是个寒冷的冬天，是年前还是年后我也不记得了，你二婶生孩子，咱们村里几个妇女去给她接生的，我也去帮忙了，可是他们一看生出来是个小闺女，脸色就夸下来了，也没说给接生的产婆包个鸡蛋，大家忙到半夜，就哆哆嗦嗦的踩着雪回家了。

后来，有邻居说，每次从她家边上路过，都听见小女娃在不要命的嚎，听的人心都碎了。

但是她父母不喜，也不愿意多管她，也就是还有一口气没冻死饿死。

后来有一天，突然听不见女娃的哭声了，有人上前打听，刘二两口子说闺女体弱夭折了，埋了。

那个时候咱们穷啊，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男孩儿都吃不饱，妇女经常没有奶水，孩子体弱夭折的也有很多，大家就没有怀疑。

可是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刘二两口子再也没有怀过孕，到现在也没有孩子。

人到中年，看着别人的孩子越来越眼馋。

直到昨天，咱们村北头的王新平，就是刚才刘二要打的那个男人，他家里来了客人。

是一对老年夫妻和一对新婚夫妇，他们开着小轿车来的，拿了不少东西，把村里人都羡慕坏了。

村里人都在打听，他们家怎么会有有钱的亲戚。

这打听着打听着，就打听出来，原来是他们家早些年送出去的闺女……”

季小石心道，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同时，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十九年前，王新平家生了个女儿，可是后来就没了，别人问他，孩子哪里去了，他说背到后山上喂狼了，赔钱货谁愿意养啊！

不管谁问，他都是这么说的，别人都当做是笑话，自然没有人相信。

可是后来，刘二也生了个闺女，并且非常不喜，他就去向王新平打探虚实，王新平照样说把孩子扔山上喂狼了。

结果刘二夫妇信以为真，就真的把自己家刚出生的小闺女放在篓子里，趁着夜色，背到山上喂了狼。

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他不敢说自己家闺女也喂了狼，只对外说是体弱夭折了……

这一晃过了十八年，王家的闺女十九岁，出嫁了，养父母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她很懂事，说想来看看亲生父母，结果人家的养父母和新婚老公就陪她一起来了。

王新平没花几毛钱，女儿就长大了，还结婚回门来看他，送来那么多好东西。

刘二听见这个消息就慌了，忙不跌去王家质问王新平。

王新平笑的合不拢嘴说：“那时候当然是骗你们的，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闺女，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就是不养家里的猪和鸡了，我也不能把我闺女扔山上喂狼啊不是。

那时候我家里孩子多，实在是怕饿死她，才偷偷托人在城里给她找了个好归宿，她养父母结婚十年，生不出孩子，就想收养一个，人家说了，不缺钱养老，就是想有个贴心的小棉袄，最好是从小就养着，跟他们亲。

那时候我就没要他们的钱，我也跟他们说好了，就希望自己的闺女好好活着，能吃饱穿暖，她今后做谁家的孩子，姓什么叫什么我都不管，身世什么的，你们想告诉就告诉，不想告诉就瞒她一辈子，就当作你们亲生的好了。

后来我以卖菜的的身份，偷偷去看过几次，闺女在人家家里生活得很好，穿着洋装弹钢琴，还会跳芭蕾舞……

不过那对夫妇也是好人，在闺女结婚之前说出了我们家的事情，闺女也来看过了，我知道闺女以后一辈子可能也来不了几趟，但是当年咱们把她送出去，就没打算再认回来，她过的好就行了……

再说，我要真的当年把闺女喂了狼，我就不敢那么大声的说出来了，你要是把你闺女喂了狼，你敢说吗？”

王新平一边说着，还用胳膊肘戳了戳刘二的肩膀，岂料刘二的手，在他说话的时候就越攥越紧，在他碰自己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一拳就打在了王新平的胸口，将他打趴在地上。

王新平被打的莫名奇妙，直到看见刘二的表情，才沉下脸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老刘……你，你不会真的傻到把闺女喂了狼吧？”

“我打死你！”刘二听王新平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那么傻，他被骗了，就只有他一个人真的把亲生的闺女喂了狼！

本来，王新平听见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当年这事情是他先说出来的，可是被刘二胖揍一顿，他心里那一点点愧疚就变成了满心的怒气，开始口不择言落井下石：“是你自己不稀罕闺女，你要是没打算丢了她，我说什么也白搭啊，你自己把闺女喂狼的，我又没逼你，你凭什么找我算账！

我看你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呢！”

就这么吵着吵着，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而王家在这儿是外来户，人丁不兴。

刘家是和季氏家族并排的大家族，事情在传出来之后，进一步激化，刘家为此专门把王新平从王家揪了过来。

可是事到如今，被喂了狼的女孩子早就不可能再找回来了，王新平当年虽然说的骇人听闻，但是别人都没有往心里记，刘二把孩子喂了狼这件事，的确不能算到他的头上。

所以，从上午吵到下午，又接近晚上，刘二两口子除了哭到崩溃，什么也干不了。

而被刘氏家族不分青红皂白就拽过来的王新平，也是委屈到不行，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嘴里噼里啪啦说着打击人的话，直到刘二也坐在地上哭的喘不上气来才结束。

“唉，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摸起一旁的桃木拐杖，带着季小石回家了。

季小石拼命眨眨眼睛，里面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湿润，她一直觉得家里偏心，她穿旧衣服她干那么多活……可是现在看看，家里也没饿着她，也没把她养残了，也没不让她读书，或许她的爸妈已经对她很好了吧！

最起码……比那个才出生没几天，就被喂了狼的女孩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