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告而别

第9章 不告而别

七年前，柴玉走的时候，杜楹知道。他不来告别，杜楹也不能去送别，因为，彼此都知道，那个样子没办法再见。但是，杜楹还是悄悄的去送他了，她在他走的地方傻傻的站了一夜，一言不发，她知道他受伤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那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更者，她并不觉得这是母亲的错，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一不小心开得太大了，让小小的他们都无法承受。

抬头，夕阳冉红，周围的云霞红得像要滴血，低低的空气稀薄，高高的两边巷子墙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感觉到身后的危险，杜楹凛冽的一回头，一堆小孩子顿时退了好几步，巷子里的妇女拉着自家的儿子，声音“很小”的对着儿子数落杜楹的不是，杜楹冷冷的瞥了一眼，迈着步子往回走。

“亏方护士和两个儿子对她那么好，怎么下得去手？”

“就是因为对她好才下手的，这年头。”

“这种人不作怪才有鬼哩。”

“天生就是骚货，连恩人都不放过。”

“大的勾引人家老公，小的勾引人家儿子，走了都不放过，真不要脸。”

……

杜楹听着左左右右的指指点点，两眼直视前方，静静地走着。

忽地，巷子里蹿出来几个孩子，高高矮矮的，有七八个，把杜楹围在中间。

自从认识柴玉以后，杜楹就没有再遇到过这种情况了，再也没有人在半路上劫堵她，最多也就是冷言冷语而已，伤不到杜楹分毫。这会儿突然面对这么些人，杜楹也并不怵，刚刚送走柴玉的正不平衡的心此时急需一个出口发泄。

“野丫头，这下没人帮你了吧？”最高的那个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示威般的看着杜楹。

“哈哈哈”周围的小孩子们哈哈大笑。

“你觉得我是需要人帮忙的吗？”杜楹一句反问，彻底的惹火了拿棍子的那个男孩。

虽然杜楹从来没在他们手底下讨着好，但是他们在学校也从来没有占着便宜，此消彼长，两厢平衡。

“不是要打么？来吧！见血的刀子不一定最疼。”杜楹见他们尽管已经气得不轻，却没有对自己下手，反倒自己先动手推了最小的那个。

“妈的，反了她了。大家上。”

乱哄哄的纯殴就这么开始了。

“差不多得了，别打残了，到时候你们还得养一辈子。”一个半老的老头斜靠在门边上，善意的提醒着。

“走。”小混混们一哄而散。

杜楹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弹，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云霞更红了。

“起来吧，小丫头。他们都没下死手。”老头悠悠的又来一句。

“他们是不敢下死手，巷子里长大的，即便是混混，胆子也有限。”杜楹还是没起来，翻了个身侧蜷着。

“你倒是很清楚。”老头过来拉起杜楹，拿出医药箱子，简单的给杜楹处理了一下头上和身上的伤口。

杜楹道了谢，转身便走。

回到家，推开房门，杜辰坐在地上，靠在墙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杜辰是那种时光偏爱的女人，尽管已经是三十多岁，一个孩子的妈妈，可看起来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青春美丽，这大概也是那么多人愿意前赴后继的主要原因吧。

杜楹一句话没说，径自坐到了杜辰的旁边。

“你……他……”杜辰一张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正常说话，嗓子干涩得很。

“你不告而别？”杜楹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膝，声音嘶哑。

“我不想这样的，楹儿……”杜辰艰难但是坚定的说。

杜楹起身给她热了杯水，看着水珠在壶里翻滚着，煎熬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

杜辰喝了口水，才说得稍微流利些，但是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多半是感冒了。“楹儿，难得有个人愿意选你做朋友，我就这样破坏了，你恨我的吧？”

“要说没什么感觉我自己都不相信，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快乐得我都忘了苦是什么感觉了。可是要说恨你，也完全谈不上，这么些年，虽然你从未带回来过，但事实上，我看了不少。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杜楹把头埋了双腿间，良久抬起头来，“所以，我不怪你。”杜楹在心里又默默的加了一句，“这就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命数吧！”

杜辰没有想到杜楹会这么说话，脸上的惊讶持续了好久，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和你告别了吗？你是去送别的吗？”

杜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杜辰顿时“呜呜”的哭起来……“这么好的人，就这么因为我走了。楹儿，都这份上了，还能和你告个别，我是真的没想到，也真是庆幸，还有对你这么好的人。比我好多了。”

“走了就走了呗。你不是说过，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的男人。他也是未来的男人。”杜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看袋子里还有米没有。

“楹儿，你……受伤了？”杜辰指着杜楹额头贴的绷带，语不成句的说。

杜楹无奈的叹叹气，一直都知道自己后知后觉的反映来源于哪，这样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莫名的，偏今天觉得伤感，觉得矫情。“杜辰女士，你现在才看到你女儿的伤？脑袋都给他们打破了。”

“呜呜……楹儿……我……”杜辰竟呜呜的哭起来，眼泪流得满地都是。

杜楹手忙脚乱的拿纸巾。

“楹儿……楹儿……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看到了……”

杜楹看着杜辰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有没有人来教教，遇到这么一个宝宝妈怎么破？

“楹儿……楹儿……妈妈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做妈妈……”。杜辰见杜楹不停的给自己擦眼泪，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杜楹递纸巾的速度明显跟不上。

杜楹更郁闷了，杜辰的这句话来源于杜楹有一次问“你到底会不会做人家妈妈的？”没错，就是杜楹问的，彼此杜楹只有4岁，现在的杜楹，已经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杜楹只好把杜辰的头抱在怀里，不停的抚摸她的背安抚：“杜辰女士，没关系没关系，你女儿会当女儿就行。”

过了一会，杜楹没有听见声音了，松开一看，发现杜辰已经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