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还好没有如果

第175章 还好没有如果

江城第一医院，手术室门口显示手术进行中的提示灯一直没有熄灭。

整个江城能够排的上号的外科医生都被连夜请到了第一医院手术室，他们手执手术刀，排列成杂乱无章的阵法，竭尽平生之所学，试图依靠集体的力量救治手术台上那位年轻的病人。

“血压有点低。”

“需要输血。”

“额头的伤口处理一下。”

“身上的擦伤不是大问题，麻烦的是伤口泡在海水里太久了，海水里的微生物已经导致伤口发炎。”

“解毒血清注射了没有？”

“病人很聪明，及时用海草扎住了大腿动脉，没有任由毒素上行流窜到心脏去。但是腿部血液滞留太久，恐有截肢的危险啊。”

……

一室瞬间的沉默。

几个年轻点的医生暗地里使劲给刚刚做出“截肢”诊断的医生使眼色，头上冷汗直冒，都在心里暗暗怪罪这位耿直的医生为何要实话实说。

最终，还是年迈的江城第一医院院长清了清喉咙，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和顾总商量一下吧，要怎么处理，都让顾总做决定。”

这建议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同意，大家推搡着，最后推举了老院长和刚才那位实话实说的何医生做代表，去和顾洛寒汇报病人情况。

手术室外，因为大Boss执意要在距离手术室最近的地方等消息，院方不得不就地搭建出来的临时医疗室内，顾洛寒胳膊和腿上都缠着绷带，额头上也贴了一方白色纱布，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脸凝重地听着何医生的病情介绍，两道剑眉凝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不行。”没有任何犹豫的，顾洛寒挥手拒绝了何医生截肢的建议。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了他除了霸道之外，不理智的一面，“不可以截肢。必须救活她。我要你们保证，她最后可以平安无事，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指甲盖都完好无损。”

“可这……”耿直的何医生闻言立刻就要反驳，亏得老院长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有让他把那句“强人所难”说出来。

老院长陪着笑应承道：“好，好的，顾总的指示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再好好研讨一番，正确尽早确认出救治江小姐的最佳方案。”

说着，目光停留在顾洛寒胳膊上的绷带，一脸担忧道：“顾总您身上的伤也不轻，礁石尖利，划**极深，尽管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止血包扎，可到底是失血略多。您……真的不需要输血吗？”

顾洛寒略显疲惫地一摆手：“不用管我。回手术室去吧。”

老院长点了点头：“那……顾总您还是要多休息，不可太过费神。否则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的，老夫人那里我交不了差啊。”

顾洛寒心不在焉地点头：“知道了。这件事，别告诉我奶奶。”

老院长答应了，拽着何医生出了门。

何医生揣着一肚子不解，一出来就问老院长：“江院长，您刚才干嘛要阻止我呀？这顾总的要求也太苛刻了，里头那女孩子被耽搁了这么久，又是中毒又是被海水泡的，还能活着被救回来已经是万幸，顾总却要求完好无损，这怎么可能？您为什么要答应他？这待会做不到可怎么办？”

老院长露出一脸老狐狸的笑，拍拍何医生的肩膀指点他：“我那样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当然，我们还是要尽力施救江小姐，可万一要是结果不尽如顾总的意……小何啊，如果说，在这江城还有谁能让顾总乖乖低头的，你觉得，还会有谁呢？”

何医生想了一下，露出一脸恍然：“您是在说……顾老夫人？”

老院长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点头：“是啊，这种时候，也只能把顾老夫人这尊大佛从米国请回来了。不瞒你说，我跟顾老夫人还是有点交情的，刚才我已经把顾总伤重住院的消息给顾老夫人递过去，你觉得顾老夫人从米国回到江城需要多长时间呢？”

何医生这才把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深深感叹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而老院长也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这都快半年时间了，顾老夫人脸上的玻尿酸应该差不多吸收完了吧？这个时候把她叫回来，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痕迹吧？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重新回到了手术室。

一进去，便被告知了新情况。

“万幸，病人体内的毒素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多，解毒血清已经注射进去了，目前病人反应一切良好。看样子，病人应该懂点急救常识，并且已经自行缓解了体内小半的毒素。”

“不错，病人的急救设施非常正确，刚才我们已经为她检查过了，虽然腿部动脉被捆扎，但是捆扎的并不紧，腿部血液并不是完全滞留的，而是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流动，这样一来虽然会让毒素流动到身体其他部位，但也成功保住了右腿。并且因为毒素已被及时清除了一小部分，剩余的毒素剂量不算过大，不会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

“病人体质很好，伤口虽然发炎，却没有引起进一步的病变，只要对发炎的伤口做妥善处理即可。”

“血压已经恢复，心跳正常，脉搏正常。”

……

老院长和何医生面面相觑。

这刚出去转了一圈，怎么病情就180度大转弯了？他两这是被坑了吧？

好在，不管怎么说， 顾洛寒要求的“完好无损”，他们算是做到了。

通宵的忙碌过后，江小鱼被推出了手术台。她的情况一切良好，连重症监护室都不需要进，在顾洛寒的要求下，她无缘单人病房，和顾洛寒一起住进了双人病房里。

看着对面床上小丫头憔悴惨白的面色，顾洛寒深刻体会到了心绞痛患者的痛苦。想到一天前小丫头还活蹦乱跳地在沙滩上撒欢地跑，闹着要去找张网下海捕鱼捞虾和他一起BBQ，现在却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顾洛寒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想起在礁石的溶洞里发现她的时候，她整张小脸白的就像顶级的宣纸，半个身子都泡在海水里，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闭着，任凭他如何呼喊她拍打她都不肯睁开。那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彻底吓坏了他，直到此时想起来也是后怕不已。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那处礁石的小黑点……如果，他没有让直升机飞过去……如果，他去晚了，没有找到她……

无数的如果像紧箍咒一样紧紧勒住他的脖子，捶着他的心口，翻搅着他的肠胃，让他变得麻木不仁，行尸走肉一般，所以才会在抱着她返回的时候，被凸出的礁石划破皮肤，被礁石撞到额头，被海水扑打的湿透也浑然不觉。

还好，没有如果。

他的知觉早已丢失，直到此时，看着她完好无损地躺在病床上，听到老院长信誓旦旦保证她很快就会醒转过来，他的知觉才慢慢找回来。

他开始感觉到疼，可身体上的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面床上的人看了一夜，直到阳光冲破黑暗，日头重新占据天空高地，躺在对面病床上的小丫头，终于哼哼着醒过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