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是否依然爱我
方大正是典型的工作狂。徐方洁对他下乡当乡长这事儿,并不热心,如果放在几年前,她会高兴得疯掉,可现在,她知道,他离自己越远,心理上也就越走越远。
徐方洁想找份工作,方大正让她自己去找。她这个年龄,又没什么特长,只能找个保洁或饭店切墩儿之类的活儿。她不想去干,自己倒无所谓,好歹方大正也是个领导。反正不愁吃不愁喝,随它去吧。
她依然打自己的麻将,依然风风火火地跟人吵闹。有时候也会想起自己领导家属的身份,可一到事儿上,她就搂不住火,搂不住就开火,弄得跟她认识的人都说她是一朵奇葩。
有的人说,很难把她和方大正联系到一起,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初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呢。这个徐方洁,要长相没长相,要水平没水平,泼妇一般。方大正呢,人长得帅,有涵养,有能力,有人缘,真是那啥插到了那啥上,当然,这两个那啥得换换位置。
“你爸当大官了,儿子,可回你可享福了。别人欺负你,你也别怕,跟他叫号,咱好歹也是领导家属!”徐方洁有时会这样教育轩轩,搞得方大正头疼不已。
申晴有些失望。方大正来了这么多天,没从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工作太忙的原因,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财政所副所长,不能直接去跟方大正汇报工作。
方大正心里也很不舒服,他想跟申晴谈谈,但他不敢,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作出不该做的事情来。她已经结婚了,献上的只有祝福,不能再打扰她了,那样对许一诺不公平,对她也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两个人努力隐忍着。
县里的朋友们又来了几个,一起来看他,中午,他陪着这几个朋友,喝了不少酒,所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酒这东西,真是可恶。喝酒本该高兴,可方大正却不同,越喝越沉默,越喝越没有话,最后干脆趴到了桌子上。
朋友们满足的走了,方大正够意思,自己喝多了,也不能冷落朋友,这样的朋友,值得交。以酒交友,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对酒场上的这些东西,方大正深谙其道。他趴下来,是一种示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自从那次胃出血,他的胃就没好过,时不时地吃点药,打打针,输个液什么的。
因为在外面的应酬多,总要应付各种场合,看来,什么时候自己退休了,或是哏屁了,这酒才能真正不喝。他也不爱喝酒,可现下的官场,不喝酒等于在战场上没有枪,有了枪没有子弹一样。
晕乎乎的回到办公室,头有些疼,现在又添了一个毛病,原因喝了酒,睡一觉就没问题,现在不行,头疼,一头疼就吃药,搞得方大正很是烦心。
躺在床上,晕乎乎的,想爬起来,使了使劲儿,没起来,干脆躺着吧。
有时候,乡镇的工作就是喝酒,特别是对付农村干部的时候。农村干部觉得,你跟他喝酒,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他喝一杯,你如果喝一口,那对不起,你交待的工作有这多那多的困难,反正就是完不成。
方大正摇了摇头,感觉就是疼,掏出了药,想去接杯水,却发现饮水机里的水已经见了底儿。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桶水来,我这屋里没水了。”
“是我,你怎么了?”这个声音好遥远、好熟悉。方大正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儿。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赫然是申晴的手机号码。
“打到你去了啊……”接下来不是长久的沉默。
“怎么?没水了?我叫办公室去换吧。”申晴轻轻说道。
“不,你,你能来一下吗?”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大正终于说了出来。
理智告诉申晴,你不能去,可潜意识却催促她赶紧去。申晴放下电话,想了又想,不就是见一面说几句话吗,能怎么样呢,他喝多了,仅此而已。
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申晴走进了办公室。方大正的办公室是里外间的,外面办公,里面休息。
“进来吧,我在里屋呢。”方大正摇摇晃晃地站在里间的门口,血红的眼睛看着申晴。
“我打了一壶水来,我给你倒一杯,喝点吧。”她的动作,仍然那么轻柔而优美,方大正不由看得呆了。
“晴,你想我吗?”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
“你?”申晴愣住了,他们之间,要这样相处,要有这样的对话吗?两个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谈情说爱?
“我,我怎么了?晴,你回答我,你,还爱我吗?”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张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的脸。
“你喝多了,我走了。”申晴停了半刻,转身就要走。
“不,你别走,别走!”方大正踉跄着走过来,拉着她,捅她入怀。
一股浓烈的酒味,钻进了申晴的鼻孔。“你放开,我们不能这样。大正,你清醒一点,这是在你的办公室!”申晴喝道,奋力地挣开了他的怀抱。
“你,心真狠,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方大正流泪了,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申晴背对着他,她也想哭,也她不能哭,她怕给他一丝希望,怕自己以后的日子更加艰难。
“我走了,你休息一会儿,清醒清醒。”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申晴转身快速逃开了。
跑进女厕所里,申晴大口的喘着气,如果再有十分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来。他的憔悴,是因为自己吗,他的痛苦,也是因为自己吗?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们彼此心里装着对方,爱又不能爱,恨又无从恨,这爱情,究竟要把人逼到什么地步呢!
看申晴跑了出去,方大正颓废得倒在了床上。他真不应该,不应该还想着她,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那个爱她入骨的许一诺,把她照顾的这么好。可自己呢?把心交给了魔鬼,对家,再也不像以往那样,对儿子、妻子的关心和爱,似乎少了很多。
他,是不是应该有所改变,是不是应该接受这个现实呢?
撸起袖子,看着烟烫的那朵梅花。她喜欢梅花,既然梅是她的爱,那就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印迹吧,这个印迹,无法消除。
“申晴啊,这时的你,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潜到你的海底。我已经付出了,我没有再多的精力去爱了。”
“命运真是搞怪,为什么非要把我派到上青坪,而你啊,申晴,为何非要调到这个地方来。许一诺是许家沟的人,许家沟隶属于上青坪,仅仅是因为离家更近吗!你要知道,在你身边,我根本就没法平静下来做事。要克服这个心结,我必须要战胜心魔。”
“申晴,你得帮助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想你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拿起你织的围巾,围在自己的颈子里,那样更加难以呼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怎么也爱不够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沉沉睡去,梦里,看见申晴向自己微笑,他朝着那笑脸追了过来,越来越近,可就是摸不着。梦魇一般,方大正大汗淋漓。
有些事情,是该作个了断了。不仅在申晴这件事上,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要作出决定,就是从矿上退股的事情。
从矿上退股,这个想法他一直就有,只不过因为徐方洁一直没有工作,家里也需要开支,所以他无法下这个决心。现在看来,这个决心必须要下了。他是国家公务人员,不允许参与矿山经营,傻小子睡凉炕,早晚是病,还是及早撤出的好。
许四儿早听说方大正回来当乡长了。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押错宝。这个年轻人,本非池中之物,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挺正确的。
想谁谁就来,许四儿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乡长兄弟,你那天没去参加一诺的婚礼,我就挺遗憾的,现在,我兄弟升官了,怎么也得庆贺庆贺。这两天,知道四处请你的人太多,我排不上号,主动往后排了排,你看今天怎么样?”
“许老板,还真不行,一会儿还得有事儿呢。改天吧。咱哥们儿没的说。”方大正引他坐下,倒了一杯茶,“上好的毛尖,尝尝?”
“我不懂这个,啥茶我喝都一个味。”许四儿打着哈哈,却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许老板,正好有个事儿跟你讨教讨教呢?”
“你看客气了不是,乡长一吩咐,我跑断腿也得跑,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了。”许四儿挥了挥手,看上去很是豪气。
“你看,许老板,我得从咱们矿上撤出来了。情况不比以前,各方面我都得注意着点。”
“你是暗股,这个没有多少人知道,为啥非得撤出来呢。在里面放着吧,一年多多少少也落俩钱儿,你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该收手的时候就得收手,这样吧,你看着把股份处理一下吧,我多少无所谓。”方大正话说的十分真诚,但许四儿却老大不愿意,他撤股,自己的一个靠山就没有了,虽然自己这些年找了不少靠山,可真正靠谱的,也就方大正了。
“怎么,非得撤啊?”许四儿不高兴地问。
“必须得撤!我也想留着股份,一年有俩钱的收入,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家你弟妹没有工作,家里的负担又重,可我也不能硬往枪口上撞。希望许老板理解我。”这么多年,方大正管许四儿一直叫许老板。
许四儿听这称呼就不高兴,他希望跟方大正称兄道弟,无奈方大正表现出来的恭敬让他有点找不着北,不改就不改吧,老板,听着很响亮。
“你这么说,我也就没话说了。等我回去,让一诺看一看,该多少是多少,咱哥们儿间没那么讲究。”许四儿满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回去。本来想夸官,结果没夸成;想多给他点干股,可干股没给成,原来的股份还让他给撤了回去。
许一诺办事儿很快,没过两天,就把股钱给算了出来。
“哥,我一会儿给你送钱去,你在家吗?”先给他打个电话,省得扑空了。
“嗯,等以后再说吧,我在家,但今天不太方便。”方大正想让肖亦铁来办这件事情,他想人知道得越少越好。许一诺那个人,有时嘴上可能没个把门儿的。这种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打电话给肖亦铁,让他把股金带过来,多少无所谓,没有也行。这些年,他一直不参与经营,钱是人家挣,他就是投了点资而已,总觉得这钱拿着也不硬气。
没出三天,肖亦铁就带着钱过来了,肖亦铁办事比较稳妥,直接办了一张卡,把钱存到了卡上,并没有带现金过来。
老友见面,自是一阵亲热,唠唠叨叨地说着上学时的那些糗事。方大正开怀大笑,肖亦铁看他一副放松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看你状态还不错,我这心哪,也就不揪着了。你看你前段时间,整个就像个吸毒的人,精神萎靡,看着都心疼。”肖亦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死过去,又活来,人生就是死去活来。”方大正笑道,在心里,他又补充了一句—-爱情就是死去活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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