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的空间
“你很勇敢。我很高兴。申晴,你肯定为自己自豪过,长得漂亮,高傲得狠。你这样一个人,竟然拜倒在我们家大正的西装裤下,是你的悲哀还是我的荣幸?”
“爱没有是与非,没有对与错,爱就是爱了,我永远都承认。我只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一声叹息而已。看没看过《巴黎圣母院》?那里面有个敲钟人卡西莫多,奇丑无比,他爱上了美丽的吉卜赛姑娘爱丝梅拉达,爱情在他们两人中间得到完美的演绎。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虽然我一度不耻这种思想,可当遇到他以后,我就把这奉为至理名言。”
“别跟我讲什么高尚的爱情!你们的爱再高尚,也不能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之上!”徐方洁冷冷地说道。
“你们俩都别说了,整个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申晴,你没有错,那时候你有追求爱的权力,而我没有。是我,把你拖入了深渊;方洁,你也没有错,维护家庭是你的份内事。我很惭愧,因为我的自私,伤害了你们两个。”
“没你说话的份儿!”
“别说了!”
两个女人同时开腔。方大正的脸一会儿红一会紫,两个女人的战争,他是导火索,却没有办法把这场战争压下来,无力感侵袭着他的神经。
“我不想找再多的理由了。你现在病着,还是先把病养好再说吧。等你好了,我就用后半生向你赎罪。”申晴叹道。
“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吗?胰腺癌晚期,你看我这个样子,已经病入膏肓了。我已经不需要赎罪了,如果不是我对大正索求得太多,你也不会有机会。你走吧!”徐方洁眼皮没抬,下了逐客令。
“不管我是否怀疑我的真诚,我希望你尽快地好起来。不管我相不相信,我和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了。以前,是我对你造成了伤害,与他无关,如果要恨,你就恨我吧。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我都在赎罪。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虽然于情可悲可叹,可于理却大错特错。好好休息吧,等着你好起来的那一天。”申晴平静地站起来,方大正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送了。一诺在下面等着,打扰了。”方大正走到窗前,看申晴上了许一诺的车,这才叹了口气。“方洁,你这是何苦呢。”
“我觉得很有必要。我都快要走的人了,怎么能不见见我的情敌呢?她对你没有死心,我可以感觉得到。”
“别瞎想了,休息会儿。闭上眼睛,做个好梦。”
“我哪里还会做美梦啊。不想睡觉,只想陪你呆会儿,呆一秒少一秒了。”世上所有的文字,都无法描述徐方洁此刻的心情。躺在方大正的结实的腿上,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心在她这里。他会为自己哭,会为自己笑,想着她,顺着她,这是女王般的感觉,可这感觉也宁愿不要。
申晴离开方大正的家,许一诺阴沉着脸坐在车里。接到徐方洁的电话,申晴本不打算来,她和她之间有见面的必要吗?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都是各自心里的一首坎儿。她听同事说徐方洁得了癌,已经时日无多,思忖良久,才跟许一诺说起这件事。
许一诺当然知道徐方洁得了癌。他们没办法见面,虽然还没有撕破脸,如果真的是四个人坐到一起,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更何况,徐方洁一个将死之人,如果真的情绪激动起来,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是申晴决定来见徐方洁,“她快要死了!”就这样一句话,许一诺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她的生命都快没有了,他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到方大正家楼底下的时候,申晴让许一诺也上来,她想把所有的话都摆到桌面上,许一诺跟着已经进了楼门,又缩了回来。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在下面等了将近半小时,申晴才出来,眼圈红着,没有受委屈的样子。
“谈了?谈的如何,她是不是嘱咐你,好好照顾方大正!”许一诺看以方大正窗前身影一晃,伤人的话便冲口而出。
“照顾什么啊!她没你那么龌龊!”
“我龌龊?你太抬举我了。从你进了那扇门,你比我就龌龊一千倍一万倍了!”果然,许一诺说的话够狠。
“徐方洁快要死了,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你觉得,我应该拒绝她,然后在她死后,整天怕她找上门来,纠缠我、指责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如果不是你抢人家老公,她怎么会得这种病,这是你在作孽!”
“许一诺,你怎么这么说话!”申晴不想再一味地迁就许一诺。她发现,她越是隐忍,他越是变本加厉。
“你不用那么大声。大声有用吗?再大的声音也改变不了你犯贱的事实。怎么,觉得很委屈?我委屈跟谁说了?”
“我不要胡搅蛮缠了,她已经快要死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跟她计较。你是一个正常人,不要跟一个将死的人计较。我来见她,只是完成她一个心愿,当当她的出气筒!”申晴试图跟许一诺说清楚。可许一诺已经妒火中烧,哪里会听她的解释。
“那不是正好吗。那个女人死了,你可以补缺了!我是不是要把你让给那个男人哪?”
“许一诺!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两个人一直吵到了家里,许一诺看申晴一反常态,看样子是要跟他一直坚持下去。心里更加窝火,刚进村口,就把车停了下来:“你下去!贱人!”申晴的心揪得生疼,悲伤地看了一眼许一诺,把车门推开。她真的很后悔,本想堂堂正正地跟徐方洁把话说清楚,证明两个人之间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结果越闹越僵。
申晴刚下车,许一诺快速将车掉头。申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想问。不过她知道,他今天是不会再回来了。许一诺现在不经常跟她吵,只不过在家的时间又像以前一样,越来越少,去干什么,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公公和婆婆问起她,她只好以厂子里事儿的理由搪塞过去,搞得公公经常唠叨,她只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她也没有办法。
忍受,这条路她已经尝试过了,此路不通;吵架,她正在尝试,估计只能把许一诺推得更远。她不再相信破镜重圆这样的神话了。就像现在的她和许一诺,她已经放下了,对方大正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即使徐方洁走了,方大正成了自由之身,她也不会跟方大正走到一起,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她的角色太多,演起来很难。她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搞得这样复杂,可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她想挽回什么,努力了好长时间,也是枉然。
到了婆婆那里,思睿乖乖地坐在炕上,看着喜羊羊和灰太狼,一会儿便嘻嘻地笑起来。看到妈妈走了进来,思睿从炕上站起来,“妈妈,平底锅!”红太狼正用平底锅打在灰太狼的头上,想起网上的一直流行的网络歌曲—要嫁就嫁灰太狼,苦涩一笑。
“让睿睿今晚就在这儿睡吧。一诺呢?没回来?”婆婆问道。
“没有,半路上让人给叫走了。闺女,跟妈走还是跟奶奶?”申晴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可如果思睿想跟她睡的话,她不会拒绝。
“我要看喜羊羊,我跟奶奶睡。”申晴不再坚持,跟婆婆说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家。已经快到冬天了,家里已经一天没有人,很冷清。申晴把炉子点好,猫到被子里,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万种滋味涌上心头。怎么处理好她和许一诺的关系,她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
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更不想看电视,下炕来打开了电脑,无意识的登录上了QQ,熟练地点开他的空间。好久没有登陆了,里面的内容也不知更新了没有。那个男人,在虚拟的空间里也能给自己温暖。不知许一诺在网上有没有这样一块自留地,会在里面写些什么。
他的空间访问权限又变了,提问变成了最喜欢的一本书的名字。申晴想了想,输入了《荆棘鸟》三个字,她记得方大正跟她说过,他爱看这本书。在他的鼓动下,申晴还买了一本。
空间的音乐变成了《最浪漫的事》,听着陈淑桦那略带滞涩的声音,她点开了他最近更新的日志。第一篇,题目是“分离”。
从前,从未体验过分离的滋味,即使父亲和母亲去世,也没有这样生离死别的感觉。
她就要走了,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体验着她的生命一天天流逝,只能盼望着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长夜如歌,她说她在黑夜里无数次哭过,那泪是为我流的。她一天天虚弱,她肯定还有最后的心愿未了,可看到我遭遇到目前的窘境,她没有再提任何要求。
美丽的XSBN,拖起了她美丽的梦。在望天树下,她说她许了愿,她对生的留恋,让我心酸。无数次地幻想,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在雨中撑起一把油纸伞,一边走一边轻哼着歌,向我走来,依偎在我的身边。我们站在屋檐下,透过雨幕也能熟知彼此的心。
真的希望在死神的手里,握着一把真情之剑。我企求他给她生命,哪怕把我的生命拿去。
我们争过,抢过,怒过,伤过,可在死亡面前,这一切变得无足轻重。“长歌当哭,是在痛定之后的”。现在的我,就像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土里,规避风险,却不知风险反而更大。
一直在追求着自我,结果自我把身边的人伤透了,自己还傻乎乎地一无所知。死神啊,你就等我的门口吗?你是不是在计划着怎样夺走她的生命?求你放手吧,放过她!
看过这一段文字,申晴的眼睛湿润了。在他的心中,她的位置还是最重的。自己呢?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能跟一个病人争长短,一股酸意还是袭上了她的心头。
第一篇题目是“遥远的欧若拉”,背景音乐则是张韶涵唱的那首《欧若拉》。这个题目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有这首歌,方大正怎么会起这样一个题目?与前面那篇文章,时间间隔大约两个月之久了,应该是方大正知道徐方洁患病以后的日志。她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更新空间,只是转了一些东西,这篇日志她还没看过。
欧若拉,黎明女神,令人充满希望与期盼的存在。
已经不能自拔,不知所措而又迷茫。是与非之间,那不被祝福的,是不是应该果断的抛弃?
难以割舍啊,凤凰浴火之后鲜亮重生,她却不能;人受重创之后重生,只是人们的臆想。
神农氏的良种,需有肥厚的土壤;丘比特的箭,得有资格去承受。
真地希望,成为欧若拉的那只蟋蟀,虽然彻夜的哀鸣,却能守着她。
可她呢?已经承载不动太多的苦。天寒地冻中,北极光照耀,她却躲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伤心地听着蟋蟀的悲鸣。
蟋蟀的歌,也在唱给她听。
两则日志,写得相当隐讳,申晴想了半天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向自己告别,向过去告别。欧若拉爱上了风上耶尔库,于是向自己神王奥西祈求赐予耶尔库不死之水,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耶尔库在战场重伤,不死之水虽然让他不死,创口却无法愈合。神王告诉她:“如果你真的爱他,他将会在你的爱中痊愈。”欧若拉伤心不已,她的恋人痛苦不已,每日呻吟,却不能死去,欧若拉厌倦了“所谓的爱”,弃耶尔库而去,将他变成了蟋蟀。
他也想变成蟋蟀,是厌倦了吗?厌倦了她,还是厌倦了她?为什么在最后,他说那蟋蟀的歌,也在唱给她听?这个“她”,指的可是自己?
突然觉得,方大正真的好辛苦,就像一只受伤的狗,独自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去处,舔着伤口。
过去,这个空间,属于他们两个人;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吧。什么时候,他们爱的密码失了效,他们也就再也找不到爱的感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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