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下）

第117章 （下）

“赵二和他媳妇呀，赵二援疆回来了，他媳妇也跟着回来了，我以为你知道。”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坏，把手里的钎子一扔：“我哪里知道？你们又没人跟我说。”

“本来也没想到你们会来，赵二本来跟我约的是他先来这里看看，再拉着我去省城找你，谁知道你打电话说要过来，我就想着，给你个惊喜，但我又害怕你没心理准备，先跟你言语一声。”

我冷哼：“惊喜，是，惊喜。”

“怎么，他都三十多了，孤身那么多年，你不替赵二高兴？我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就差说出你都结两次婚了的话。

看着青南真诚里略带狡黠的眼，我突然明白青南的用意，干咳两声，叹口气：“是，是应该替他高兴，但我怎么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不问自取的感觉呢？”

我抬头，太阳突然从山头跌落，山谷里瞬间陷入昏暗。光明和黑暗，好像一瞬间就完成了转换。

小瑞端着点好的炭炉过来：“可以开烤了。”

青南手脚麻利地刷油，将肉串放上炉架，对我说：“你吃辣椒的话，去把辣椒面拿过来。”

肉一上架，香味便顺风飘，吸引了在溪里玩耍的孩子们，他们纷纷丢下玩具往回跑，嘴里喊着：“吃肉喽，吃肉喽。”

我走去厨房，二姨正在一边擀面条，一边跟小瑞大声地聊天：“孩子们晚上可不能吃太多肉，会积食，一会儿我做个汤面，让阿来也喝一碗，她中午喝得太多，晚上肯定没胃口。”

小瑞切着土豆说：“阿姨，你说阿来姐为什么哭？是因为赵大哥对她不好么？我看她恁秀气，话都不高声说，喝了酒骂赵大哥，赵大哥都不敢回嘴。”

“唉，这夫妻呀，哪有一辈子都恩爱的？人前人后的，都不一样.”

我咳嗽一声，进门：“姨妈，我也要吃你做的擀面，最好再烙两张油饼。”

“有，有，知道你爱吃葱油饼，留的有面，一会儿就烙。”

我拿了辣椒出去，正对着的山路上有车灯一闪一闪着驰近，青南的脸被火光烤着油亮，手里翻着肉串，眼睛却望着路口：“来了，来了，赵二来了，如琢，下去迎迎他们。”

我一甩手：“我去看看阿来醒了没。”

一回身，差点跟悄无声息站我身后的魏来撞个满怀。

车子开进停车场，小白蹿了出去，冲到车前汪汪叫个不停。赵新远带着孩子们围了上去。

魏来茫然地问：“谁来了？”

“赵二回来了。”青南粗暴地翻着手里的肉串，恨不得把它扔了，好去迎接他的好朋友。

“呀，二弟回来了。”魏来一阵风地跑了。

有人去迎接了，我就不用去了。

从车里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人，魏来拥抱了一个，又去抱另一个，笑声传到我耳朵里，我手插口袋里，吹了声口哨，抱起脚下眼巴巴地围着烧烤炉吃手指的欢欢，拿了一个肉串递给她尝：“我们欢欢先吃，欢欢最乖.“

二姨追过来：“不敢让欢欢多吃肉，半夜会肚子疼。”强行从我怀里把欢欢抱走。

我有些抓狂，怀里有个欢欢还能给我作个挡箭牌，挡箭牌没了，我只能乍着手眼看着笑嘻嘻的赵疆远一步一步地走近，从青南手里抓过一把肉串递过去：“回来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羊肉串刚好烤好，你吃。”

不等他接过，又追着小新跑：“儿子，吃肉啦。”跟着小新扎进了人堆。

我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赵疆远的新婚妻子长得不如我好看！

夜里，大家都是久别重逢，兴致颇高地喝酒侃大山，我借口头疼避去房间。

我一避就避了三天。

赵新远发了朋友圈后，真的如他所说，不断有他的朋友拖家带口地闻风而至。第一天来了两家，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四拨人，将青南的客房住得满当当。这些人来了要吃山野菜，要吃野猪肉，要吃土鸡蛋，要吃烤全羊，要用山泉水泡茶，赵新远作为半个主人发挥他八面玲珑的本事呼朋唤友，又是喝酒又是带着孩子们爬山，青南两口忙得手打后脑勺，根本顾不上陪我。

别人都是热热闹闹地一家人，连三姨也有欢欢相依为命，只有我，孤家寡人一个地顾影自怜。

山里的夜来得早，又静，冷不丁几声炮声惊扰了山间的鸟群，我从房间里踱出来，绕过几个吊着一盏灯在树下喝酒侃大山的男人，顺着小道想上山看星星。我下到河谷，沿着河谷向上走得很慢，听到有隐隐的脚步声，回头，无人，再走，又听到有石头滚落的声音，再回头，竟然是赵疆远悄没声地跟了上来。

我的心一暖，手揣在衣兜里等他走近，仰头看着满天星星说：“星星很亮。”

他也仰着头看星星，半天，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村子说：“如琢，青南说今天村子里办白事，搭了戏台，我带你去看戏吧？”

“你不用陪你媳妇？”

“她刚回内地，醉氧，一早睡了。”

“你不喝酒了？”

“跟他们没什么聊的，一群俗人。”说着，又要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地搂着我的肩膀，揽着我就走。

我甩开他：“我自己会走。”

“哟，生气了？”

“没有。”

“呀，我不了解你？你就是生气了，气我回来这两天没理你。”

我闷头走路：“你想多了。”

赵疆远叹口气：“你就说你生气了会怎样？我倒是想看你生气，你生气，说明你在乎我，如琢，你在乎我么？”

我一下站住，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是有点失落，挺失落的，不过，我更想让你好，你过得好，我也很欣慰。”

赵疆远原本苦皱的脸一下笑开了花，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再次不顾我挣扎揽着我往前走：“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但你看，现在我们都身不由己，各归各位，没办法，只能跟你当兄弟了，咱们是好兄弟嘛。”

两人勾肩搭背地进了村，挤进看戏的人群，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听台上吹吹打打：穷不要那忧愁富不可夸，谁也不是常平久富家，三十年的大员外走一天垮，那千年的古树开红花，人来到那个尘世上有恶有善，富的富来穷的穷不一般，说世上爱富贵谁愿贫寒，常言道没平川就不显高山，马无夜草长不肥，人无横财富难成，夜草难肥痨病马，横财不富那些命穷的人，人生在那尘世上熬不得个全，瓜生在杂土中长不得个圆，世上人生来谁不爱个钱，把君子先个做在事头前.

青南来寻我们，身后跟着小白，他陪我们听了一会戏，又带我们去看了看他的老宅，讲一些童年趣事，三人踏着星光回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