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上）

第149章 （上）

“为什么不叫120？”

“他那是心梗的症兆你不懂么？心梗发作要平躺不能乱动你不知道么？”

“你为什么不送他去市级医院？”

“市级医院都有绿色通道，你没一点常识？”

“我要告医院，这家医院的医生草菅人命，他们这属于医疗事故”

“我不要钱，我只要人，我只要建国活着”

“你为什么要跟他分开住？为什么不守在他身边？”

“如果是我在他身边，建国就不会死”

“以前，我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不能好好照顾他？为什么不好好尽做妻子的本分？仗着年轻，就只会狐媚他，你个臭不要脸的.”

“他出了事，不知道能不能东山再起，他比你大那么多，你嫌他老，怕他变穷拖累你，你早就盼他死了！”

“你个丧门星，克死你父亲，又克死建国，你就是天煞孤星”

“是你害了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第一时间赶来的秦春，一见到冰柜里的吴建国，伏到他身上，又悲又痛地叫着他的名字昏了过去。

醒来，她就疯了。

她不停地骂我。骂着骂着，捶胸顿足痛哭一阵，哭到力竭，昏死过去几次，被救醒，接着骂。

我几乎毫无知觉。我觉得她骂的都对。

我无知！我自私！我只关心自己的情绪，从不体谅他的艰难，从未设身处地替他想过。我只想得到，不想付出，我保护着自己骄傲的自尊心，却不曾看看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身处黑暗。我以为我无论多任性，他都在的。

他不在了。

我是天煞孤星！每一个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死了。

陌生的、熟悉的，各种面孔来了又走，乱糟糟的。路途太远，尸体长途运输不便，就地火化秦春又不肯，死守在太平间门口。吴雅妍还在国外，吴稚友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一边安抚他悲痛欲绝的妈妈，一边安抚我。

这次我终于认清了吴建国的两个弟媳，稍胖的是建军媳妇，个子高一点的是建民媳妇，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五六个子侄，黑压压一片，对我嫌恶的眼神中，带着毫不克制的敌意。和对我的冷淡不同，他们围在秦春身边嘘寒问暖，敬重有加。在他们眼中秦春才是他们真正的大嫂和大伯母，而我不过是个鹊占鸠巢的坏女人。

我自知没有话语权，把秦春患癌的事情告诉主治医生，由医生转告建军建民兄弟。得知消息的他们很快找了辆车，把虚弱至极的秦春转送回了上海。

事情从混乱变得有序，尸体很快火化，骨灰由吴稚友抱着送回老家，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遗孀却被大家故意抛下了。此时，我的这个身份，令他们羞耻，令他们憎恨，也令他们戒备十足。

老胡碍于身份，又忙于事务，人没来见我，却给我发了长长的信息，大致意思是要我节哀顺便，人生的路还长，他会尽力帮我争取权益，护我周全。我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吴建国是个穷光蛋就好了，如果他是穷光蛋，亲人的致哀还能保持单纯的悲痛。但他不是，他死了，身后留的这些财产足以使众人各怀心思妄图一争，我成了众矢之敌。

此时，我做什么都会被诟病的吧。我太难过，他们以为我是故做姿态另有目的。我表现轻松，他们又会说我不近人情，狼心狗肺。我索性闭门不出，由他们去。

从出事后一直没见到他人影的吴老头，在大家都走了之后找到我。

三天后，我和他登上了飞往马德里的飞机。

在马德里落地后，我们先找旅馆住下，睡了一夜倒时差。第二天，吴老头一早出门，说是去见朋友，叮嘱我可以出去转转，但要预防小偷。我知道他有事在身，便呆在旅馆里，蒙头大睡。虽然睡不着，但一闭眼，黑暗中的世界还是安全的。

他忙完回来，开着租来的一辆手动档老爷车带我出发。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路途，陌生的语言，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他说停就停，他说走就走，我像个木头人，由他带我奔向未知。

到巴塞罗那已经是傍晚，当我温不经心地从车窗望向窗外，突然间一座气势宏伟的教堂犹如暗夜中流光溢彩的巨型宝石，光芒万丈地出现在面前。那高耸入云的塔尖在如梦如幻的灯光映照下伸向黑蓝天空，像通向天堂的阶梯，带着魔幻的神秘和神圣，触及灵魂的震憾和荒诞，所有的感官被巨烈冲击，几近窒息，走得越近，眩晕感像汹涌的海浪阵阵扑面而来。我几乎目瞪口呆。

“高迪的圣家族大教堂。”吴老头像是听懂了我心里的默念，回头说一句。

“唔”

“像不像个棒棒糖？”亏他想得出来。

“它，终于建成了吗？”

“开玩笑，并没有彻底完工，新闻报导说圣家堂圣母塔封顶了，预计要到2026年，高迪说了，他的客户，也就是上帝并不着急。”

我终于有了一些兴奋：“晚上开放吗？”

“先找旅馆住下。”

我遵从他。

又是一个艰难入睡的夜晚，又是一夜乱梦，害怕醒来的夜晚。

一连几天，吴老头都是早出晚归，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也不想问，就自己带了地图，四处乱逛。

不得不说吴老头很用心，选的酒店位置非常好。下楼就有餐馆，酒店附近就是米拉之家，离圣家族大教堂走路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穿过两道巷子，就是兰布拉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