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怎么会满足

第130章 我怎么会满足

“我本来认为很复杂很艰难，毕竟是那么多的钱，没想到……”

终于到了说出辛密的时刻了，在场的人神情无一变得郑重起来，就连事不关己的小张都忍不住屏息聆听，中年女人的叙事能力其实不如何，但实在是这件事影响太过巨大，导致人人皆竖起耳朵。

“没想到什么？”老董显然是那群人里被排除在外的，小张发现他也就比自己好了那么一些，知道点事情的皮毛，如此时刻竟然还能问的出这种浅显的问题，甚至还打断了人家所说的关键话语，真是令人对他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果不其然，话落后，在场的人至少有两三个朝他投来不满的视线，偏偏老董还无知无觉，只一脸兴奋地看向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被他这么一打断，不免有些磕巴，还遭到老董的催促，于是她只得继续，“没想到要我做的事是那样的简单，简单倒让我甚至不敢相信。”

是什么事？她反复强调那么简单，叫小张暗中生疑，在心底猜测起来，二十年前的社会与如今不同，还没现在这样的繁华高科技，无论做什么事都比现在方便很多。

“让你做什么事？”有人问出小张心底的疑问。

中年女人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她的目光移动了一下，偏偏又对上了于老板和老关的视线，三人视线相撞，老关苍老嘶哑的嗓音响起，“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的你才刚被分配到福利院工作，工作内容比起那些资深的人员要简单太多了，平时你也空的很。”

“是啊。”中年女人承认道，“一开始是很清闲，工资也不算少，但当年的人呐，拿的都是肉票菜票，生活怎么会像现在？工资再多不也那样，人怎么会满足？我怎么会满足？”

“所以你就答应替我们做事，竟然是为了钱！”出声的仍然是老董，他说这话时脸上甚至还露出些许鄙夷，也不知道他的鄙夷从何而来，他自己如今分明也助纣为虐。

中年女人仿佛没听到，于老板已不快地瞥他一眼，警告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老董。”

在这样的警告之下，老董安静了，瘦削男人于老板这才重新转回了身，用着命令的口气道，“说下去。”

中年女人点点头，“我和你们的人接头，说是叫我在那个夜晚等着，那时候我还和丈夫公婆住在一起，丈夫去厂子里上班了，婆婆却还在。为了不叫家里人发现，我谎称要回娘家吃饭，就不回去了，天还没黑就从村子口出来，等在小路边。”

老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呢？”

当年他并不在现场，去现场的人在当时的地位就比他们高，可惜所有人早就都死了，所以现在才轮得到他们几个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然后？”中年女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就连目光都变得空洞起来，她两条淡淡的眉毛蹙成一团，在讲述的过程中一直不曾松开。没有人催促她，都怕打扰到她的思绪，最为冲动的老董被老棺材死死按着，也不叫他说话。

大概过去了有半分钟之久，中年女人这才继续道，“然后就过来了三四个人。”

三四个人？小张也拧了眉。

老关问道，“到底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也不怪乎他会问这个问题，当年的事情知情的人全已不在人世，被一锅儿端了，当时的场景也就无法泄露出去，叫人知晓，上头的人以前在这样琐碎的事情上面并不关注，觉得没什么重要。他在这种细节上纠缠，只是为了能够更清楚更直观的了解当年的事罢了。

中年女人此刻有问必答，态度可比之前好了无数，她张口就答，“是三个男人，中间的年纪看上去大一些，左右两边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比我还小一点儿，我记得很清楚，左边的青年当时手中抱着一个婴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女婴，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怎么说四个？”老关又追问。

中年女人听到老关的问题眉头蹙得更紧，她犹豫地道，“似乎是四个人，有一个站在小树林里，我没瞧见正脸，只能看见个红色烟点，明明灭灭的，那个是你们的人吧？应该是你们一行人吧？”

有三个走到了她的面前，怀里抱着孩子，有一个躲在村子边的小树林里，中年女人这陈述倒是叫人听得明明白白的，躲在树林里的是放哨吗？小张心想，但他又联想到当年的时代背景，香烟不同于现在的常见，当初可是高级货，能抽到烟的人身份肯定不低，非小富即小贵，至少在他们那个组织里也算的上领头人物了。

这样的人替三个手下放哨观察路边？小张怎么想都想不通。

显然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老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就能问到这种有疑点的问题，这话一问出来他就沉默了下来，然而于老板比他要更沉默，这叫他们如何作答， 当年他们一个不过是十来岁的小毛崽子，书是早早不念了，另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无法参与到这样重要的事情里面。

没人作答，中年女人看来是没有思考到那么深入的地步，或许她不抽烟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没发觉不对劲之处，没人回答她只是以为他们是默认了，于是接着说了下去，“他们把婴儿交给我，让我明天一早带过去，叫我说是我在路边捡的，那时候大家生活都不易，丢孩子的事也层出不穷，各地都会发生不少，我这样说别人也不会怀疑。”

“但孩子太过光鲜了一点，不像当时的其他婴儿大多都面黄肌肉，那孩子皮肤很好，即使身上的衣服被调换过了也显得与我们村里的人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孩子是他们哪里找来的，也不敢多问，为了不叫人起疑，我特意给孩子打扮了一下。毕竟我也是福利院工作的，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这种事看多了也就会了，等我给孩子打扮完，之后就按照他们的指令一步步走回了娘家。我娘家就在过去两个村的隔壁，走路要花半个多小时，不算远，大多走的都是小路。我回家的时候这样跟父母说了，他们也不起疑，反倒说我心善，叫我次日就不是送人就是带到福利院去。”

小张忍不住想问，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问出问题就会变得极为突兀，他只好死死忍耐着。

但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嗓音抢先将小张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那语气很笃定，很了解似得，似乎在炫耀自己有多机智，“然后你就带到了福利院。”

说话人又是老董，若不是两人立场不同，小张都几乎要感激他了，这样的蠢货倒是不多见。

小张以为中年女人会点头或者承认，哪知道她却直接道，“没有，我没有带到福利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