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疏离
“肩膀可还痛。”柔声开口,君泽神色有些担忧的朝着顾长歌身上已经被染红的布料看了去,眼中满是心疼。
顾长歌撇过了头,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笑了笑,道:“怎的便那么矫情了,不过是小伤,无妨,上了药估计几日便可恢复。”
闻言,君泽伸手轻轻敲了敲顾长歌的额头,语气有些责备道:“见血了怎的能算是小伤?你且记住了,日后我在场时你不必动手,若下次再受了伤,我便……”
话到这里,君泽却是戛然而止,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顾长歌这才面上含笑的反问了句:“你便如何?”
是啊,他能如何?
对顾长歌,君泽是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宠,不叫她受到一丝伤害,可偏偏他如今自身难保,时而更会拖顾长歌下水,更别提保护她了。
事实上,顾长歌也是忍受不了君泽所想那种生活的。有些人,天生便注定了一生的不凡同坎坷,譬如顾长歌。
眉间紧皱,君泽不复先前那般意气风发,反而瞧着似是有些泄气,没有接下顾长歌的话,兀自坐到一旁的桌边儿低头沉思。
瞧着他的反常,顾长歌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怎的了?”
正想寻个借口搪塞过去,阿瑶二人便推门而入,缓缓进了里屋,在见到顾长歌衣服上的大片血迹时,阿瑶同小怜便红了眼眶。
“怎的出了这么多血,城中那群护卫都是做什么吃的?”阿瑶开口,放置铜盆儿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怜也点头应了下来,看向顾长歌肩膀时眼中有一丝胆怯。她性子本就胆小,见不得这些血腥之事,虽是跟着顾长歌这一年以来也经常见顾长歌受伤,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畏惧的。
君泽仍是低着头,好看的眸中一丝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而后才突的起身:“小心替她上药,切莫叫伤口化脓。”
似是想到了什么,君泽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放到了一旁,又道:“这药是沈昭制的,祛疤促愈的功效甚好,记得用。”话落,君泽便转身出了屋内。
而从他起身到离屋时,始终没有去看顾长歌一眼。
一旁的二人正担心着顾长歌的伤势,所以并未注意到君泽的异常,顾长歌却是无法安心,眉间始终紧紧皱着。
从那会子开始,君泽的行为便古怪至极,她心思细腻,直觉更是准的可怕,怎的会察觉不到君泽对自己的那丝疏离同冷淡。
顺着窗外看了去,依稀能见到一抹紫色,顾长歌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产生了一种错觉,今日一别,她同君泽恐怕便要永远分道扬镳了。
见顾长歌看着窗外离去的君泽走神,阿瑶不免失笑:“小姐,别看了,九殿下已经走远了,奴婢们给你上药。”
含含糊糊应了句,顾长歌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窗外,须臾,她这才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
“嘶——!”那伤口的血水同汗水黏在了中衣上,褪衣时竟将伤口上的一层肉也连着剥了下来,痛的顾长歌倒吸了口凉气。
小怜见势,额上因为紧张出了些汗,手上的力道也放得更轻了些,待将衣裳从伤口上全部揭下时,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这些差事都是阿瑶干的,小怜最多便是帮着顾长歌上药换纱布,知道自己胆小,日后若是只有她一人在顾长歌身边时定是不能为顾长歌搭手,她这才硬着头皮来做这些差事。
看着小怜惨白的面色,顾长歌方才心中的顾虑消散了许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伤口在我身上,你怎的比我还怕?”
一边儿的阿瑶闻言也捂着嘴笑了笑,上前用浸湿的绢布轻轻为她擦着伤口,应着她的话道:“小姐便甭笑话她了,她胆子向来小,今儿个肯主动替此事已经是难得。”
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小怜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顾长歌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又脚下一软,瘫坐到了一旁。
二人见势,又不免失笑,示意她将纱布裁好,这才将方才君泽留下的药为顾长歌涂在了伤口上。
沈昭所制的药顾长歌倒是从来没有失望过,方才涂了片刻,伤口处便传来了丝丝凉意,先前还有些隐隐发痛,现下也已经舒缓了许多。
只垂头不语,顾长歌清澈明媚的双眸现下却笼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连带着她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些高深莫测。
小怜二人倒是早已习惯了顾长歌坐着思考的习性,将铜盆纱布放置回了先前的位置,又小心翼翼的将君泽留下的那瓶药收了起来。
“你们方才可察觉到了君泽有什么不同?”冷不伶仃的开口问了句,顾长歌眸中情绪复杂,隐约能看出一丝不安。
知道她生性多疑,现下恐怕是又多想了,阿瑶二人相视一眼,这才笑着开口:“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二人瞧着九殿下对小姐您甚是关心,送您回府还留了药,小姐莫要多想才是。”
“是了,奴婢瞧着也是如此。”阿瑶附应道。
半信半疑的看了眼二人,顾长歌这才闭眼舒了口气,但愿是她多想。
今日城门外暴乱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连皇上也知晓了此事,好在顾长歌同君泽几人保护好了京城中百姓,没有一人伤亡。
若是今日因为此事百姓受伤或是死亡,京中的城卫脱不了干系,而城卫现下由君泽管着,自然也会连累到君泽。
皇上得知顾长歌同君泽那边儿有人受了伤,当即便叫人赐药到了顾府,赵公公又好生慰问了一番,这才得以离去。
而那几人先是诬陷粥中有毒,再是对百姓顾长歌几人动手,明显是故意针对君泽同她,只是是否受人指使现下还不得而知,只能等狱中审问结果出来。
却不想方才过了正午,狱中便传来了消息,说是今日所押下的几人纷纷投了毒,竟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对于此结果,顾长歌倒是并不意外,对方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对城中百姓出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若是这般轻易便将那幕后之人供了出来,那幕后之人未免也太蠢了些。
至于那幕后之人是谁,顾长歌并不敢妄自猜测,京中眼红君泽因为搭建粥台一事得皇上赏识的人不在少数,而那幕后之人可能是宫中的任何一个皇子,也可能是京城中的某一位大臣所派。
既然对方已经按耐不住动了手,这场战争便是拉了开,往后无论是她还是君泽那边儿行事都得小心一些了。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安置在屋内的冰块儿早已融化,那冰块儿运到京城不容易,各房也限着数量,瞧着外头的天儿凉快了些许,便叫阿瑶备了茶坐在院里闲谈。
才不到片刻,王氏房中的冬梅便推开了拂玉楼的院门款款而入。同往日的春桃夏荷一样,冬梅的穿着打扮瞧起来比府里的下人好了许多。
身着一袭浅淡的橙色长纱裙,外套着一件儿薄薄的同色纱衣,袖上坠着几个蝴蝶大结,看着倒甚是别致。长发规规矩矩的挽在头上,带着一对儿桔梗花长簪,耳坠瞧着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道价格不低。
其实若是平时的女子穿着橙色长裙自是会显的艳俗,可冬梅皮肤白皙,长得又灵气,倒没觉得有一丝不适合。
顾长歌心中暗自唏嘘,王氏的这四个陪嫁丫鬟倒是个个长得灵秀不凡,她倒也放心将这几人留在身边儿伺候,便不怕顾将军哪日瞧上哪个收了做妾室?
只是顾长歌不知,王氏身边儿的这几个丫鬟原也是打算安在顾将军身边儿做眼线的,只是老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前两年王氏向顾将军提出选个丫鬟侍候他时被老夫人开口拒绝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冬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
点了点头,这冬梅倒是夏荷同春桃懂规矩多了,并未去为难她,顾长歌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冬梅姐姐怎的过来了?可是母亲那边儿有什么要交代?”她话里很是客气,冬梅面上则始终含着笑。
上下打量了打量顾长歌,冬梅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顾长歌缠着纱布的左肩,语气有些担忧的开口:“夫人听闻大小姐您受了伤,特意叫奴婢前来看望,小姐可好些了?”她说的真诚,仿佛是真的在为了顾长歌担忧一般。
阿瑶心中冷嗤,不屑的小声开口:“惺惺作态。”
闻言,小怜连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谨言。虽然现下顾长歌在府中地位不比从前那般不堪,可到底在这后院儿当家的还是王氏,若是王氏以此为借口寻理由责罚顾长歌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冬梅面上倒是始终没什么变化,仿佛并未听到阿瑶方才的话一般,只目露担忧的看着顾长歌,等着她开口。
顾长歌面上也笑得柔和,颇为客气的开口:“有劳母亲挂念,如歌现下已经无事,除了我伤口一事,母亲可还有旁的要冬梅姐姐交代麽?”她可不相信王氏特地叫冬梅过来只是为了瞧一瞧她伤的严不严重,断没断气儿。
笑了笑,冬梅继而开口:“大小姐英明,夫人的确还有一事让我传话。”
听她说到这里,阿瑶又冷笑了一声,看着冬梅的神色满是遮掩不住的嫌恶。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王氏同她手底下的丫鬟总是要装着一幅善良的模样惹人作呕。
小怜心中暗自捏了把冷汗,朝着冬梅的方向看了眼,见她神色与先前仍是没有什么两样,这才又松了口气。
“近些日子来京中一直持着灾荒的状态,夫人心善,不忍看百姓这般痛苦,约了庄家夫人一同前去寺庙祈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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