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青梅
白如画最听不得就是这样的话,她心里不爽,又不好发作,只道:“花开花落不过是季节交替所致,何必给它冠一个大名头,怕是担不起。”她停一停又道:“虽是有败落的一天,但它们开得痛快,落得也痛快,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开败。”
“是啊,到底还是痛痛快快的好。”珍淑妃似有感触,梦呓一般的念着。
她原是草原上的子女,过惯了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然而现在,这一面面朱红的城墙就像是鸟笼,锁住鹰鸠的翅膀,让她只能仰望蓝天。
“慎婕妤说得轻巧,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痛快的事情。”沈昭仪神情冷漠看着白如画,只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进了深宫哪能痛快,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尔虞我诈。
都说这深宫中,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自是这个道理。
婉玉抚着小腹道:“到底是读书人,说的这些花啊草啊的,我是一句都听不懂。”她站起身,朝白如诗请礼道:“嫔妾有孕在身,恕不能陪皇后娘娘小坐,就先行告退。”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再与她们多坐。她没读过书,识不得几个字,说不出她们那样的漂亮话,在这坐着也是给自己找难堪。
白如诗见她要离开也不做挽留,免得看着她的肚子就生厌,她淡淡道:“也好,婉修仪还是回去好生歇养。”
便打发舞见给她送走。
婉玉离开后,柳婕妤恨恨的看着婉玉的背影,就想起自己被做跳板替他人做了嫁衣,心里委屈,咬着牙道:“倒是我瞎了眼留她在身边,白白便宜她坐上主位。”
沈昭仪知道柳婕妤心中不服,嗤笑道:“那也是婉修仪有本事。倒不是我说你啊柳婕妤,你入宫倒是有些年头了,一直婕妤位久久不上,还是多找找自个的原因。”
柳婕妤叹气道:“皇上到我的次数少,平日去也是小坐,极少在我那留夜。”她幽幽叹气,犹如深闺怨妇。
白如诗道:“你倒是争点气,多讨皇上的开心。”
“嫔妾倒是想争点气,但也不知怎么留得住皇上。如今一年一年过去,我也人老珠黄,终究还是成了旧人。”柳婕妤越想想委屈,说着眼眶红了一圈就要哭出来。
一旁的赵婕妤轻轻拍她的手道:“年下的日子应开开心心,你这哭哭啼啼的岂不是晦气。”
柳婕妤知道年下不该哭啼,便忍着。
沈昭仪瞥了眼白如画道:“若是要问法子,不如问问慎婕妤,兴许她有什么好办法。”
白如画本是在边上与珍淑妃闲谈,忽听沈昭仪提起她,回道:“皇上一向不在我那留夜,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问我能有什么法子。”说着瞧了眼白如诗,想想她还是离开这是非地要好,便起身道:“若是皇后娘娘没其他要紧事,我便回去了。”
珍淑妃也跟着起身道:“我与慎婕妤一起。”
“也没什么要事,若是宫里有事就先回吧。”白如诗也不为难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退下。
二人行了礼仪,退到亭外上了各自的轿輿离去。
好一会位上只剩赵、柳婕妤和沈昭仪陪着白如诗。
四人坐着也无一人开口说话,只喝着自己杯中的茶,直勾勾盯着茶盏,都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白如诗身子有些困乏,便歪了歪身道:“现在也没旁人,我也就和你们掏心窝说了,宫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们三人。”她观其三人面色片刻才道:“皇上这些日子得了空,在后宫的日子也多了些,都多花些心思争一争。”
三人心下动容,想着皇后对自己必然也是关心,又想着不如借着皇后的势力往上争一把。
“嫔妾知道。”三人应了又扯些闲话,没一会就各自散去。
唯独剩白如诗还直直坐在亭苑中,舞见也不催她,任由她坐着。
半晌,白如诗将银制面具摘下,露出那半边狰狞的脸。她用手摩挲那条长长的疤痕,虽是结痂已久,但不知为何现在摸上去还感觉生疼,就好似新伤一样。
她知道这个伤不在脸上,在心里。
“新人盛,旧人衰。”她年纪在妃嫔里是最小,位分却是最高。按理说她不应有这样的感触,她现有的许多人羡慕还羡慕不来。
舞见道:“娘娘怎么好好的说起这样的话?”
“胡说几句罢了。”她将面具戴上,伸出手由舞见扶起身,缓缓离去。
淑芳宫院内种着几株青梅,美丽不俗,香气淡雅。珍淑妃见白如画多看了两眼,便叫卷玉折下两枝放进白玉瓶里送给白如画。
“每每来你宫里,你总不会让我空手回去。我今儿还在想,你会让我拿些什么回去?猜了吃的用的看的,偏偏没猜中这两枝青梅。”白如画平日得空都会来珍淑妃这小坐一会,但每回都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珍淑妃笑着回道:“我瞧这青梅倒是像极了你,愈寒愈美,叫人挪不开眼。到底什么花配什么人,这青梅陪配你最合适不过。”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我且回去了,你就送到这吧。”白如画让她别送了,外面虽无雪,但偶尔起风还是怪冻人的。
“嗯,路上小心些。”珍淑妃轻声应下来,看着她上轿輿,目送她远去。
卷玉小声道:“外头冷,娘娘快些进屋。”
珍淑妃看了眼卷玉,道声“好”就进到屋里。
虽然不再下雪,但路面还是容易打紧滑,若是不小心都会摔上一跤。抬轿的轿夫都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一不小心摔坏轿中的可人儿。
“慎婕妤,慎婕妤,请你等等。忽有声音在轿輿身后响起,声音忽小忽大,倒是容易让人觉得是自己胡听去了。
今儿跟着白如画的是仙桃,她听着喊声停了停步道:“主子,有人在追咱们。”
白如画心想,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追着自己的轿輿,便吩咐道:“你去看看是谁,能打发就打发走,打发不了就叫她到我屋里来。路上滑,叫她别再追轿。”
仙桃应了声,又听白如画交待几句才往轿后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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