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七年

第149章 七年

白如画再见到雪已是在七年以后的事情了。雷鸣国的冬天不像西塞国那样寒冷，到了冬天不过是起阵妖风，或是绵绵下着雨就算是度过这个冬天了。

一连七年她不曾见过一片雪，绵绵的细雨过后，屋里总是潮湿，她也因此得了风湿的毛病。

漪从屋外进来，拍了拍肩上的雪道：“主子，下雪了。”夜里一场霜降过后，第二天便开始飘起毛絮一般的小雪。

“下雪了是好事，瑞雪兆丰年。”白如画窝在火盆旁烤着手，一点也不想动弹。

潋端着雷鸣国特有的羊奶茶进来，笑着道：“雷鸣国下雪的日子少，看看这都是下了七年的雨才换得的一场雪。”

那件事情以后，白如画她们已经彻底被官府盯上，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不得不就此罢手。她们不再以刺杀的形式换取情报，而是用美人计来换取情报。白如画原不想这样，毕竟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委屈她们了。

她们倒是劝慰起她，不应当这般畏手畏脚。

漪依着她身旁坐下，将手伸到火盆边烤了烤手道：“是个好兆头。我昨儿从一个官老爷那听说了，雷鸣国这些年进贡给西塞国的东西可不少，但不管送什么，西塞国都一一奉还回来。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但没想皇帝正愁着这件事呢。”

“哦？”白如画听着来了兴趣，原是歪在一旁的身子也坐直的看着她。

漪见白如画来了兴趣，也就多说了几句：“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皇帝提了，说是让皇帝找几个美人给西塞国国君。”

白如画却是微微吃惊，她记得自己那年刚来的时候，雷鸣国的国主还是有雄图壮志的君主，怎么才过了七年，却是如此乖觉讨好西塞国。

潋拔下簪子翻动着盆里的炭火道：“这个国家已经亡了，百姓和国主都匍匐在地上太久，连自己的脊梁都挺不直了。”

漪笑道：“可不是，要说前几年还会试着挣扎一下，如今挣扎都不会了，如同商女搔首弄姿讨人欢笑，到底是小国仪态。”她说话间的目光却是那样缥缈，国破家亡，可她哪里还有家？

白如画沉吟一声，默默不言语，目光盯着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时不时“噼里啪啦”作响。

“主子，阿洛克大爷来了。”守门的小厮进来与白如画禀告。旋即，阿洛克从小厮身后走了进来。

白如画惊觉坐起，迎了上去。她到雷鸣国的头两年还常常见着阿洛克，后有一次他来道，自己有事，往后便不能来了。而这一去，便是四五年。

“你……”阿洛克模样变化极大，若不是仔细的打量，她几乎要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和曾经那个异域美男子是一人。

白如画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多少猜出其中出了什么事情。她没再追问下去，偏过头对小厮道：“今儿打烊，谁都别让进来。”

她又对阿洛克道：“你我好久没见，不如到我屋里去坐坐，叙叙旧。”

阿洛克张了张口回道：“好。”

白如画便领着他回到自己的屋里。这七年来，白如画未再摆动屋里的桌椅，一直都是刚住进来的模样，东西不见多，也不见少。

“你屋里倒还是老样子，看来你还是个念旧的人。”

白如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阿洛克，淡淡道：“哪有念旧一说，不过是习惯了而已。”若是以前她倒真是个念旧的性子，然而七年的磨练，她早就忘记“念旧”是什么样的一个词了。

白如画道：“你自己说说吧，怎么落得这副模样？”

阿洛克紧紧抓着手中的茶盏，脸上满是悲痛神色。半晌，他悲戚道：“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仿佛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一般，他似乎不愿接受，但又不得不去接受这样的事情。

“我听说了……”她眸色一沉，又道：“你消失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阿洛克沉下眼眸，似乎不愿提起那些事情，白如画是个知趣的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于是问：“以后可有打算？”

他听白如画如此问起，忽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能尽力而为。”白如画看出他难言之隐的背后是有求于她。

“这件事情……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他叹息一声，仿佛是国之将亡的哀恸，是不对明天抱有希望的哀叹。

白如画见他把话说得如此绝对，心中不由对他有所提防，但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笑道：“你这话说得严重了，我能做的事情可不多。”

“我只求你一件事，就当作是还那日救你出来的人情如何？”他停一停，仔细观察白如画的表情，见她有有异样又接着道：“倾覆西塞王朝。”

白如画神情一滞，旋即笑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怎么能够倾覆西塞王朝？”她目光凌厉扫了阿洛克一眼道：“更何况我与西塞皇族的事情，阿洛克大人也应该清楚。”

阿洛克被她的眼神所震慑，更加确定让白如画帮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他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你调查我？”白如画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若是说无意知道，你可相信？”

白如画盯着他一会，莞尔一笑道：“信不信也要看人。若是你，我倒可以信一信。”这话听来到底是句客套话，阿洛克自然不傻，知道白如画的心思。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西塞的事情，且不说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但与西塞多少有些关联。”阿洛克的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漫不经意的说道：“但你放心，官府那边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白如画的眼神缓和了许多，抓着茶盏若有所思的道：“想要倾覆一个王朝谈何容易？又岂是你我说倾覆就倾覆的？”她拿起茶盏呷了一口茶道：“更何况我们什么都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