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名

2024-03-10 作者: 勤小漾
第85章 真名

第85章 真名

琹予院的主屋内现在香气四溢,放眼望去桌上都是冒着热气的膳食,而桌旁还有一个正在放置最后一盅汤的俊美男子。

这般情形看在梵芩眼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真实,明明浑身都是神祗之气的男子,接触着凡间这些细碎的琐事却没有半分违和。

“你又亲自洗手作羹汤了?”梵芩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膳食,半带着疑惑的问。

放完盅的岑昱又顺手拿过了梵芩面前的小碗,盛了一半的玉廷龙骨汤放回到了梵芩面前,整个过程像是做了千百遍般流畅。

“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若是不饿你就回府,”说罢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胭脂鹅脯到梵芩面前的碟子里。

这语气虽是平淡的不像话,但梵芩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这吸进鼻的除了桌上食物的香气,似是还伴有一些酸味。

而且现在这情形,极其像是夫君在外久不归家,夫人在家做好饭食久等不至,等到后抱怨不止,却还口是心非的为夫君布着菜。

这念头一出来梵芩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岑昱又是一个斜眼,梵芩连忙打住,开始慢条斯理的用着汤和岑昱给布的菜。

热汤入胃,驱散了从外间带来的凉意,梵芩舒服的眯了眼,一幅吃饱喝足的小猫模样,岑昱的嘴角,这才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拿起筷子继续为梵芩布菜。

他知她胃口,看差不多了才放下了筷,又拎起桌上的青玉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了梵芩漱口,有小厮进来将碗碟都撤了下去,这顿饭才结束。

被服侍的周到至极的梵芩,真是一点没见客气,像习惯了一样,按理来说布菜倒茶这些事都是要小丫鬟来做,可岑昱从不假于人手,哪怕是琅星琅月在这都没她们插手的余地,更何况她这次根本没带一星一月来,而岑昱的府中,没有小丫鬟。

其实要梵芩来说,岑昱做的这些,不比自己的一星一月差,甚至有些事情还做得更为细致,比如她喝汤其实只能喝半碗,又比如她恰好的胃口,不用她说,岑昱都能知晓何时自己用好了。

这一点没有细致的观察过是做不到的,更何况自己平时还刻意的掩饰过,要看自己看的多细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梵芩自认换了她就做不到。

“你若是个女子定是极为贤良,”梵芩得出了最后的结论,还说出了心里话。

闻言岑昱沉声而应:“你若是个男子定是四季桃花常开不败”。

得了,这醋意已经明明显显了,梵芩暗自发笑,刚刚他怕也是忍了许久,定也是想着自己能好好用膳才不言语,这会儿膳用完了,自然就该算账了。

“他跟了我七年,身为主子好歹要去关照一下属下吧,不然多无情,以后还怎么让他们甘心跟着我?”

长公主开始苦口婆心的给某人讲道理,她也不知为何,别人那都是女子无理取闹男子讲道理哄,到她这就反过来了,虽说岑昱也并没有无理取闹,只是她有些怂而已。

可某人不吃这一套,幽幽的看着梵芩似是在等着她的下文,像是想看看她究竟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他伤的极重,现在还未醒呢,你不会在吃一个重伤之人的醋吧?”长公主小心翼翼的瞥着岑昱,自觉的将椅子往岑昱那移近了一些。

看着她这番行径,岑昱心里本就少之又少的气消散了个干净,可她认为他气的是她去看别的男子?他看起来就那么小气?

“他未醒你就不用膳?”岑昱无奈。

原来不是在吃醋呀!这不就好办了!梵芩心下一喜,要是真吃醋了自己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哄不好,担心这个的话那就好说了。

“这不是不小心睡了过去嘛,琅星当时帮迟苏熬药去了,也忘了时辰,岐星楼内的人也都是寝食无定的,也不知晓我用膳的时辰,这才耽搁住了”。

略带委屈的说完,梵芩抬眼瞧了瞧岑昱的神色,这么详细的说法,应该将这事儿划过去了吧?

果不其然,梵芩就听到了那熟悉的一句“没有下次”!梵芩顿时眉开眼笑,刚刚语气中的委屈全然不见,扑进了岑昱的怀中娇声道:“没有下次!”

岑昱无可奈何的将人揽住,明明每次都知晓她是装的,却还是看不过她那副委屈的样子,罢了,以后自己多盯着点便是。

就在院外的煦衍即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屋内两人终于踏出了门,岑昱携了梵芩的手将她送回了隔壁的公主府。

月儿逐渐隐去,一颗颗星子接连没了光亮,天已经逐渐亮了起来。而繁杂的南明街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但那处最大的楼阁却依然是紧闭着门一丝动静都没有,周边也无人靠近。

楼里也是静谧无声,每一层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四层辛弥的房内,迟苏坐在床榻边拿了辛弥的手在把脉。

片刻之后迟苏神色不变的放下了辛弥的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窗外有阳光携着楼下月桂的香跑进了屋内。

床榻上的男子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张开了双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屋顶,原来,他还没死,刚想撑着坐起来,就听耳边一声“想死先赔了我的药”。

辛弥这才没乱动,虚弱的开口:“多谢”。

“谢我有什么用,你该谢这老天不收你,”窗边的迟苏依旧没动,只是那神色却是比先前要松了许多,眼里也多了一丝笑意,但语气依旧是无情的很。

听着这话辛弥也是扯出了一抹笑,迟苏自打被梵芩放进了岐星楼,对谁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嘴巴毒的很,但他们都知晓,只要有人受伤,不管轻伤重伤,迟苏都是极为认真的给他们治伤,直到痊愈才会放他们继续去出任务,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他。

迟苏转过了身往屋外走去准备去熬药,到了门边却突然开口:“对了,你主子待会儿应该会来,昨日她在这守了你几个时辰,我催了她才回去,”说完就带上房门走了。

榻上的辛弥闻言嘴角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化为了苦笑,即便又如何,终究只是主从关系,而他,又何曾妄想过呢于他来说,能看见她,就是这一生的所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非分之想,他只做她手里的剑。

确如迟苏所言,不过半个时辰,梵芩就来了岐星楼,先是去问了迟苏情况,得了答复之后再去的辛弥房间,进屋时看到的却不是那副看了七年的的面具,而是一个俊秀的男子,梵芩楞了片刻,才将面前的脸与脑海中快要模糊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跟在梵芩身边的琅星也是头一回看见辛弥的脸,当下不由感叹:“你这张脸实在是不符合外界对岐星楼副楼主的评价”。

可不是,外界对岐星楼副楼主的说法都是些什么狠厉、待人待事毫不留情,更有甚者说心狠手辣,而辛弥在楼内人的印象里也一直都是不苟言笑,除了迟苏和琅星琅月,其他人在辛弥的面前都没人敢放肆,更别提敢跟他说笑什么的。

可辛弥的脸,却是如邻家少年一般,让人一点都想不到将那些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面具一卸,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加上伤重的病态,只能让人以为这是哪家的病弱公子,而不是岐星楼大杀四方的副楼主。

现在哪怕是曾经见过辛弥相貌的梵芩,都有些想不通为何当初自己会让他去做这些事。

床榻上的辛弥被两人看得有些窘迫,轻咳一声后虚弱开口:“主子恕罪,属下伤重起不得身,不能向主子行礼了”。

“无事,本也一直叫你别多礼,这下倒是不用我拦了,”梵芩走到了桌前坐下,开口询问:“什么任务还让你亲自出动了,还带了如此重的伤回来?”

“陈年旧事不值主子挂心,”辛弥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伤成这样了还说这话干什么?究竟是谁?”梵芩蹙了眉,现在还有什么是辛弥解决不了的?

“主子不用担心,不过是属下一时不察遭了暗算,才让那人得逞,他也没落的好,死在了属下前头”。

辛弥说的轻巧不过,梵芩却听出来了凶险,这就是万死一生,若是稍有不慎,现在躺在这儿的就不是活着的辛弥了,可辛弥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人才会在七年之后寻到了他,要如七年前那般置他于死地?

“我一直不曾问你,你究竟是何身份?一直追着你不放的,又是谁?”之前她不问,现在却是不得不问了,不是为了探寻,而是担心辛弥还有对手,她知晓了才能帮他。

早在辛弥醒来之时,他就知晓今日定是逃不过梵芩这一问,所以他摘下了面具,以真面目相待,这问竟然已经出来了,他也不会躲避掩藏。

辛弥对上了梵芩疑惑的目光,轻声而出:“属下,冷阳”。

此话落下,梵芩搁在桌上的手也收紧了些许,倒着茶的琅星顿了手,不可置信的发愣,手中茶壶里的茶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茶杯中流,渐渐漫过了杯口落到了杯下的托盘内,屋内也只余倒茶的声音。

冷阳,名扬江湖的“剑圣”,七年前消匿于江湖,据说是被仇家所杀,无人见过尸首,但久而久之他还是没出现,江湖上的人都认为他被杀是事实,只叹一句天妒英才,三年前梵芩和琅星琅月听闻了这桩事也只道一句可惜,还说此等人才若收入岐星楼也是一大助力。

而现在,七年之后的岐星楼副楼主,说他是冷阳,梵芩当初说想要的人,早就被她收了却不自知。

这倒也算是巧合了,梵芩轻笑了一声:“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圣,如此轻易就愿意更名换姓归属于我,倒也是没想到,”话虽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怀疑之意,只是有些惊讶。

辛弥原本以为将此说出来会引起梵芩的猜忌,会让她以为自己是有意接近于她,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忍着未曾言明,刚刚说名字时,也带了忐忑,现在却是定下了心。

“过往之名,主子不必记挂于心,属下只是辛弥,而那仇家,这是最后一个,此后再不会让主子担心”。

一如既往的郑重,梵芩也不多言语,只“嗯”了一声,随后叮嘱了一句好好养伤,就唤了琅星走出了屋子。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琅星一直是看着辛弥,那茶壶倒是不再继续往溢满了的杯中倒茶了,平平稳稳的在琅星的手里攥着,这会儿自己主子唤了才回过神,端起那个有了茶水的托盘跟了上去。

哪怕是离得远,辛弥都还能听见那句“主子你真的太厉害了”,无奈的笑了笑,是啊,太厉害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能难到她的。

窗外的阳光渐盛,却也不狠毒,照的人极舒服。

梵芩带着琅星回了公主府,途中小黄鹂看着梵芩的目光中崇拜占了多半,到了府中更是拉着琅月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琅月听完也是惊了一下,但好歹没琅星那么激动。

端了熬好的药回到辛弥房间的迟苏,在看见辛弥卸下面具之后的相貌时丝毫不见惊讶,仿佛他戴了跟没戴都是一个样,神情无变的替辛弥换了药,又盯着他将药喝完,才扔下一句“江湖路远,此生无缘再见”后走了。

辛弥看着迟苏洒然而去的背影,脑中不停回想着他的话,神色中有些明了,随即屋内传出了一阵低笑。

这句话,他以前听过,却是在他“剑圣”之名盛极之前。

江湖偶遇一少年,名粟辞,两人于大乾相遇,相交恨晚,一夜酒醉,第二日分别之时他说了一句“江湖路远,此生无缘再见”,因为他知自己的仇人之多,不能再牵扯旁人。

今日再次听见这句话,还是在大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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