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滏
相隔人界千万之地的魔界深渊四周,现下已经是生灵涂炭,数众魔君魔卫皆立一处,对面则为深渊的封印之门,而那本是无甚异动的封印之门已是残破不堪,那儿立着一个人,却是之前战岁浮时被岑昱罚的伏易。
“你这邪灵休要猖狂!”
五位魔君之首,一袭绣着黑蟒袍服的溟烨举鞭开了口,神色肃穆非常,而他身边的另外几个魔君也是同样持着各自的武器严阵以待。
魔界五位魔君,其首便是方才说话的溟烨,其余四位分别是安鸿、伏易、术零,还有之前讨伐妖界而牺牲的暗幽,魔君之位由他的儿子暗影继承。
而现在,伏易却是站在了自己曾经同生共死过的同伴对面,宛若死敌。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深渊封印被沉黑之气完全覆盖,逐渐生出裂隙,不过一刻,便全然崩塌成了这般模样,而其中关着的滏,逃出了深渊。
七万年的封印,它亦是沉睡了七万年,压抑了七万年,甫一逃出,便速而侵入深渊其周的村庄部落,蚕食生灵恢复自身元气,深渊周围的生灵无一幸免。
其后,便是幻成了那些被蚕食掉的魔界子民模样,继而接近,食下更远一些的生灵。
彼时伏易还是伏易,按例前去自己理政的大殿,却不成想被幻成了送消息的魔卫的滏一击而亡。
依旧是那张面皮,依旧是与寻常无二的气息,但那双眸,却是全然沉黑,没有一丝光亮,伏易,也不再是伏易。
“猖狂?岑昱封本尊七万年,你们怎么不说他猖狂?本尊倒想看看,这魔界众生皆入本尊的腹,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伏易,不,滏说了话,却不是伏易平常的声音,而是死气沉沉,如一潭死水一般,让听的人心中都是宛如被一块大石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而这话音落下,它亦是双拳紧握自身侧抬起,周身黑气萦绕不散,双手举过头顶,双拳一开,那些萦绕在它身上的黑气便带着庞然死气向对面溟烨等数众人袭去。
溟烨一众见状皆是举起自己的武器合至一处,众人身前霎时多出一道屏障,黑气袭来,触到屏障之时逐渐将其腐蚀,如同对待那封印一般,不过片刻,屏障就被腐蚀干净。
众人看情况不对,便往后撤了数步,却还是未逃过剩余黑气的袭来,皆是被撂倒在地口吐鲜血,那拿着武器立屏障的手,也绕上了一缕除不了的黑气。
滏是混沌时期的邪灵,又岂是他们能对付的呢,一时众人只余恐惧,却是不再退后半步,眼神坚毅,而滏却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仿佛这些人已是一具尸体。
就在它抬手再施布黑气,眼见着就要将溟烨一众人又重伤一回,那黑气却是忽被月蓝光全然打散随后消散不见。
滏诧异的抬头看向对面,而溟烨一众也眼中希望腾升看着前方负着一手的男子。
“帝主!”数众魔君魔卫齐齐行礼出声而唤。
来的,正是岑昱。
在集合众魔君魔卫来此围堵滏时,他就已派了人去人界跟岑昱报信,彼时岑昱正和梵芩呆在岐星楼内,听得煦衍带进来的那个魔卫报的信,也是面色一沉,眼中警惕横生,让一旁还未避让的梵芩也吓了一跳。
岑昱知晓此事非同小可,那滏也不可小觑,当年也是好不容易将其封印,自己也因那祭出的三滴心头血而伤了些许元气,加上想突破神魔血脉限制,才去闭的关,却不成想自己才刚出关没多久,那滏也跟着出来了。
随后当即就与梵芩简短说过几句,又向那块墨玉中加持了术法,让她就待在岐星楼内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便带她去沐沁看自己曾经种下的那片夕雾花。
现在的梵芩虽不懂煦衍口中的什么滏对六界有多大的危害,但看岑昱郑重的模样,也知晓是极大的事,自也不会拦着他,也只同岑昱说过一句“别受伤”,又答应煦衍帮他去向琅月解释,便不再多言,看着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又是不知归期.
滏见着岑昱的到来,面目阴沉,大笑后道:“你可曾想到本尊能破你那心血封印,这世间,终究都是要走向本尊的!”
看着借了伏易身体的滏,岑昱面色淡漠,目光如炬,沉声道:“昔日本尊心中留有一念,试图将你净化,却不成想忽略了这魔界的魔气,现下只悔为何未将你封入神界焱天池亦或是冥界的幽冥河,又或是直接将你散尽才是。”
七万年的岑昱,因为将滏散尽需多费些心力,确实抱了一丝将其净化的心思,才会将其封印,却没成想这魔界属实不能封印这等邪灵,不但无用反而是重蹈覆辙。
当初如若是封到那连神都能淹得魂飞魄散的焱天池,或是冥界那六界生灵皆惧的幽冥河,想是会比今日的情况要好些,再不济也能多封个几十万年,那时再破封印出来,也只余无甚威胁小小一个了。
但这世间却是无有后悔药的,今日这般情形,倒是让岑昱想起了几月前以身祭剑,只为杀那头恶兽的惜合,心下也是一叹,相同,却又不同。
相同的是他与惜合都是一般情况,不同的是他不会去为了这区区邪灵便去以身相祭,也无需以身相祭。
惜合能为了六界苍生抛下梵芩,他不能,而现在,她还在等他。
心中所念,手中御冉已是祭出于身侧,身后跟着煦衍和众人也都持紧武器,神情严肃的看着对面的邪气四溢的滏。
“本尊倒要让你看看,这世间究竟由谁主宰!”
话音落下,滏紧握双拳举至身前,并拢之际黑气瞬时朝岑昱攻去,岑昱亦是冷哼一声持剑飞身向前相抵。
御冉与黑气碰上时,那黑气就开始有些涣散,却又极快的聚拢,继续猛烈进攻,竟是比方才还又浓郁了一些,那端的滏也是一脸似是畅意又似是愤恨的笑。
见着御冉前进不了,岑昱眉心一蹙,手下术法之力迅速倾注剑身,御冉铮铮而鸣,围绕其周的黑沉之气尽散,露出原本的月蓝微光,随即便实势如破竹一般,将黑气散尽朝着滏刺去。
滏却也不像之前重生而来的岁浮那般沉不住气,在自己的黑气刚散时就已闪身后方数丈远,得以躲开了岑昱的剑,这一退,便又退进了之前的封印之门内。
“七万年了,你的本事还是只有这么些不见长进。”又是一声让人听了不适至极的死沉之音。
岑昱也不应它,持剑一步步走进封印之门,随后举剑向空,不过一瞬,之前封印滏的这一片深渊,便又被月蓝结界笼罩,连煦衍和众人都被拦在了外头。
滏抬头瞧了一眼,一脸不屑:“区区一个破结界,你以为能拦住本尊?”
这处结界确实不如之前的封印,却是也能将它困上一两个时辰的,但岑昱却并不是单单想困住它,而是要不遗余力的,杀了他。
他与滏都是混沌出世,大战之下定是会波及无辜之人,也会让滏得以再幻他人他物,到时他俩无伤,其余人等却是伤重一片,没得让这魔界凭添伤亡,得不偿失。
所以他方才那一剑也并非是想刺到滏,只是想将其逼进封印之门,自己再借助之前封印所残余的术法之力设立下结界,数万年前如此战,数万年后亦是如此战,只不过数万年前滏是本体,今日是以伏易之身。
“今日本尊被你所扰,这代价,你就拿命来还吧。”岑昱抬眸间寒芒毕现,周身也已然是不加掩饰的黑与月蓝的光气环绕,那黑气却是又比滏的要来的纯粹的多。
结界外的众人不少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岑昱,站在原地都有些呆愣,但眼中却是狂热。
五位魔君中唯一的女子术零向煦衍走近了些,嘴角的鲜血还是未曾擦去,如今却也是再也顾及不得,只看着结界中的男子问道:“七万年前的帝主,可也是这般?”眼中却是比其他人眼中又多了一分其他的意味。
煦衍现下担心岑昱,无心去看术零,自也没看到那一抹异样,只随意的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结界中的岑昱现下可谓是神与魔的并存,那月蓝的光气纯净无比,那黑气却又是将人一下拉入了万丈深渊,就这么奇异的结合在了他身上。
神的高华,魔的邪魅,看起来荒诞无比,却又和谐无比,这六界苍生,只能匍匐在他之下,他若要称这六界之主,让这六界都尊他一声主,怕也是无人敢不应。
在担心之余,煦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自己这段时日在人界看着的帝主,就如同是一场梦境,却又是那么真实。
就是那么一个强大如斯的人,甘愿居于那个女子之下,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一滴心头之血溶于她身,哪怕那只是她短短的一世凡胎,也还是愿意这般用心。
用情到如此,煦衍忽而想去看看不知多少万年前的茕林境,想去亲眼看看那日书房之中他听过的一段往事.
结界内的岑昱已是和滏战在了一起,众人只觉面前的结界和脚下大地微颤,那结界中的两人亦是战的杀气四溢,一时只见御冉的残影和滏那不断施布幻化的黑色死气不停变换来往,一众人皆是高提着心紧攥着手,努力让自己沉下气来静待最后结果。
而人界中的梵芩自岑昱走后,几日内在岐星楼内深居简出,每日都是没什么精神气,日日望着窗外的盛开的梅发呆,有时候连手中书册拿着都不翻一页,琅月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比梵芩却稍稍好些,自己寻些事做便熬过去了。
梵芩替走了的两人寻的理由是替自己寻一味药去了,说是那药有奇效,能将自己的体寒之症治好,不过那药在四国之外的匀山,那儿极冷她们女子之身受不得,所以就未带着两人一起去。
琅月听后也是深信不疑,涉及自家主子的身体,她一向是担忧胜过那些追究,甚至都不在意煦衍没带换洗衣物,也不在意自己未见那两人出岐星楼乘车马而去。
见此状梵芩忽然觉得,那煦衍说不定在自家琅月这一世便能将他身份告知了,子嗣之事讲不好在这一世便能得以解决,一时间竟是冲散了不少因为岑昱离开的相思之苦。
只是这年关将近,梵芩也不知岑昱能不能赶回来,这么些年的年关都有岑昱在旁,新岁之时也都有岑昱的一句“新岁无忧”,若是没有还真是不甚习惯了。
而且每日夜里身侧无人,每日用膳少了那个将自己照顾妥帖的男子,书案之后没了那个拿着书册坐在那儒雅沉静的他,每日晨间也没了那个日日替自己挽发的他
之前还未觉得,如今人走了梵芩才发现,原来那个男子早已浸入了自己整个生活,每一处每一事都能让她想起他的脸,他的身影。
十几日悄然而过,除夕已然来临,这个除夕清冷了些,哪怕岐星楼中还是如此的热闹,还是酒宴欢笑,梵芩却是看着自己身侧的空位呆愣了片刻,随后将手中的酒尽数饮下,连不常喝酒的琅月都喝了小半坛。
待回了屋子,梵芩忽而觉得有些冷意,却也是未在意,只让琅月往火炉中多添些银丝炭,便躺倒在了床榻上借着酒意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这天太冷还是梵芩梦中有异,被中的娇小身影逐渐蜷在了一起,那捂在被中的小脸上也是眉心微蹙。
月光清冷,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岐星楼的五楼却是罕见的早早熄了烛火,也不闻一丝除夕的喜气,倒让人觉得今日是平常日子而非除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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