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很难想象五谷城的明朝穿越众对土地怀有的深厚感情,种子还没有运过来,铁匠铺就将开张了,铁匠们日夜不停地忙碌,将刀枪剑戟改制为犁锄。两位首领将城外的荒野分成若干份,每一户人家都分到数十亩。
烧荒、耕耘,看着坚硬的土地在锋利的犁刃下波翻浪涌,散发出令人陶醉的泥土的芬芳,变得松软,形成一条条垄,一道道沟,那种熟悉的感觉在他们心地流淌。他们经历了那场大饥荒,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后他们就把藏在家中各个角落里的腌制的兽肉翻出来,啃一小块,才能重新入睡。或许在土地中劳作相比捕鱼、狩猎更加耗费体力,也可能亲近了土地,让他们心里踏实,从那以后他们似乎忘记了那场灾难,没有再做过噩梦。
自家分到的土地都开垦出来了,种子却没有运过来,他们一天天期盼,那种期盼就像主位面的学生高考后等待成绩,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他们一次次去拜访贸易站站长秃瓢,“秃站长,种子啥时候能到?”
“快了。”秃瓢敷衍道。
“快了是啥时候?你总得给个准信吧。”
“海上风大浪急,船只在海上航行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秃瓢道。
“你是说那艘运种子的船翻了?”
秃瓢急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瞎猜的。”
每天都要跟无数明朝人磨嘴皮子,秃瓢和小虎烦死了,他们天一亮就关了门,拿着半自动步枪到林子里打猎,或者拿着钓鱼竿去河边钓鱼。
种子终于运过来了,土豆、红薯、稻米、小麦、辣椒、白菜……秃瓢和小虎分发种子的时候,要同每一户农民签订合同,当年收成的三成用于偿还种子的费用。那些的稻种子的农民听秃瓢和小虎如此说,都急了,“什么?三成?!太黑了,你们要三成,衙门也要三成,我们辛辛苦苦种出庄稼,到手的粮食还不够一家老小糊口的,那还不如去狩猎,去捕鱼。”
“这种子可不是普通的种子,就比如这个土豆,你们回去把土豆切成小块种下去,侍弄好了,多用农家肥,一亩地最低能收一千斤。”小虎自小在农村长大,对种地还是熟悉的,他把话接过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一千斤是多少,我在家那边种地一亩收个二十四五斗都算多的了,现在我们开垦的是生地,产量会更少,你也要,他也要,我们宁愿不要这个种子。”
小虎说的斤明朝人不明白是多少,明朝人说的斗小虎也不明白,好像一只鸡在同一只鸭子交流,彼此都被搞糊涂了,结果合同没有签,种子却分下去了。土豆、红薯、辣椒这些东西明朝人没见过,小虎开办了农业技术速成培训,将他掌握的那点可怜的农业知识传授给明朝农民,但就是那点东西拿出来已经被这些农民看作是砖家、叫兽般的人物了。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松市精神病医院院门前,小菊下了车,打开车门,看见肖月朗坐在座位上沉浸在魔方的世界里,她把张浩从车里拽出来。
张浩站在车旁看见院门两旁的门柱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精神病这三个字,急眼了。
“带我来这里干啥?我又没有精神病。”张浩道。
“你没有精神病,是我有精神病,你陪我看看大夫好不好?”小菊哄小孩似的道。
张浩惊愕地道:“你啥时候得的精神病?我咋不知道?”
小菊扭头环视四周,发现周围为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赶紧把肖月朗推进了院子里。精神病大夫是个白净、苗条,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给肖月朗拿了一支笔,一张图画纸,让张浩画画。
“随便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越是随意就越好。”医生笑着对张浩道。
张浩对医生道:“不是我有病,是我媳妇小菊有病。”
医生看了一眼小菊,把目光再次转移到张浩身上,“谁都没病,带你到这来,就是让你画画。”
张浩点点头,“我画画还是不错的,小的时候在幼儿园老师就常夸我。”
说着拿起画笔在纸上乱涂乱画起来,画满了一张纸,觉得不过瘾,又朝大夫要了几张纸,很快都画满了。那天张浩将数十张画纸涂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画寻常人看了会以为只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可是在这医生眼里却是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医生将那些画纸放在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提琴,拉了一首《牧歌》。
略带忧伤的音符像阳光一样洒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张浩安静下来,不知不觉就沉浸在那溪水般流淌的旋律中,他似乎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无边无际的绿草,中间盛开着娇艳的花朵,一个阳光般绚烂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衣、红裤,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地平线上跑过来,那匹骏马跑到他面前,他仰起头望着女孩,女孩那灿烂的笑容,美丽的让人窒息的面庞以及窈窕的身姿使他痴迷……他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递给女孩,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嫌弃的表情,骑着马跑开了,他在后面拼命追赶,呼喊,却发现那女孩连同骏马跑到了云彩里。
一曲奏罢,余音似乎还在张浩心头缭绕,女医生放下小提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凑近小菊,耳语几句,小菊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女医生把目光转向张浩。
“我从你的妻子那里了解到你平时很喜欢音乐,我确定你是一位情感很丰富的人,正巧我也很喜欢音乐,工作之余常拉小提琴,自娱自乐。刚才我拉小提琴的时候,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吧?”女医生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医生,诚实地说你的确病了,为了你的家人,也为了你自己,你需要接受治疗,恢复健康。”
张浩点点头,“最近我感觉自己的确是病了,时好时坏,好像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了。”
“你只是有一些忧郁,并不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女医生道,“那么就请说说吧,你在我的音乐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骑一匹白马向我跑过来,我掏出一把钞票给她,她却恼了,骑着白马跑远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后来她跑进了云彩里。”张浩诚实地道。
“你的少年和童年一直生活在物资匮乏和歧视之中,你意识到只有金钱才能改变命运,是这样吧。”
“对,我赚了很多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时常感到空虚、苦闷、压抑,有时候遇到美丽的女人,我很想同她交往,只是一想到家庭,一想到责任,我就压抑住这种欲望。”肖月朗道。
“恕我冒昧,你的妻子在情感上不能满足你吗?”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张浩犹豫片刻,“这涉及到我个人的隐私,无可奉告。”
女医生说着起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深色窗帘拉上,遮住整个窗玻璃,不让一丝光照射进来,室内瞬间暗沉下来。
女医生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类似香水的小玻璃瓶,在身上喷了几下,走到张浩身后,张浩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甜香。女医生伸出双手按摩张浩的头部穴位,张浩感觉那双手异常轻柔,随着女医生双手轻柔地动作,张浩舒服的直想哼哼,渐渐眼皮沉重,呼吸也深沉起来,脑子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混沌状态。
“你能回忆一下发觉自己思维混乱、意识模糊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张浩耳畔响起女医生如同蚊蚋般的声音,在她的引导下,张浩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事情慢慢浮现在面。
几个月前张浩去南亚某大国,向该国大富豪安巴拉推销一种价值连城的商品,他委托一位名叫孙占辉的美籍华侨去见安巴拉,孙占辉回来见他的时候捎给他十瓶神油。孙占辉对他说,这种神油是安巴拉家族按照祖传秘方特制的,对消除疲劳、安眠有很好的效果。张浩估计这东西里面含兴奋剂,随手扔在了旅店的桌子上,张浩一直睡眠很好,不挑床,困了躺在草地上也能睡得很香甜,那天晚上不知怎么了,张浩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的滋味很难受,想到孙占辉从安巴拉那里带回来的东西有安眠的作用,或许无法入睡太难以忍受,竟然忘记了那种西会有问题,随手拿过来便在太阳穴上抹了一下,效果真的不错,很快就入睡了。那一觉醒过来张浩就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了,经常出现幻觉,好像脑子里钻进了一个什么东西要控制他,而他的自我也在努力抗击那个侵入的东西。
张浩霍地站起身,把女医生吓了一跳。
“肯定是安巴拉,那个南亚大国的富豪搞的鬼,他收买了孙占辉,那神油里面必定含有某种让人精神反常。思维混乱的药物成分。”张浩此时心里已经十分清明,“那么安巴拉为什么要害自己呢?他与安巴拉素未相识,彼此之间并无过节。对了,一定是孙占辉被其收买后,向其透漏了自己的信息……倘若那个晚上趁自己昏睡之际,安巴拉派人进入房间诱使自己说出穿越的秘密……”
想到此处张浩不敢再想下去了,但愿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事情可能没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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