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者言,笔者语。下面将是我跟吕晓婷之间的对话,一开始都是她在讲述,我作为代笔,记录她的讲述,中间略有修改,却也接近其本意,以下,我称自己为笔者,她,我就直呼其名为吕晓婷。
笔者:“你算是比较幸运的,当时车子冲到河里,好在雨刚下,河水没有涨,河水只淹没过车顶。也好在当时河边有很多休闲喝茶的人,是他们下水,合力将车推到岸边上。”
吕晓婷:“是的。我是比较幸运,当时车冲到河里我慌张极了,河水迅速往车里灌,车门已经没法打开,我想到网络视频当中自救方法。”
笔者:“你还进行了自救?”
吕晓婷:“对,我尝试打开天窗,但车是倾斜的,天窗也被水淹没,我爬到后座想打开后备箱,但已经没有时间,水已经将我淹没,而且还是浑浊不堪的水,于是我更慌了,不停的乱抓,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笔者:“你被水呛的休克,周围的人将你从车里拉出,对你进行了心肺复苏,这样你才保住这条命。”
吕晓婷:“救我的人找到了吗?”
笔者:“没有,好人不留名。不过你都算是个老司机了,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据货车司机说,他转弯早就在鸣笛,我想是你当时心不在焉。”
吕晓婷:“是的,我在想姚俊熙他们一家人,回想到从前,思想严重走神。”
笔者沉默起来,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吕晓婷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内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笔者:“为什么要让我来记录这些?你完全可以找你的同事,就像一开始你就说是找你同事代笔,其实这个所谓的同事就是我。或者,整个事情你可以放在心里不说,这没人会知道的。”
吕晓婷:“因为你是李明凯,我想让你代笔最为合适,这,没必要隐瞒。”
笔者:“我可以这么判断不?其实,你早就知道最终答案,关于姚俊熙生死的答案。更多的是你最终不愿意接受那个可怕的事实。”
吕晓婷:“那的确很可怕,对于我来说,是我所不希望的。”
笔者:“就像你一开始叙述时用的是平铺直叙来述说,循序渐进描述你内心的发展。即便如此,你还是回避了关键问题。”
吕晓婷看着笔者,她知道,一开始时,笔者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她并不疑惑。
笔者:“你心里那个节打开了吗?”
吕晓婷:“打开了。”
笔者:“是在你出交通事故被救醒后?”
吕晓婷:“不是,是在我再次见到丁增成措后,看到了她院子当中那颗已经枯了几年的柳树发出的新芽。”
“一起重新开始?”
“对,对于丁增,对于我。”
笔者反而有所疑惑,但也不必追问,有时候答案并不重要。
笔者:“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在你叙述整个事情的过程中,在间隙时间,我找过刘老师。”
吕晓婷:“你找过她?”
笔者:“是的,就像跟你一样,一开始并不能确定姚俊熙生死,但我没有更为浓厚的动力去亲自前往藏东去寻找真相,于是找到刘老师。她告诉过我关于姚俊熙的失踪的事情。”
吕晓婷:“还是用逝去活死亡来定义,我们不再需要‘失踪’这个词来欺骗自己。我最终确信的是在那次找到救援队长在他那里确定最终的结果。虽然最终都未能找到姚俊熙的遗骸,但找到了他的一只小腿骨,那是在他那次坠崖很多天后,姚俊熙的坟墓当中埋葬的只有那根腿骨。”
笔者:“那就确定了姚俊熙所遗留下来的所谓的失踪后的笔记确属丁增成措所模拟杜撰出来的。”
吕晓婷:“答案在我之前的述说当中你应该就能确定。”
笔者竟无言以对,想想,人这一生当中,大多数的行为都是多余的,我这句话也实属无意义,吕晓婷的这句话也正确无误。
沉默片刻。
吕晓婷:“其实,更多的是一种遗憾让我纠结起这个疙瘩。如果一直以来我并不知道最终的答案,即便我心中留有偏见也无遗憾。”
笔者笑而不语。病房内好像是个虚空的空间,杳无声息的,输液管内的点滴匀速低落下来,汇入新的脉络当中;窗外茂盛的榆树遮挡住一部分阳光,而屋内的影子偶尔会轻轻的摆动一下。
吕晓婷也露出了微笑,继而将目光投向窗外。
笔者拿起那个记载着姚俊熙的随笔的笔记本,翻开后半部分,又翻到笔记的最后一篇,于是看到这样一篇随笔:然乌湖的冬。但这篇文章却是用单独的笔记本签纸写上的,与笔记本前面的纸张和格式完全不一致,却夹在笔记本最后。
笔者:“我可要将这片标题为‘然乌湖的冬’这篇文章抄写下来吗?”
吕晓婷:“这样也好,就像丁增成措说的一样,人生不可以少了一个季节。”
然乌湖的冬: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杳无声息,或许是在昨夜十二点钟,又或许是在今日凌晨一点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雪依然下着,淹没住小镇,淹没住然乌的草原,而此时的然乌湖却更显碧蓝,她安静的守望着,回忆着。然乌的冬天已经正式到来,带着庄严肃穆的仪式到来。
苍茫大地,静静的然乌湖。曾经的欢乐与失落、热情与冷漠、狂躁与冷静,还有曾经的人和那些事儿,最终,都埋葬在这无尽的纯洁之中,归于平静。
风吹来了的再带走的,抓住了的再失去的,紧紧的握住再松开,把一切都沉于那静静的然乌湖当中。
————丁增成措
2019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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