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种

2024-03-05 作者: 我叫陈田平
第六章 借种

“天有不测风云,祸有不担之时”,国宝正在李家干着活,家里来人捎信说,他大哥被牛敲了一角,可能好不了,叫他回去看一眼。

国宝大哥叫牛国林。

国宝一听说大哥被牛敲了:放下锄头连李家都没去,直奔家里而来,李家随后也来了人。

国宝赶回家时,大哥人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两脚一伸,死了。

那天

国林一大早就拉着牛去犁地,在枷牛时被牛敲了一角,把肚子穿了一个窟窿,肠子都掉出来了。

国林是牛顺富的老大,在国清前两年结婚,可女人就没给他生孩子,他就一天到晚的骂自己媳妇,你就不能给我生一个娃啊,你想让老子决后吗”?

国林屋里人没有生气,作为女人,不能给自己的男人生娃,自己对不起他,只是慢条声理地说道:“是不是你有问题,要不然,哪天叫国兵试试?”

“这……这……这,行罢,国兵不是外人,还是小叔子,就让他试试吧!”国林吞吐了一阵后说道。

选好了时间,国林那天去他爹那儿叫国兵说。

“国兵,你大嫂这些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又要外出几天,家里没个人照顾,你去帮我照顾一下”。

“好吧,牛没草了,我去背一些苞谷杆回来后我就去,你有事你就先去吧。”

国兵是家中最老实的一个,有点憨,村里的女的都看不上他,山外的就更不可能了,三十老几的人了仍然是一个单身汉,跟着他爹过日子。

背苞谷杆回来后,国兵跟爹说道:

“爹,大哥今天外出去了,临走时说大嫂病了,叫我去照顾一下大嫂。”

“这个砍脑壳的杂种,屋里人病着还往外跑,就不怕贼杀他。”他爹骂道。

“你去吧,把那小豆拿一点给你大嫂去煮些汤喝,把那几个鸡蛋和那点糖也拿去,给你大嫂煮碗糖开水吃,”牛顺富骂完国林后接着说道。

国兵过去了,煮了稀饭(也就是粥,山里人叫稀饭)给大嫂吃后,国林收拾了一会儿家里,去菜地里扯回一些菜和着一些苞谷面煮了猪食,喂了猪,再帮大嫂烧了开水,煮了一碗糖水鸡蛋给大嫂吃了,天已差不多黑了,国兵到后面山花上背几捆柴回来,怕在外面下雨时淋着,准备齐了。

“大嫂,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开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火盆你就让它燃着,它会自己灭的,这样屋子里暖和。”国兵进屋向大嫂说道。

“国兵,我的肚皮疼得厉害,身子也在发烧,你大哥在家时,用姜帮我咂几口,烧就退了,再帮我掐一会肚皮,肚皮就不痛了。国兵,你大哥不在,你要帮我。”大嫂说道。

“可我不会呀”。

“我教你。”

这是农村的土办法,那个年代医疗不发达,不过很管用,在这里传了千年,“你先切几片生姜,晗在嘴里嚼碎,然后再在我的额头上用力的咂,咂到额头变红为止,然后再换另一口,咂完后,再把你的手在火上烘暖和,然后就把手卡在我的肚皮上用大拇指掐,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分别是七七四十九下,两遍,然后是从下到上、从上到下分别是九九八十一下,同样是两遍,会了吗?其实这是大嫂故意安排的,本来是从左到右是八十一下,从上到下才是四十九下,这一颠倒,这从上到下多了几下,想象一下都觉得这是很糟糕的行为。

国兵开始做了,先找来了姜,切成了片,放进嘴里嚼碎,然后,按照大嫂说的步骤,动作虽然笨了点不过这事简单,简单的事易做,很快,用姜含在口里咂额头做完了,虽然是第一次做,他做的还有些好。

接下来是掐肚子,这事麻烦,如果这事让国林来做也不麻烦,让医生来做也不麻烦。国林做,要摸的地方都是他该摸的;医生来做,他会做得很好,因为做这种事他很职业;让国兵做就麻烦,国兵从来没有做过,不要说国兵,就是换了别人以是一样,他心里乱得慌。

有些事,难做还得做,因为没有人代替你做。

国兵找了他大哥以前穿的一件旧春秋衫,然后在火盆上烤得滚热后,把自己的手也捂得烫烫的,国兵把烫烫的春秋衫捂在大嫂的肚子上,捂好后,就开始给大嫂掐肚子,伴随着大嫂短促的呼吸和国兵的动作,掐从左到右的四十九下到也没什么,可是从上到下八十一下,上面留得太多,下面就要掐到还剩一两下,有时到了开始下降的地方还有一个动作没有做完,对于国兵来说,这很要命;从下到上时怎么掐也要掐到不能到的地方,国兵硬着头皮,一口气把肚子掐完了,已急得是满头大汗,全身发烫。

国兵掐完了肚子,嘘了一口气,像是背了几百斤上坡似的,他并非专业郎中,只是一个普通人,一通操作下来,早也吃不消了。

“大嫂,还痛吗”国兵问道。

“还疼”。

“要怎么办”

“刚掐完还不会好的,须用一个人热肚皮来捂,来你上来,这样我就不会太痛了,过一会儿也就会好了”,

国兵正在迟凝,还是按照大嫂的指示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如法炮制几天后,他就知道该怎么医治大嫂的病,十多天后,他大哥回来了,大嫂的病已好了,几个月后,大嫂怀上了孩子,一年后产下一女取名牛妞,国林高兴得合不上嘴,鸡公山的女人,生女娃那才是稀奇,女娃才是心肝宝贝。

可高兴不是长久的,任何人高兴的时候过后,大凡都会有些悲伤,一旦你明白如何高兴,你就会开始悲伤。国林就明白了不会生孩子的问题出在自己,又加上屋里人生的是一女娃娃,传宗接代女孩是不行的,也不可能以后再叫国兵帮忙。

国林可以满足了,上天给国林送一女娃这已经够了,何别再奢求呢,可命运呢?

命运,一个人的命运,可怜的人啊,你是拼不过的,如果能胜命运,那就不叫命运了,世事总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那是一个该死的年头,鸡公山和阴山遭受了百年来罕见的蝗虫,庄稼种下后,刚出芽就被蝗虫给吃光了,吃光了又种,种下后又被吃,到最后一根庄稼长不出来。坏年头,人的心情坏,特别是男人,鸡公山和阴山的男人就会集中在自己族里的祠堂前喝闷酒。

酒是那种土苞谷酒,一堆男人在一起,成天地喝,喝完后,晚上回家就打自己的屋里人出气。

在山里,女人啊!娶不到时是个宝,娶到后成了男人的出气筒,这是女人的命。

鸡公山和阴山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很结实的,平时里在地里干活和男人差不多,可打起架来时只有挨打的份。男人打自己女人时,一大堆孩子就在旁边哭,打过后,女人就去抱着孩子哭,哭过后女人还得去把床先捂热乎,等着自己的男人来睡。也有肚量小的女人,挨打过后吃一点耗子药什么的。

国林的屋里人就是那闹蝗虫被国林打了后,抱着女儿哭了半天后,进屋吃了一包耗子药,等发现时,口也变黑,吐白沬了,等大伙赶来时,折腾了两下后,人就死了。

国林青年丧妻,又是在那个该死的年头,他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山里的男人虽然打女人,这不是经常的事只在这种该死的坏年头,男人们心情坏的时候才打女人。

女人死了,活着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意义,但这只对于无牵挂的人来说。国林虽然死了女人,他不能垮下去,女儿还需要人养活,需要人照顾,坏年头要挻过的。国林就带着女儿熬过那一年,谁料情况刚好点,就被牛给敲死了,也许真是命。

国林被葬了,人死了当然要葬掉,可死的走了,活着的人就这样眼看着这么一大活人就这样走了,说没就没了,伤心的伤心,哭的哭。

哭,自然是女人的事,山里人死了人,有哭法,伤心的哭是呼天抢地,凑热闹的哭按照路数数着哭,其实这种哭并非是哭是在唱,山里人叫唱孝歌。

伤心的是牛顺富,白发人送黑发人,作为一个老人,也作为一个父亲,他心里有多难受,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我亲爱的朋友们,这种事情大家可以去想,我就不想去叙述了。

国清和国宝也伤心,伤心解决不了问题,人死了,总有亲戚朋友来,还得有人去招呼,还得把人抬上山埋了,还要砌坟。山里人埋人要用石头砌成四方形的,前面高,后面矮的石堆来把棺材围住,这一切还得靠国宝和国清撑着。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