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理难容

（一）

傻丫死后，万昌家也没有好过过，要么猪养不大，要么养大后就生病，一头肥猪活活被病成皮包骨，今年是鸡瘟，明年是牛死的，大人不病，小孩病，什么倒霉的事被他给遇上了。

不过，在傻丫死后的几年里，紧紧磨磨地也就撑了过来。

平时里，自家屋里，日子苦一点，粗茶淡饭，没人知道，苞谷、洋芋还是野菜能饱肚子就行，那也叫过生活。但山里人家，那家没有红白喜事的，人情客往那是必然的，这需要钱。树有一张皮，人有一张脸，做人难啊，想为人更难，山里有句俗话说的是草席子拉来横着盖不想围（为）人了。话虽这么话，但又有哪个人不想留一点面子呢，一般交情的人家，也可随便送一点礼，但遇见自己重要亲威，那就麻烦，特别是收过别人礼金的人家，轮到别人有事这就更麻烦了。

万昌老大的一个娃出世的时候请了一台满月酒，他的亲亲的大哥来送了一大笔礼金，这一次，轮到他大哥家大儿子办喜酒，这笔礼是该还的时候。

可是万昌家这几年不是牲口不顺，就是人口不顺，家里已穷得是快揭不开锅了，值钱的东西不多了，有两件是不能卖的了。

没办法，这张人皮还得披，那是自己的亲大哥，还得要去，没钱，得去借，那边的办酒的日子日趋逼近，都差不多要听见炮火了，但万昌这些年在左邻右舍中关系不好，借钱难，就只好打发她的女人去借。

全家都穿好干净的衣服要去吃喜酒，只差万昌的女人去借钱回来。

一大清早，万昌的女人就挨家挨户去借钱，求爷爷告奶奶，说破了嘴皮子，山里人家哪家也没多余的，好不容易在万杰家借到二十块，最后跑完了整个阴山，也没借足五十块，她回家了。

万昌看着这点钱，不够自己去一趟大哥家的面子，就骂自己的女人。

两人越骂越凶，最后都大打出手，慌乱中万昌被她女人咬了一口耳朵，痛到了命根子里，顺手从地上拿了一把铁榔头就向他女人的头上打了下去，榔头下去了，只听见一声闷响，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二）

万昌的这一打，他女人的鼻子、口、耳朵都流出了血，从地上抱起来翻了两下白眼就一命归西，一堆孩子见状，全都趴过去又是哭又是叫，一时哭叫声振地，把族人惊了过来。

万昌见状，跑了，跑到阴山背后的山上，族人赶到他家里，见人已经死了，孩子们说是他爹打死他娘，万杰带人来找万昌，万昌见事头不对，死是逃不过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也就找了根毛藤在山上的一棵漆树上上吊了，等万杰带人赶到时，万昌已经死了，舌头长长地伸在外面，眼球鼓在外面，满脸后悔状，也不知是为啥后悔。

万杰一刀割断了绳子，万昌就掉了下来从山上滚下了沟里。

两口子就这样死了，万昌的大哥家那边是炮火连天，这边是一堆孩子呼天抢地。

人埋了。

只剩下四个七大八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