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唉！没想到旷世仙根，居然是折在这小小的魔功上！”有人不禁叹道。

是啊，若不是当年凝光遭此横祸，如今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论道的，就是凝光掌门，而非凝海代掌门了。

苏自安目光一转，看向凝海突然问道：“代掌门，正如松老所说，早在四百年前仙魔大战中，清玄长老就以真火焚毁了‘戮仙’魔功的功谱，但为何两百年之后，‘戮仙’竟有重现人世，为祸渊离？”

“是……《苍山古卷》？”

那个令人害怕的答案终于揭晓，凝海额上一滴冷汗落下。

“不错。”苏自安点点头。

众仙哗然。

“当年，《苍山古卷》从仙界遗落，流落到了魔界，几经辗转居然道了尸积长老手中。之后，尸积长老创立‘十荒’，‘十荒’又被凝光所灭。三年后，凝光因‘戮仙’而化魔，成为弃徒……如此一捋，此间关系已经清晰无比。”

众仙之中又是一阵哗然。

“苏掌门，你，你的意思是，那尸积长老是借了《苍山古卷》之力重现了‘戮仙’？！”

“不错。”苏自安收起了折扇，“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凝光修炼的魔功从何处而来。”

“那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错，《苍山古卷》果真祸害匪浅！”

“我等需得速报天君，尽快将这羊皮纸卷寻回才是！”

众仙的脸上皆是一片凝重。

“苏掌门！”

凝海忽然上前一步，正色道，“方才我听你提及《苍山古卷》的下落，可是已经有了确切的线索？”

众仙一听，这才想起苏自安最早的话，顿时精神一振。

得意的神色再次在苏自安脸上出现。却见他并不着急，反倒是手腕一抖，将那把折扇又重新打开。

“苏掌门！”

见他此刻还在故意卖关子，凝海心中升起一股不悦。

苏自安微微一笑，刚一张口，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抢先答道。

“正是！”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

就见一名个子矮小的青衣仙童，憋红了脸，拼命从人群中挤出。

“小尾巴，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苏自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是说好了，此事由安哥哥来处理么？”

“你，你说不清楚！”

小仙童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说不清楚？”苏自安脸上立刻便有些挂不住，“怎么会！我可是你安哥哥！”

似是知道对方伶牙俐齿，自己无法说过，小仙童索性不再说话，只是握紧拳头，瞪大眼睛一步也不退让地盯着苏自安。

“你！”苏自安表情窘迫。

眼见这一大一小就这么僵持不下，《苍山古卷》的下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揭晓谜底，众仙心中皆是又焦又急。

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狐尾柳上幽幽落下：“行了，你俩都别闹了！”

这声音极是清灵，如山泉滴石、黄鹂出谷，引得众仙不禁纷纷抬头。

只见浅绿如絮的狐尾柳枝上，一名仙娥倚树而坐，淡紫的云锦飘然垂下，似雾般氤氲。她容貌极美，额间一枚赤羽朱砂印鲜红欲滴，与绿树相映，更衬出几分绝色来。

见她出现，苏自安立刻收起了玩世不恭。也不多语，只是乖乖退到一旁，给青衣仙童挪出当中的位置来。

仙童见他挪开，也不多让，向着在场诸人行了一礼，便急急忙忙地说道：“见过各位掌门、上仙。我乃是‘瀚海书阁’的书童，名叫寒舟，一直跟随师父看守阁中藏书。”

原来是“瀚海书阁”的看守书童！

众人恍然，听他方才与苏自安的对话，似乎对于《苍山古卷》的下落他知道的比苏自安还要早、还要清楚？

寒舟继续说道：“自一百八十年前渊离派发生那场变故之后，师父便猜到可能与《苍山古卷》有关，我们也立即开始了寻找。但那时《苍山古卷》已经流入了魔界，持有者又是道行极高的长老，他早有防范，用术法掩去了《古卷》的行踪，即便是‘瀚海书阁’的鱼阵也查探不出。师父与我仙法有限，我们虽然尝试了一切办法，但还是一无所获，直到一年前，事情才终于有了转机。”

一年前？

凝海一怔。

仙界一日，凡间一月。若是按仙界时间计算一年，那在人间，便是过去十数个寒暑。

十数年前……十数年前！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十数年前，那正是他寻访到师兄的转世阿树，与他，还有那位“岚溪”居住在卫城的时间。莫非，此事又与师兄有关？！

“一年之前……正是尸积长老身死之时。”

沉默了许久的灰衣仙娥忽然说道。

寒舟点了点头，转身向她施礼：“雾森公子所言甚是。”

“原来姑娘竟是这一代的雾森公子。”苏自安轻声道。方才听她说话，已知她见识不凡，没想到竟是迷雾森林的主人。

灰衣仙娥一怔，看了苏自安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凝海心中也是一凛：南峰北林，渊离雾森。两者虽相距甚远，却都是仙界驱邪除魔的重派。难怪从一开始，她便对此事十分在意。

“一年前，尸积长老身灭于磐国，那时我便料定，《苍山古卷》被寻回之日不远矣。”寒舟继续说道。

“不错，如今魔界势颓，洪兀被封印，九大长老和十二天魔也多已身灭，若是《苍山古卷》从尸积手中流出，无论持有者是人是魔，都不再可能有能力将它的行踪完全隐藏。”灰衣仙娥道。

“正是如此。”寒舟道，“数月之前，小可循例潜入‘瀚海’，对阁中的藏书再行清点、梳理，又对那些还未寻回之书加以追踪、确认。竟在偶然间发现，象征《苍山古卷》的鱼阵有了变动！”

“啊！”

众仙皆是发出一声惊呼。

“此事重大，小可立即禀报了师父，并各自取了鱼阵中一片莹鱼的鳞片查究。果然，《苍山古卷》已经不在魔界，也未受到任何法术的掩盖，我和师父猜想，应当是落入了凡人手中！”

听他如此说，凝海心中激动，急忙问道：“不知仙童可有探查到它的具体位置？”

寒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处？”

“白守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