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伴随一阵地陷山塌,冬照的身影从一片瓦砾废墟之内冲出,黄鹄摩空,外加蜻蜓点水,他稳稳地落在阴森密布地丛林迷径里,四围乔木高大,阴森闭合,又间疏星黯淡,寒风刺肌,好生寂寞。
冬照目光敏锐,很能视物,借着星光漏泻,勉强把眼前景致揽看无余,原先的破烂村庄,到底是彻底消失不留痕迹,小溪村没有溪水,也没有村庄,这个名字也将注定沉入历史长河,不与凡俗再生瓜葛。
轰鸣声逐渐低微,直到无半点声响为止,山野里,暗藏凶猛巨兽,似嗅到这边的猎物气息,正在蠢蠢欲动,以至于虫鸣喧鸟之声霎时即止,但这些,于眼前人儿内心深处,却分毫涟漪不起。
他只是抬起左手,腕上有一道淡薄却亮如星河的痕迹,好比手链,嵌入肌肤,缠绕一圈,明暗闪烁间,很是神奇美丽。
便见到这样的画面,腕背上,光点犹如恒星,汇集如海,潮起潮落之际,似有无尽的玄妙,叮铃作响,仔细听来,又像清风徐徐,浸润心脾。
翻过手腕再看,掌腕相接处,两条眉宇般细致的扫尾轻触而扣,光点逐渐稀疏,乃至某个正中心处,或许只有一点光粒子勾连,这般两头轻而中间重的光链子,正是梅溢芳所化。
如今溪涌阁坍塌,他也没有必要继续滞留,正好遇到心心念念地74155,何不携手相随,说不定际遇起伏,还能乐趣横生,岂不妙哉?
他的身体全由特殊光粒子排布而成,并非一成不变,能够按照所思所想,意念到处,自然成形,此番变做星痕索,附着冬照手腕,一来便于出行,不至于引起惊乱,二来还是习惯使然。
按照梅溢芳的杜撰,早在不知道几百年前,他就这样缠在74155的身上,平时做些数据收集分析之类的事宜,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办公娱乐,快乐无边。
冬照试着晃晃手腕,传来梅溢芳的声音,接着腕背上,群星汇集之处,光芒隆起,化作个星星小人,只有半边身子,另一半还是星痕索模样,像那阿拉丁神灯般,敢问凡人,有何愿望。
正是梅溢芳样貌。
冬照来了兴趣,以右手指去戳小人,发现并非实质,反而光线洒落,如溅涟漪,美妙不可详述。
梅溢芳见他只是玩乐,遂散成萤火光点,重又附着回手腕,沉寂不言。
捣鼓逗弄一番后,兴致缺缺,索然无趣,冬照抬起头来,仰望寂寂星天,透过遮盖般的蓬松枝叶,外面的景致并非耀目,偶有流星划过,也是转瞬即逝。
虚止静等人早已消失不见,何攸带着小郁琼,想来暂时无碍,记得对方曾提及那所谓火流邑者,在渝桥郡,应该去看看,说不定能够碰巧中途遇见。
何攸这人,行为虽然略有古怪,但对小郁琼倒也是偏爱有佳,应该不至于痛下杀手,现在出发,应该能够追得上。
只是,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他聚眉沉思的片刻功夫,许越打从天上飞过,不经意间瞟向下方,许是星痕索的微弱光芒吸引到他,于是转而扑将下来,直至穿破如伞林盖,终于看清冬照之际,高兴地冲至近前。
“冬照,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两天,原先还见到你和小郁琼骑着独角仙,慢慢地就和你失去联系,让大家一阵担心,对了,郁琼呢”,许越一阵言语如机枪狂泻,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冬照倒是听得明白,见到是许越,也感到高兴,毕竟来到这个世界,首先见到的就是许越,当即与对方寒暄起来,简单把自己的经历交代一通,顺便把自己打算前往火流邑,拯救小郁琼的事情说来。
许越听罢,脸露不可思议神色,目光在周围仔细探寻,无奈光线太暗,看不清所有,只得将信将疑,至于星痕索事宜,冬照也半点不曾隐藏说出,并且还引见了双方。
见到梅溢芳的小人样儿,许越更加吃惊,同时心底也有疑惑,说起自己对梅溢芳并无熟悉感,梅溢芳所谓的74155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得而知?
梅溢芳也陷入深思,注目许越,更多打量,似有所有明悟,却又不确定,最后取来许越的血液样本,整个人再次化作星痕索模样,藏纳不出。
“既然打算去火流邑,那就一起吧,我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变异者聚集的势力,到底是个怎生模样,如果合适的话,就让营地的人都迁去火流邑算了”,
许越说着,再次飞身上天,找到同来的伙伴,将诸般事由告知,让对方搜寻散落人员的同时,记得回去将此间事宜说与李光辉等几个主事者听。
再次折返回来,冬照仍旧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毕竟前途未卜,道路迷蒙,还不知应该往何处去得,须由他来领路。
其实关于渝桥郡的方向,完全可以问及梅溢芳,只是先前忘记说起,自从取了许越的血液样本后,这会儿不知忙个什么,无论冬照怎么呼唤,都不回应。
好在许越这些年,野外生存经验倒也丰富,能够观望星辰识得方向,找准北极星所在,确定北方之后,便转而向西向南行去,途中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忽忽数日时间而过。
如今眼前光景,正在中午时分,烈日居空,炙热炎炎。
冬照在乱石丛荆间跳跃不断,身法敏捷若飞鸟,时而攀爬树干,时而紧抓藤萝,扭闪换步,可比人猿泰山,速度分毫不减,只片刻功夫,便落至一块拔峭穹然的巨石之上,已然突破重重林木阻隔,站在林海上方,可举目眺望远方,可偷得半日余闲,恣意悠然。
许越一直在高空中探查情况,这会儿见到冬照的身影从林间冒出,停在巨石上,便也收翅,轻飘飘落下,两人就在巨石边缘席地而坐,仍有罡风拂面,只看林海起伏。
“这处位置应该已是渝桥郡的边界处,你我脚力已然很快,不想还是花去许多时间,途中也未见到那你说的那女子身影”
许越喘息甫定,目光又打量冬照的左手腕,星痕索的痕迹所有若无,许是因为白昼间,光线过于强烈之故,倒不怎么明显。
关于那处小溪村的地址,他已经转告给营地的人,是否要去开挖,却得看李光辉等人怎么决断了,如今情况不知。
冬照出来的时候,溪涌阁里的武器装备,除那些老旧不堪大用的装备还有留存以外,其他包括机甲和模块单元在内,尽数都已被拿走,或者就地破坏,半个能用的都没有,不知道是虚止静的手笔,还是何攸与中年人的。
他已将诸多细节尽数告知许越,认为不具有开挖价值,不过许越却说,即便是破烂一堆,收收捡捡,也能捣鼓出能够使用的家伙来。
冬照遂不再言语。
此刻,他的目光凝眺远方,数万米之外,那里山势嶙峋耸立,危峰奇出,虽细节处看不明晰,然而轮廓彰显,却是藏有万般险势,不愧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
梅溢芳先前出现过一次,对许越血液样本的分析,似碰到难题,始终愁眉紧锁,对冬照欲语还休,终究叹息一声,再次要来一份血液样本,隐匿不出。
冬照略感奇怪,莫非许越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不成,毕竟对方一直口口称和自己熟悉无比,然而,这方世界里的许越,和记忆里燕城冲突时的许越,会是同一个人吗?
关于真事情况,他不知道,也猜不透,总觉得有一层浓密的雾,把自己的身份遮掩起来了,到底冬照是真的,还是74155是真的?
又或这两者都是假的,所谓人生如梦,历历诸般,皆作浮云,好比过眼云烟,也只是镜中花水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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