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对一

第二天一早，四人就集合往回走了。

梁琛和林般一道，林恣意一个人一道，柯同凡则往柯堂的方向去了。

“梁琛你和柯同凡是同学啊，真的还挺难想象的。”两人的路程因为林般的努力倒也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对，到后面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辍学了，成绩还挺好的来着。估计和他自己有关系吧。”

“她一直都是这副假小子的样子吗？她真的很酷。”说着林般的嘴里就不禁发出了感叹。这可算是她生活里出现过最奇特的事情了。

梁琛扶了扶眼镜，瞄了林般一眼：“很酷倒也不至于吧，是挺干脆利落的，从小就是。”

林般没有注意到梁琛有点奇怪的语气，自顾自的点头。忽然之间，她就想起了昨晚那个破门而入的，几乎是愤怒得难以想象的梁琛。

“那个，昨天晚上，为什么你跟......”

“下次别这样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的开口让气氛走向了难以想象的方面。

“我是说，下次别就你们两个人出来了，你们两个女生一起，太危险了。”梁琛抬了抬头，今天的阳光是倾泻下来的，但是并不刺眼。

林般看不到阳光反射的眼睛片后的梁琛的眼睛，只能看到微风下梁琛微微拂动的刘海。

梁琛的发丝，看起来软软的。

“知道了。昨天晚上柯同凡就说过我们了。”林般强压住心底碰一碰那发丝的欲望，低头撇了撇嘴。

“柯同凡说你们两个是一回事，我说你是另一回事。”梁琛注意到了林般的眼神，低头看她，却只看到她一个人在嘟嘟囔囔。

“她不对劲，你别跟她一块发疯。”像是感觉刚刚的话不对劲，不露声色地再接上一句。

林般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向梁琛。

“我没发疯，她也没有不对劲。”林般好像总是不太能够容忍别人对于林恣意的毁谤。

梁琛看着认真的林般，不禁失笑。

“我没有在说你们，我在关心你们，能懂吗？”

我在，关心你啊。

————

“盛遇泽。”林恣意敲了敲房间门。他确实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进自己的房间也需要敲门的程度。

“我不会开门。”盛遇泽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点的情绪，这反倒让林恣意更加紧张了。

林恣意慢慢地转动门把手，推开门，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场景。

昨天经历的一切，让林恣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遇泽。

地板上全是水。

林恣意猛地抬头，只看见盛遇泽穿着白衬衫，缓缓转身。脸色并不好看，裤脚还是湿的，但也不至于上一次那么可怕。

“你回来的太早了，稍微晚点，我估计就全干了。”盛遇泽很牵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什么感觉。”现在，林恣意已经确定盛遇泽昨晚也在了，比起别的，她更想知道盛遇泽在回到那样的地方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这样的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看到了那样的城北，那样的光鲜的地方居然还会有那种恶劣的环境，你又是什么感觉呢林恣意。”盛遇泽并没有很快地回答林恣意，反问道。

林恣意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直看着盛遇泽未干的裤脚。

“那样的地方，你生活的很辛苦吧。”林恣意忽然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盛遇泽。

这样的回答，林恣意不知道是不是盛遇泽想要的，只知道这句话，是她无论如何都会想说的。

“有什么辛苦的，那样的地方，活着为了自己就够了。其实每个地方都是这样不是吗。”

盛遇泽只是淡淡的看了林恣意一眼，再度将视线瞟向窗外。

原来，生活真的会让人慢慢屈服的吗。林恣意在心里默默感叹。

“活在那样的地方，不过是要比别人再多挣扎一点，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罢了。”

盛遇泽接上的话反倒让林恣意一愣，变成了那个不知所措的人。

盛遇泽转过头来，眼神平淡的让人看不出一点点情绪，只不过是一直望着林恣意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目光。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盛遇泽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轻轻地开口。

“对了，昨天晚上！”林恣意像是忽然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灵动的眼睛里忽然又燃起了光亮。

“昨天晚上，你在，对吗。”林恣意看着盛遇泽，像是在希望得到一个她已经肯定了的答案。

“在。”盛遇泽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很快的给出了答案。

“那你......”

“为什么不在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出来是吗？”盛遇泽波澜不惊的眼光里忽然泛起了涟漪。

“我，碰不到人的啊，对于你来说，从某种角度说，我是一个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存在。”

盛遇泽的回答诚恳，在诚恳的同时也让人不想承认。

“哈哈，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问这个。”林恣意没有想到答案会这么清晰，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是想说，为什么，昨天你在，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感觉到，平常不会这样的不是吗。”

盛遇泽怎么会感觉不到林恣意的慌张，只能装作她似乎是成功了的样子，默默地点头。

“我不知道。那个女生没有告诉你吗，柯堂的那个女生。”

“我没问呢。对了，为什么每一次一出现，你都会......变成湿淋淋的样子。”林恣意本身就是对着别人会小心翼翼的性子，对着眼前这个算是熟又不算太熟的人，更是这样。

“之前其实我也想知道，”盛遇泽似笑非笑，带着一点自嘲的语气慢慢开口，“后来，偷偷跟你去了柯堂之后才明白的。柯堂的人，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如果她是柯堂的人了话，这其实情有可原。”

“所以呢？”林恣意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像是陷入了什么不愿回忆的过去一样，盛遇泽忽然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再缓慢舒展，摆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等你死了你就知道了。”

林恣意无奈地撇撇嘴，看样子，盛遇泽这是不想告诉她了。

“话说，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关于找到你的死因这件事。”经过前面的铺垫，林恣意缓缓开口。

“或者说，你之前在哪个地方上班，我可以去问问。”

显然，这对于盛遇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建议。

林恣意并不懂盛遇泽一直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只是在期待着盛遇泽的回答。

“那个房子里的照片？以前，你是警察是吗？”

林恣意的话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击垮了盛遇泽。林恣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遇泽。

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顺着墙面往下滑，在触地的一瞬间就双手捂紧了脑袋，把头埋在膝盖之间，手上青筋暴起，身边也开始慢慢渗出水来。

出事了，林恣意脑子里一瞬间就是这个反应。

虽是害怕，但也跌跌撞撞的扑到了盛遇泽身边，一下一下地抚着盛遇泽并不存在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没事的盛遇泽，没事没事...”

这是盛遇泽有意识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温暖，来自这个不知道被他吓了多少次的姑娘身上。

强忍着痛意缓缓抬头：“你胆子好像变大了林恣意。”

从紧张的低头查看到和盛遇泽这么近距离地对视，林恣意有了一瞬间的慌乱。

“盛遇泽，你的黑眼圈真的很可怕。”

盛遇泽的死相一直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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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柯堂后面是一个小木屋，里面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拿着烟斗的小老头。

老头缓缓吐出一口烟，轻咳了两下，忽然咧开了嘴。

“幸亏你爷爷我年纪大了，不用管这档子事儿了。”老头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眼前一丝不苟的柯同凡。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什么事情都分得清，现在是工作，想逗她笑不比登天简单。

“我不确定盛遇泽这件事我能收拾得下来。他和他妈都有执念，他妈是怨念，但是他的，我还不知道。”

说实在话，柯同凡也才多大，昨天那样的场面也是他第一次见。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她只能来找她的爷爷，希望能得到来自她爷爷的帮助。

“小子，这男娃身上的东西估计不少哦，这一票干下来，你的能力能提不少。”

“老头，不是能力的问题，是我不一定能收拾的来。”柯同凡知道爷爷想锻炼她，但是这一次真的不像这两年她看到过的情况。

老头慢慢悠悠地坐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脸上的褶子也慢慢舒展开来，然后又在他咳嗽的时候剧烈抖动。

“这男娃估计不会是坏人，问题不会太大的。倒是你得注意那个叫恣意的女娃，她那可不能出问题。”

想到林恣意，柯同凡的心里也慢慢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两个女生，或许也能改变这么几年以来她孤零零的生活不是吗。

看着柯同凡脸上慢慢浮现的笑意，老头忽然拍了拍床板：“小子，别以为你聪明就可以不听我的话！脑子好抵不过经验少！之前你不是没有看到过那些没处理好的人的下场，几十年的阳寿，折腾的一点不剩！”

柯同凡的笑意凝固了。身为异人的她年纪虽小，但是不是没有碰到过老头说的情况。

林恣意，是真的得看住。

“我清楚。”

老头看着眼前少年老成的柯同凡，吸烟，吐气。如果不是异人了话，我们聪明的同凡也会有一个很正常的人生，也可以每天都像正常姑娘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子，爷爷我得回村子里了。老头我估计是差不多喽。”

柯同凡呆滞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我能收拾好的。走之前来看我一眼就成。”

这种事情看多了，生离死别反倒成了家常便饭。

“嘿呦，老头我偏不，我就待在村子里等你小子跟我一块儿走。”

柯同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回去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帮你收拾行李。”

这老头子，倒是临走了还怕一手带大的孩子孤单呢。

“跟我朋友一起。”

老头看着柯同凡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烟。

“我们小子，交朋友了。”

以药制烟，无益于体，有益于心。

“老头子，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柯同凡扒拉着箩筐里的陈皮，一个人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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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正式开始了。